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好人
忽然，趁著眾人分神的一瞬，任浩然腳步一錯，如似猛虎，直撲葉休。
作為一派之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的心誌何其堅韌，縱然深陷重圍，又豈會因為他人區區兩句而束手就擒？
不拚一下，他又怎會甘心？
縱然失敗了，臨死前，能拉個墊背的，一起過那奈何橋，也不錯。
當然了，他也不認為自己會死，隻要擒住了眼前這個識破自己身份的小子，以無方和鬆鶴的狗屁慈悲心腸，一定不會置之不理，投鼠忌器之下，他完全有機會逃出生天。
另外，選擇葉休，還有兩方麵原因，一是對方離他最近，二則是對方境界最低。
再加上他出手偷襲，眼前這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任浩然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小心……”
無方和鬆鶴真人反應極快，但畢竟距離較遠，救援不急，臉色大變。
“哈哈，晚了……”
任浩然大笑一聲，已然探手抓住葉休的肩膀，勁力奔湧，侵入對方的體內，意圖震散葉休的氣機，封住他的穴位經絡。
然而，下一刻，任浩然悚然一驚，他注入少年體內的真氣，霎時不見了蹤影，如泥牛入海。
他下意識低下頭，正對上斜歪著頭的少年，眼對眼，少年粲然一笑，仿佛月破烏雲，光灑人間。
“不妙……”任浩然心生警兆，下意識抽身欲退。
但偏生就在此時，少年一手勾住他的手臂，側身提肩豎肘，撞在他的胸膛上。
提肩如提山，豎肘似抬山，肘落，即是山崩。
“砰……”
兩人之間的地麵，齊齊塌陷，任浩然先是臉色漲的通紅，繼而變得蒼白無比，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外傷倒也在其次，關鍵是那一肘間侵入他體內的真氣，看似柔而無力，但卻帶著一種流水的至陰至寒，一瞬讓他如置身寒冬臘月，全身僵硬，麻木冰冷。
身體僵硬，動作自然而然的慢了一步。
正是這一步之間，葉休一拳已經遞出。
一拳之後，就是三拳，五拳，九拳，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猛。
仙人擂鼓式，雖不講究一個快如閃電，但卻講究一個連綿不絕。
隻要一口真氣不絕，氣機不斷，拳法就可以不斷遞出。
再加上玄武蕩魔真氣的陰寒之屬性，疊加之下，讓任浩然的動作越來越僵硬，越來越緩慢，所以他才能一口氣遞出十二拳。
十二拳之後，葉休一口真氣用盡，拳法自然停歇，但此時的任浩然，臉色青白，身上蒙了一層霜晶，氣息虛弱，奄奄一息。
“呼……柿子挑軟的捏，的確是好想法，可惜，讓你失望了，我不是軟柿子。”
葉休拍拍手，對這段時間的修行很滿意，尤其是《玄武蕩魔經》的威力，讓他十分滿意。
玄武為龜蛇之屬，北方之神，性屬水，又為四季之靈，為冬，陰冷冰寒，肅殺萬物。
直到這時，無方和鬆鶴真人才趕了過來，無方抓住任浩然，在其關鍵穴位上拍了幾下，控製住他，鬆鶴真人則關切問道：“葉少俠，沒事吧？”
葉休攤攤手，笑道：“多謝前輩關心，沒事。”
控製住任浩然後，所有人才鬆了口氣，無方眼神複雜的看了任浩然一眼，又移向葉休，道：“多謝施主，今日若非幾位施主幫忙，揪出任莊……任浩然這個叛徒，我正道武林，危矣。我替所有武林同道，多謝幾位的仗義出手！”
“大師客氣了，斬妖除邪，除魔衛道，吾等義不容辭。”江歌拱手說道。
無方雙手合實，道：“阿彌陀佛，諸位高義。”
“大師嚴重了，現在內患已除，大師和真人可以放心準備了，務必要周全，一舉重創魔門。”葉休抱拳笑道。
無方和鬆鶴真人點點頭：“正是此理。”
“好，既然如此，那我等先告辭了。”葉休拱手道：“我的身份，想必兩位已經清楚了，我若回去晚了話，恐會被人懷疑，告辭……”
“好，既是如此，老衲也不留諸位了。”無方說道，江歌、梅青魚他不清楚是誰，但葉休的聲名，在寶瓶城並不算什麽秘密，他自然知曉：“諸位施主，萬勿小心。”
