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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愚蠢

  江熒抬頭,望著祝霄道:「你不覺得,這次蒼帝答應的也太乾脆利落了些吧,他雖昏庸,但卻也是個極其好面子的。」


  「可胡人這都欺負、羞辱到家門口了,且如今的太元雖比不得曾經的太元,但是面對胡人的主動挑釁,而且還是在咱們自己的地盤跟其戰一戰,還是無所畏懼的。」


  「蒼帝就沒有絲毫想要扳回面子,喊打的舉動,反而還滿口答應了胡人這般過分的要求。」


  祝霄聽江熒這麼說,才靜下心去回想到他所了解的那個蒼帝。


  覺得蒼帝此番面對胡人明目張胆的羞辱,非但沒有絲毫的惱怒,還這般輕而易舉的答應了,裡面肯定有貓膩。


  祝霄擰著眉頭對江熒道:「這樣想來,蒼帝的反應確實是很反常啊!」


  江熒閉著眼睛揉著太陽穴,揉著揉著,突然就停下了揉捏的動作,再睜眼時,滿眼的犀利。


  黑白分明的瞳仁內已然清明,她篤定道:「如今的蒼帝不是不要臉面了,而是有把柄拿捏在胡人的手裡,這臉沒法兒要。」


  伴隨著江熒的聲音落下,祝霄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腦中一閃而過,他迅速抓住了那些漂浮著的信息,望著江熒,有些不確定道:「這把柄難道會是當年他跟胡人勾結,誣陷祝家及先太子的證據嗎?」


  江熒點頭:「胡人狡詐,當初跟高金聯手,想必對高金也還是留了後手的。」


  「雖說只要做了,還設下這麼大的陷阱來構陷祝家跟先太子,就一定會有痕迹或者破綻留下。」


  「但是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在這場浩劫里又死了那麼多的人,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他們毀完了。」


  「我想要為咱們祝家跟先太子們沉冤昭雪,卻並沒抱著能夠找出證據的希望。」


  祝霄有些聽不懂了,問江熒:「姑姑,找不到證據,又如何為其平反?」


  江熒笑了:「當我們可以把高金從皇位上拽下來,成功的扶持一位新帝以後,可以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將這段蒙塵的往事公之於眾。」


  「什麼都可以是假的,但是真相是真的就足矣,前提是我們有可以透過假象讓大家知道歷史真相的能力。」


  這一番話震得祝霄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熒看了又接著道:「世間,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用些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堅守本心。」


  祝霄點點頭,然後又說:「這麼說來,俞王恐怕也是跟姑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假意附和蒼帝,只有麻痹了蒼帝,他才會鬆懈,露出馬腳來。」


  「我們雖然不是非要找到證據不可,可以用其它的方法讓太元的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當真還能夠找到證據的話,當然也還是最好不過的。」


  「俞王為了拉攏我們祝家,當真是挖空了心思啊。」


  江熒搖頭道:「他可不光只是為了祝家,若當真能夠找到曾經蒼帝跟胡人狼狽為奸的證據,那蒼帝高金就成了整個太元的罪人,是陷害忠良的賣國賊,俞王就可以名正言順,且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從皇位上給踢下來。」


  「若能成事,對俞王可是一舉兩得的啊。」


  祝霄原本覺得自己這個腦子還算是可以的,但是在江熒或者俞王面前倒真是有些不夠用了。


  他在江熒面前的時候,可以暫時卸下擔子。


  不需要什麼都懂,更不用什麼都自己扛。


  可以有很多的問題。


  祝霄騷了搔後腦勺,問江熒道:「姑姑,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是否要盯著俞王跟蒼帝那邊,若真有證據,也能在第一時間就知道。」


  江熒被祝霄的樣子給逗笑了,還沒回答。


  看得祝霄是一頭霧水,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道:「莫不是侄兒的臉上沾了墨跡?」


  江熒搖頭解釋:「你方才的動作倒是同祝話那小子,如出一轍。」


  想到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兒子,祝霄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完后,江熒就又馬上說起了正事:「不用盯著俞王那邊,想要找出蒼帝跟胡人勾結的罪證,想必俞王會比我們還要更加熱切以及賣力。」


