第82章 不公
可萊兒問：「那你怎麼沒安慰我啊？」
江熒回答：「安慰你的目的應該是能讓你心情好點，我覺得讓你哭出來會比憋回去要更好。」
可萊兒聽了后想想才說：「那倒是，不過你也真是個奇葩，怎麼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
「你以為所有人安慰人都是為了讓對方的心情能好受點的嘛？」
江熒問：「不然呢？」
可萊兒回答：「大部分人只是為了表達自己的關心之意，至於對方的實際心情或者有沒有好受些，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江熒笑笑說：「是嗎，我從來沒考慮過這些。」
可萊兒語氣里有了羨慕：「你活得可真是純粹，天真的姑娘，真好！」
自己天真嗎，江熒可不覺得，但她沒解釋，只說了句：「快睡吧，明天還要起來去找人。」
可萊兒『嗯』了聲后，也就重新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兩人刷牙洗臉后的早飯就是麵包餅乾配可樂。
江熒還是穿回了自己昨天穿過的衣服，她看著還在化妝，身邊已經拿出了出門時準備要穿的高跟鞋的可萊兒問：「咱們為了找人可能要走挺長的路，你還穿那麼高的鞋子不累嗎？」
「我看你外面穿的鞋子都是那麼高的跟還很細，不如待會兒我買衣服的時候也給你買雙平底鞋。」
可萊兒對著小鏡子刷著睫毛膏嫌棄的說：「才不要。」
「穿高跟鞋腿看著更長氣場也足很多，關鍵是我已經穿習慣了，穿高跟鞋就跟平底鞋一樣舒服。」
「哦！不對，應該說是穿平底才會覺得不舒服了。」
江熒『哦』了聲后又催促：「你舒服就好，只是動作能不能快點。」
可萊兒已經開始塗口紅了說：「馬上——」
兩人出門后，可萊兒帶江熒坐公交車去了一家時間借貸行。
到達目的地時可萊兒跟江熒說：「貧民區的人大都很窮，入不敷出，手上沒有時間時就會去這裡借貸時間。」
「不過根據我的分析那高個大帥哥現在手裡有這麼多的時間，肯定不會在這裡出現了。」
「只是這附近有家休閑女裝店，那裡的衣服都很休閑比較適合你，還有價格比較實惠。」
「這也算是貧民區人比較多的地方之一了，我們先在這裡隨便看看，然後就去把你的衣服給買了。」
江熒說：「那可不一定啊！」
可萊兒皺眉問：「什麼不一定？」
江熒又回答：「你說他肯定不會出現在這裡，我看未必。」
話音才落原本東張西望的可萊兒突然拽住江熒滿臉興奮的說：「江熒，你說得太對了。」
她一隻手挽住了江熒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指向前方說：「你看那個人。」
江熒的眼睛順著可萊兒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高個的背影在人群中一晃而過。
江熒皺眉搖頭說：「穿得衣服好像不一樣。」
可萊兒瞥了江熒一眼說：「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就一身衣服啊。」
然後又挽著江熒往時間借貸行里走去，滿臉篤定的說：「其它東西我可能會記錯，但是對擁有這麼多時間的男人，我可是過目不忘的，絕對不會認錯，就是他了。」
當江熒跟可萊兒兩人走到時間借貸行內時，只見裡頭烏泱泱的全部都是人，大廳內每個窗口都排著長隊。
進去后就完全找不見那高個帥哥的蹤影了。
可萊兒看見這麼多的人就覺得頭暈不由得皺眉說：「你說說，他都有這麼多時間了，根本不需要來這裡借貸時間，還來這裡湊什麼亂嘛，讓我們難找。」
江熒沒理會可萊兒的抱怨而是聽旁邊的人在議論的話題。
談論的都是今天的利率又上漲了百分之二十，而且明天后天接下來都還會繼續往上增長，自己根本負擔不起之類的話題。
江熒聯想到昨天，突然拉著可萊兒的手說：「你說那個高個大帥哥會不會是在劫富濟貧？」
死神難得附和江熒：「本神覺得有這個可能。」
可萊兒卻是毫不猶豫地搖頭連說：「不可能，不可能。」
「誰會這麼傻啊，劫富濟己還差不多，濟別人那可不是傻……」
可萊兒最後那個『啊』字還沒說出口就已經及時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對著一個方向指了指說：「還、還真有這麼傻的人。」
江熒順著可萊兒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個換了一身衣服的高個大帥哥。
