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粥棚
要麽是商人呢,即便是在這個時候,雲正信考慮的也很周全,現在這個時候,若是誰有了充足的糧食,隻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這頭一,雲正信所煮的粥,也不過是十分薄淡的,但凡是來排隊的人,都可以領上一勺。
這樣做其實除了怕人惦記外,雲正信也是怕大家都是饑餓了許久,若是叫人放開了吃,隻怕會脹死人,善念卻殺了人,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所以才每人隻許一勺。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這粥水便濃稠了幾分,叫人吃下去,也能覺得飽腹了,隻不過仍是排隊的人隻給一勺。
到了第三日的時候,雲正信便恢複了商人的樣子,粥水不再限量,隻是卻要賣一文錢一碗,若是沒錢的也可以來吃,隻是吃過後,要做事來抵債。
雲正信倒也不是貪圖那一分兩文的,隻不過隻有這樣,才叫別人認為他們是借此掙錢,而不過有什麽旁的依照。
雲正信就這樣開了半個月的粥棚,城裏漸漸也起了別的粥棚,一個接一個的,等到城裏已經有七八個粥棚的時候,大家基本都可以飽腹,沒有餓肚子,或是挖草吃泥的事情發生了。
日子一過去,靠著雲正信店裏的這一碗粥,慶城這次的危難,也就這樣過去了,而等到雲漫回來的時候,這件事竟是已經再沒人提起了。
雲正信到最後,語氣裏麵還有些後怕,抬起頭感覺眼神都帶著點傷感,竟是有兩分慶幸的對雲漫:“還好你當年出去的及時,沒趕上。”
雲漫與淩塵聽的這些故事,竟是也安靜了下來,用想的自然是想不出來當時的狀況,但是也知道清情形的嚴重性,雲漫尤其如此,很有些分不清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
雲漫心裏難受,一時之間沒有辦法話,倒是淩塵先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氛圍道:“那道人可過他做這件事,需要什麽報酬嗎?”
雲正信搖了搖頭,對著站在跟前的二人道:“我當時要給他銀錢,但他不肯收,隻他要的東西,他到時候會來自己拿。我後來也去找過他,可是找不到了。”這個問題當時他也擔心了一段時間,可是後麵日子平順安逸,漸漸的忘記了。
淩塵的眉毛抖了抖,心中了然這大概就是症結鎖在了,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飯,你這樣一應,卻是要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這話了,淩塵仿佛還怕他反應不過來似得,點名了道:“當年的哪些糧食,是拿來買你的命的。”
雲正信愣了愣,一直以來埋在心裏的疑惑就這麽被解開來,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和害怕反而笑了:“倒是也不算虧,當時我若是不答應的話,隻怕我們全家,也沒辦法活下來。”
淩塵氣的咬了牙,卻又當著雲漫的麵前不好發作,隻能語氣生硬的問道:“他當年布置下的東西還在嗎?”
雲正信點了點頭,倒是看出來淩塵的不悅,又看了一旁擔憂的女兒無奈的道:“還在,他不許動,不然法術不靈,還可能會招來禍事。”
淩塵最怕的便是不存了分毫物件,現在既然東西未動,自然就可以從遺留下來的東西上,尋得那東西的氣息,便道:“帶我去看看。”
既然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那日將自己從閻王殿拉回來,高超的能力已經見識過了,雲正信自然是信的,當即便領了淩塵到了那屋子。
卻正如那道人所言,當初雲正信做的是無本的買賣,自然是賺的不少,而在荒年施粥這件事情,也使得雲正信的名頭不錯,即便是荒年過去了,大家也都愛在他的店裏買東西,即便是一樣的東西,總覺得他店裏的,要叫人安心的多。
都無奸不商,雲正信做生意方麵也是個仔細人,隻不過也分得清好歹,這東西到底是無根而來,用的也不安心,所以在災年結束後,雲正信就封了這座房子,不再取食裏麵的東西。
那房門關閉了一年多,再開啟的時候陳舊的氣息更加濃重了,還有些隱隱約約的有些陰冷的感覺。
雲漫與雲正信被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淩塵卻是毫無知覺的走了進去。
屋子裏還是當年的樣子,五個木偶擺成了個圓,將水缸米缸供在其中,其他人或許不覺得什麽,但是淩塵一見,卻是忍不住的覺得了這樣的擺設像極了供桌的拜訪,隻不過是將雞鴨魚肉,換成了是水米而已。
不動聲色的在屋子裏繞了一圈後,似乎看出來什麽名頭,淩塵冷笑一聲道:“怨不得。”
雲漫心裏麵壓著事兒,擔心這問題棘手,聽見淩塵這般道連忙湊過來問道:“怎麽了?”