  「而且為了向咱們示好,掌握了證據后,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咱們祝家,倒是不用再派人費力盯著。」


  「讓俞王他自個兒折騰去吧,我們坐享其成即可。」


  祝霄笑了:「原來姑姑還有這般不厚道的時候。」


  因為二人都是坐著的,江熒很容易就拍打到了祝霄的肩膀,佯怒道:「怎麼說話的呢,姑姑教你啊,人家搶著要費力的事情,而且在這成果可以共享的情況下,咱們靠邊站就可以了。」


  祝霄做拱手狀道:「侄兒又受教了。」


  江熒挑眉又給自己跟祝霄都續上了熱茶。


  接著說:「不過,我們也不能閑著。」


  「蒼帝既然答應了胡人的要求,勢必要給他們立字為據,寫明太元主動把南方浙江、晉州等地送給胡人的契據,我要你帶鷹衛在胡人使臣出了京都后,抓了他們,毀掉契據,再砍下胡人使臣的頭顱,扔到被胡人佔領的那個縣城的城門口,就撤離。」


  祝霄應下后又說:「自以為捏著蒼帝把柄的胡人一定沒料到這一出,肯定會想法子再給蒼帝施加壓力,這樣也便於俞王找出證據來,要真叫俞王給揪出了證據,咱們這也算是出了力氣的,可不算坐享其成。」


  江熒攤手無奈道:「我倒是不想給他出這個力也不行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地,白白被送到胡人手裡吧!」


  祝霄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江熒又接著吩咐祝霄:「還有,你撤離到晉州讓宗硯帶兵在被胡人攻佔了的那個縣城周邊加強防衛,若是胡人打,咱們就戰。」


  「還有,對於胡人提出的那幾個地方,都要加強防衛,尤其是距離他們最近的晉州。」


  祝霄都一一應承了。


  在離開前,江熒又喊住了他。


  祝霄回頭。


  江熒望著他:「要真打不過就逃,不要將自己置於險地,只要人活著,就有無數次可以再打的機會。」


  「姑姑,等著你,平安回來。」


  祝霄笑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鼻子有些酸,淚都要嗆出來了。


  忙沖江熒胡亂地點頭,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當祝霄離開京都后,江熒也在密切地注意著俞王跟樊家。


  以如今的形勢所迫,祝家必須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做出選擇來了。
……

  即使蒼帝心意已決,樊家仍舊在做著周旋,看起來,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不想要那些地,白白的送給胡人。


  不過,於此同時,樊家也在密切的留意著俞王跟祝家。


  樊嵩實在是想不明白,一來自己已經亮出了樊樾的真實身份,二來,就憑樊家跟俞王在面對胡人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難道還不足以令祝家下定決心站在樊家嗎?


  但是,這些時日樊家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穫的。


  最起碼已經知道這個江家似乎是跟祝家有著很深的淵源。


  而且祝霄離開京都后,祝家很多的消息仍是送在江家人住的這個大宅院裡頭。


  他摸過江谷的性子,是個沉穩實在的人,但卻絕對不是能拿主意的那種人。


  他的女兒都能被祝家人派到南方晉州去干這麼大的事情。


  想來,送去宅院的消息,也都是在經她的手吧!

  樊嵩已經把江熒的身份查個水清。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祝家會看中這麼一個年紀小不說。


  曾經還是一個傻子的姑娘。


  許是這傻子得過什麼高人指點或者有什麼特殊的機緣也未可知。


  畢竟鬼神之事,一向難以說清。


  他還查出,這個傻子,不對是這個江小姐,只是腦袋撞到了樹上,人就好了!?就不再不傻了!這本身,也透著邪乎吧!