就是她們昨天在莎莎小吃遇到的那個人沒錯。
他正在其中一個窗口隊伍的尾巴處給人發放時間。
江熒她們走近看了看，發現還是在無償給每人輸送一個月的時間。
他還拿出了好幾個時間容器讓裡頭原本準備借貸時間的人自己發。
可萊兒見他此時沒帶黑色護腕遮擋的手腕上記錄的時間額度跟昨天比已經少了一大半了。
簡直心痛到不能呼吸。
昨天開心是因為平白多了一個月的時間。
今天心痛是因為她篤定這個原本擁有一個世紀時間額度的高個大帥哥一定會給對他有救命恩情的江熒十年的時間，然後江熒會分個五年給自己。
而現在這個原本擁有一世紀時間的大帥哥才一天的時間就已經敗去了差不多一半。
而且現在還在繼續的敗下去。
可萊兒眼看著他越來越少的時間額度，就好像自己手腕上的時間額度越來越少了一樣一樣的。
高個大帥哥抬頭也看到了她們兩個。
當即又輸送了十年的時間額度在另外一個時間容器里，讓他們自己分。
然後就朝江熒兩人走去了。
銀行窗口的人幾乎都散去了，都在往這邊湧來，想要分到免費的時間。
高個大帥哥走到江熒兩人面前後停下來。
帥氣的伸出兩隻手說：「我叫保羅，昨天你誤打誤撞的幫助我成功逃走了。」
江熒雖然不習慣但也已經知道握手是這邊的禮貌，她伸出手跟保羅握了下手說：「我叫江熒。」
而可萊兒則氣呼呼地打了下保羅對她伸出的手說：「什麼叫誤打誤撞，江熒是故意這樣，幫助你順利逃脫的好伐！」
保羅聽后看向江熒的眼神里有驚訝。
江熒卻揚了揚自己的手腕：「算作對你送的一個月時間的報答。」
保羅恍然：「原來如此，不過那麼做很危險啊，萬一他的木倉打偏了，打在你的身上，你就……」
保羅說到這裡覺得說死這個字對人家來說不吉利，況且人家還是為了幫助自己。
江熒倒沒在意，只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可萊兒聽江熒這麼說，臉上原本的氣憤消散的是一乾二淨。
心想江熒要說的肯定是向保羅提出要時間的事情。
雖然這時間已經被保羅敗了這麼多，就算不會再分給十年的時間，五年總還是會願意的吧。
自己也能從中再得個一半。
雖然比原先設想的少了很多，但總比沒有要來得強啊！
保羅雖然不知道自己跟她們兩個有什麼話好說的，但是好歹江熒昨天也冒著危險救過自己。
還有他也不方便在這裡呆太久，怕時間管理局的人會發現追趕而來就麻煩了。
所以他當然不會拒絕江熒的提議。
三人找了個咖啡廳坐了下來。
可萊兒捧著自己點的咖啡，沖江熒擠眉弄眼。
江熒則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后咖啡才問保羅：「時間管理局的人為什麼要抓你？」
可萊兒放下捧著的咖啡杯嘆了口氣，並在下面用腳碰了碰江熒的腿。
保羅的時間擺明了就是從富人那裡搶劫過來的。
很可能還要了對方的命。
所以可萊兒在示意江熒管人家要時間就要時間，別問這些，人家不一定想回答。
畢竟也是做了犯法的事情。
保羅顯然也沒想到江熒會開口問這個。
但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好避諱的，就開口回答了：「時間管理局的人以為我這時間是從富人那裡搶來的。」
可萊兒聽了心想，果然，犯法的人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犯了法。
而江熒卻沒懷疑保羅的話繼續問：「他們誤會你了？」
保羅實話實說，但是可沒覺得對方就會相信，畢竟他是貧民區的人又一下擁有了這麼多的時間，還在被時空管理局的人追捕。
但他看江熒臉上的神情真摯，顯然是相信自己說得話。
便點頭才準備繼續往下說：「那天我在路上走，看見一個擁有一個多世紀的富豪手腕沒有任何遮擋，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被時間強盜們盯上了，我藉機抓著他的手腕一路奔逃救下了他。」
「我帶他躲進了一個廢棄的屋子裡，一直不敢出來，準備等時間強盜們走遠了，確保安全了再出來。」
「當時我就問他為什麼都不做遮掩也沒帶保鏢就一個人來了貧民區，這很危險。」
「他只是告訴我說，他的實際年齡已經有兩百零七歲了」
「我聽了很羨慕，覺得真好，當然也這麼和他說了。」
「他卻搖了搖頭，說自己是活夠了！」