“你難道看不出來?”淩塵幾乎是有點驚訝的問出了這句,他似乎帶了一點理所當然的覺得雲漫應該會這個,卻又很快反應過來了什麽,改為解釋道:“這是個五鬼運財的法陣。”
雲漫倒是沒覺得不對,隻是很好脾氣的道:“我不太懂這個。”然後一臉認真地看著淩塵解釋這些事情。
看著雲漫一副受教的表情,淩塵雖然有些不適應但還是接著道:“這個法術其實許多人都會用,也沒什麽不好的,隻是這個人布置下的,卻是個殘破的。”
“怎麽叫殘破的呢?”雲漫覺得大部分還是很通俗易懂的,畢竟她也不是個啥都不知道的,她愛看雜書,裏麵靈異有趣的事情還是蠻多的。
不過有一點倒是叫雲漫滿驚奇的,這個陣法單單是殘破的就能夠運來這麽多水米,若是完整的,隻怕更是會叫人驚訝。又忍不住想,若是殘破也不是沒有好處,不定代表有法子破解?
淩塵一本正經的向兩個人解釋道:“往常人立五鬼運財,多半是有得有失,用自己的東西去換取其他的東西,可是這個法陣,卻是個無中生有的,所以要格外凶厲些。”雲漫和雲正信不懂這個,也沒話,隻等著淩塵下去。
淩塵卻不了,隻是有些鄙夷的看著雲正信,冷冷哼了一聲:“你們都那人是個道人,可是憑他立下這等凶狠的東西來看,他即便是個道,也是個妖道,或是鬼道。”
雲正信當時畢竟是受了那道人的恩惠,一時間也不願意相信對方是個惡人,有些猶豫道:“會不會是他法術不精,所以弄錯了?”
淩塵心中有些鄙夷,隻覺得這人就是心軟到了好壞不分的地界,冷聲道:“以人血為定,立下了契約,你覺得他會弄錯?”
雲正信訕笑了下,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少在別人眼裏有些不可理喻又頗有些擔憂道:“城中後來開了粥棚的還有五六戶,若按道長所,那麽那些人的性命……”
淩塵聽出來他話裏麵的意思,這是想要不光就他順道想把其他人能救的也給保回來,麵色不悅道:“這件事算作交易,他予你們水糧,你們將性命給他,也算是有因有果,我也無權幹涉的。”
聽得出淩塵的拒絕意思,害怕他撂挑子不管這件事情了,雲漫的語氣裏麵有些擔憂:“道長……”
聽出來她的請求,淩塵隻好不甘心的改了口:“若是你情我願,倒是也沒什麽,隻是這些東西卻是怕人不肯,所以存心隱瞞了,這便有些過分了。”
就此,雲正信的臉上便露出了一些希望,淩塵也沒有心思跟他細細的將什麽,隻將手粗粗一劃:“此事我還需想一想,有勞雲先生將這個院子封起來,不要叫人進來了。”想了想又道:“雲宅所有的人今日都搬出去吧,我沒有叫,你們明日也別回來。”
雲正信還有些猶豫,雲漫卻不叫他詢問,隻叫他按照做,便將他推出了門去,雲正信也隻能轉身去外麵讓管家傳達消息了。
院子裏是悉悉索索收拾東西的聲音,雲漫與淩塵並肩坐在台階上。雲漫安靜的待在一邊時刻準備著自己能不能搭上一把手,突然有些疑惑地問道:“道長,我有一事不明。”
淩塵正在折騰自己手裏的符紙,打算等會給雲宅做個法,搞個結結實實的結界,聽了雲漫的話,便示意她:“左右都是死,一家人死與一個人死,輕重不難分辨,若是那道人直接出來,答應的人也必然不計其數,何必隱瞞呢?”
雖然已然克製淩塵仍是有些不屑,手下的動作沒有停下來繼續道:“左右都是死,你也未免想的太簡單了。”
雲漫知道自己完全不明白這方麵的知識,雖然聽出來不屑卻沒有感覺自己被冒犯,反而十分謙虛道:“請道長賜教。”
雖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人,可是聽著她賜教,淩塵仍是有些泛慫,也不敢擠牙膏似得稀稀拉拉的了,直接道:“若是人是正常的死了,無論是災人禍,魂魄自然下到地府,可入輪回,可是這樣死了,死前痛苦不,魂魄也會被那道人拿去,是自己服食還是煉製丹藥,地府都不會管的。”
雲漫聽的一皺眉,這麽來好像是挺嚴重的,地府不管的話,嘴上也把疑惑給問了出來:“這麽一來,豈非是魂飛魄散了?”
淩塵沒什麽但顯然也是默認了的。
雲漫靜默了一會兒後,隻剩下了淩塵偶爾發出來窸窣的聲響,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長真的對這件事情沒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