  總之,如今能琢磨出的是,祝家人對著個江小姐很是看重就是了。


  樊嵩以為,想要摸清祝家人對樊家或者是俞王的態度。


  興許可以從這個江姑娘的身上下手。


  他讓自己的女兒樊琳兒多次帶著禮物上門拜訪。


  這大宅院里可都是江熒的人,江熒根本沒讓禾氏等人知道這消息。


  就讓下人找了各種自己不在的理由,根本就沒見這個什麼樊琳兒。


  江熒明白樊嵩打的是什麼算盤,而且她很忙,沒時間浪費在一個想要到自己這套消息的小姑娘身上。


  對於她可能會談論的京都時興的胭脂水粉、朱釵髮飾的更是提不起興趣來。


  樊嵩見自己的小女兒幾次登門,都吃了閉門羹。


  心中惱怒江熒的不識抬舉。


  可是沒辦法,他必須要搭上江熒,從而搭上祝家這隻大船。


  望著面容有幾分像自己的小女兒,突然想到了容貌更是酷似自己的三兒子。


  樊嵩咬了咬牙,讓小女兒下去了,並吩咐管家把他這個三兒子喊來。


  他這個三兒子雖也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但在他所知道的,且別人認為適齡又適合的姑娘中。


  他嘴上沒說,心裡卻覺得哪個都能挑出配不上自己兒子的缺點來。


  如今沒想到,這選來選去得,最後得便宜一個傻子了。


  不過自己的兒子是個男的,等樊家成功的把祝家納入自己的陣營。


  謀成大事之後,再棄了這傻子也還是可以的。


  太元雖然民風開放,但是在這男女之事上,吃虧的總還是人姑娘。


  男子只要有錢。有權,都不會有影響。


  只是將來要休妻時,還得想個名頭才行,不然叫自己兒子落個嫌糟糠之妻的名頭,也是不大好的。


  若是妻子犯了七出之罪倒是可行的,只要別選七出中的紅杏出牆就成了,這樣也會令自己的兒子面上無光。


  或者直接偷偷弄死了事,也不是不可以。
……

  在等三兒子來的這會兒光景,樊嵩的腦海里,甚至已經把日後,三兒子如何撇掉江熒的主意都給想好了。


  當樊嵩的三兒子樊亦櫸來到書房后。


  樊嵩看著生得人高馬大,模樣因酷似自己而更顯俊俏的三兒子,想到這樣優秀的兒子,即將要娶一個得過傻子病的姑娘為正妻,就覺得實在是太委屈自己的兒子了。


  而且雖不知道這江小姐究竟是因為得了什麼機緣還是純屬僥倖才能只是把腦袋撞樹上,就不再痴傻了。


  但再怎麼說,她也畢竟是傻過十幾年的人,樊嵩想起自己原來也見過一個傻子,他至今還記得那傻子雙目獃滯,嘴角還配著噁心哈喇子,發出瘮人又古怪笑聲的模樣。


  記憶到這兒,使得樊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而且傻子就算不傻了,難免不會落下什麼遺留的問題,這模樣肯定看著就蠢了。


  若是在自己大事未成前,她又不留神把腦袋撞樹榦上了,重新成了傻子。


  那時候,兒子還不好休她,可不就會因她而被人嘲笑。


  成為一個娶傻子的笑話嗎?


  樊亦櫸看著自家老爹臉上的神色是先青一陣,然後又紫一陣,最後還白一陣,便出言關心。


  兒子的聲音把樊嵩拉回了現實。


  他把自己的打算如實告訴了三兒子樊亦櫸。


  樊亦櫸聽完后對樊嵩道:「若兒子娶那江小姐,當真能助父親成功搭上祝家這隻大船的話,別說那江小姐的痴傻病已經好了。」


  「就算沒好,您讓兒子娶,兒子也絕無二話。」


  「女人就像是件冬日裡可以禦寒的衣物,在這大冬天的,冷,咱就穿。」


  「等春日來臨,天氣回暖了,冬天可以禦寒的衣物太厚了不說,也舊了,拋拋掉即可。」


  樊嵩聽后,起身拍了拍樊亦櫸的肩膀道:「不愧是我兒,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


  父子二人發出一陣爽朗的笑。


  樊嵩腦海里彷彿浮現出了將來他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牛氣衝天的場面。


  而樊亦櫸就更厲害了,直接想到的是,自己成為那個天子的場面。


  這,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吧!
……

  當這父子兩的對話,傳到了樊樾耳里時,他勾起了薄唇,吐出了:「愚蠢——」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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