“多謝大師，告辭！”葉休拱手道謝，招呼三人離開，剛走了幾步，仿佛想起了什麽，忽然轉身道：“對了，大師，別忘了我們的買賣哦！”
無方啞然失笑，搖搖頭：“放心吧，忘不了。”
夜色如墨，掩映著巍峨起伏的山巒，微風掠過，樹影搖曳，峰巒疊嶂，翠色如海。
山間小道上，三人步伐輕快，意態悠閑。
“對了，葉休，你為什麽那麽確定，任浩然今晚一定會給白玉樓通風報信？”小道上，江歌忽然開口問道：“萬一任浩然等下山後，再伺機通風報信，你的計劃豈不落空了？”
葉休打了個響指，笑道：“當然有可能，所以，我故意讓無方禪師告知任浩然明天就要對白玉樓出手，並且為了安全起見，幾人必須呆在一起。”
“這樣一來，時間就很緊迫，下山後，他未必有機會報信，因而，最好的時機，就是下山之前，也就是剛剛。”
葉休一笑，自信灑脫：“所以，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任浩然會出手。”
“厲害啊！”聽完，江歌和梅青魚相視一眼，由衷讚歎了一句。
“低調，低調，嘿嘿……”葉休擺擺手，嘴上說著低調，臉上得意的笑容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這次的事是成了，接下來呢，我們需要幹什麽？是直接幫無方禪師和鬆鶴真人他們對付白玉樓，還是等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坐收漁利？”
梅青魚輕撫了一下鬢角的青絲，輕柔的月光下，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絲柔和。
“靜觀其變吧，我們的任務，是保證無方和鬆鶴真人不死，在此基礎上，能殺掉白玉樓最好，殺不了白玉樓，也務必要將其重傷。”
葉休摸著鼻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如果殺不掉白玉樓的話，鬼後、血王的話，我覺得能救的話，最好搶救一下，重傷可以，但不能讓白玉樓殺了兩人。”
“你是想讓魔門，繼續保持內亂。”江歌若有所思道。
“不錯。”葉休說道：“白玉樓和鬼後、血王動手後，兩方勢必撕破臉皮，不死不休。如果能留著兩人的性命，魔門內亂，當不可能短時間內結束，既能給少林最大限度的喘息之機，並且能極大削弱魔門勢力。”
“如果兩人死了的話，而白玉樓卻活著，乍一看，魔門失去兩大高手，損失慘重，但實則對白玉樓有利，他很快就能統一魔門，等傷好後，少林可能仍難逃一劫。”
“有時候，人活著，比死了有用。”
葉休說著，忽的一笑：“當然了，這對我們可能沒多大好處，畢竟，我們隻呆一個月，一月內保證少林不亡就可以了。反倒是直接殺了血王、鬼後，我們的任務評價估計能上升一大截，獲得不少積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再想殺兩人，就很難了。”
“所以，你們怎麽想，是殺，還是救？”
葉休將問題拋給兩人。
利己，還是利人，兩條路，兩個選擇？
很好懂，卻很難選？
人，永遠是自私的。
“救！”想了一下，江歌斬釘截鐵道。
“救！”梅青魚也毫不猶豫道。
人，的確是自私的，但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保留一絲善念，想想他人，去愛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好人。
所以，江歌和梅青魚，無疑是好人。
“你呢？”江歌問向葉休。
“我嘛……”葉休拉長語氣，故意停頓了一下：“當然是救了。”
“好，三比一，方圓的意見就不必問了。”
“我們，救人……”
世人皆漠然，能有一絲熱血縈胸膛，怎麽不救？
聲音在清風中飄散開來，伴隨著低沉繾綣的笑意，溫馨柔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