「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我還沒有活夠，我還想活著。」
「這是頭一次有人跟我說自己活夠了的。」
可萊兒也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說：「這世上竟還有人會嫌自己活了太久，活夠了得。」
江熒一直沒出聲，靜靜的聽保羅說。
聽到可萊兒聲音的保羅點頭繼續：「就是啊，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個字。」
「他說想死，說我們大家都得死，我聽了認為簡直可笑，我告訴他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他沒見過那些因為沒辦法掙到可以活下去時間的人，死在工廠或者街上或者家裡的場景。」
「那些人是多麼渴望能夠有時間活下去啊！」
「我覺得，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富人，沒有見識過貧民的悲苦。」
「他沒有因為我的態度不好而生氣，他的外表還很年輕英俊，臉上的神情卻是我從沒見過的滄桑。」
「他突然又開口跟我說，只有極少數的人才可以永生，而大部分人在過了三十歲后就必須去死，也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極少部分人的永生。」
「我當時都聽傻了，我似乎能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卻又什麼都不明白。」
「他可能是看清了我臉上的疑惑，又開口問我，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他笑了，當時他臉上那種嘲諷的神情就像刻在了我腦子裡一樣。」
「他說，在這個世上，每個人的生命時間都是有限的，但時間可以用來消耗，進行交易。」
「這也就代表了任何人都有可以獲取永生的機會，關鍵在於他們把人放在什麼位置。」
「他見我一副還沒完全明白的樣子又繼續說，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比如這裡貧民區跟富人區的界線分明。」
「貧民根本無法踏入富人區，因為想要到富人區跨過那幾條界線需要支付的時間可是很昂貴的，窮人根本支付不起。」
「他還反問我，知道為什麼貧民區的物價跟稅價會每天不斷增長嗎？」
「問完后又馬上自己回答說，因為刻意一直提高生活成本，來確保貧民區內不斷有人難以負荷而死亡，這所為的機會就是用貧民的時間給富人來續命。」
說到這裡時，保羅臉上有憤怒但更多的則是不甘心：「有的人日復一日的在虛度光陰，可手裡卻還會有上百萬的時間，而有的人卻.……」
聽到這裡可萊兒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保羅頓了頓看著手腕上的時間額度才再度開口：「那個人他說，其實沒有人是在過完自己三十歲生日後就該死去的，也沒有人應該獲得永生。」
「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記得當時我手腕上的時間額度只有不到十八個小時了，還不知道那幫時間強盜什麼時候才會走遠。」
「他順著我的視線也落在了我的手腕上，問我需要他的幫助嗎？」
「顯然我是需要的，但我還是拒絕了他。」
「因為我幫助他，可不是覬覦他的時間，而且在聽了那番話后，那種窮人在富人面前的自卑……」
保羅嘆了口氣又說：「我生出的自尊也不允許我向他求施捨。」
可萊兒聽了感嘆不已：「你一定比我年輕，我說得真是真實年齡，等你到了我這個時候就會明白，這換不來時間的自尊最是無用了。」
「還是時間來得更加實際。」
「何況不是你求他施捨，是他主動詢問的。」
保羅雖然不贊同可萊兒的話，但還是出於禮貌的回了可萊兒一個微笑。
可萊兒這才想起說：「剛剛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可萊兒。」
這回她主動伸出了手。
保羅也伸出握了下。
兩人都收回手后，可萊兒又喝了小口咖啡接著問：「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