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受氣的小媳婦兒
入秋後，路旁的桂花相繼綻放。
空氣中也因此侵染了桂花沁人心脾的香氣。
街邊行走的路人時不時就會有人稍稍駐足，隻為嗅嗅這美好的甜香氣。
可惜，今日的楚蔓並沒有這等好心情，去享受這些。
因沈黛引發的動蕩，使得聶氏高層心生不滿，且昨晚聶容崢非但不收斂，反倒帶著沈黛招搖過市，更是讓她氣急敗壞。
“……從前倒是我高看了這個丫頭。跟溫靜嫻一樣，都是個下賤坯子。”
連日來積壓的怒火讓楚蔓失眠了幾日，而今再是上了妝，也難掩憔悴。
畢竟年紀也大了，早上梳洗的時候，她卻是發件鬢角都有了一根白發。
這般，又是讓她氣急。
隋園，是濱城少有的私人園林。
園林雖然不大可處處都透著設計者的心思巧妙，雕梁畫棟間，每一處都有著隱隱的意境。
身處其中，自是安適。
而向來喜歡這裏的楚蔓有時辦酒會便會在這裏，私下裏更是時不時的就回來坐坐，除了格調典雅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私密。
隻是，她也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有偷偷摸摸躲媒體的時候，也為想過有一天，到這裏來時，她會滿心的不情願。
僅僅就隻是為了沈黛，一個根本不值一提的女人，讓整個聶家都翻了天，聶氏也陷入了困境。
一想到沈黛，楚蔓不由的就開始生恨，若早知道，她就不會縱容沈黛有今天。
而更重要的是，楚蔓是不會容許有這麽一個人，來擾亂已經贏了的牌麵。
沈黛準時如約而來，看著麵色陰沉的楚蔓，倒是真覺得和這長廊亭台，小橋流水不搭。
“聶夫人，這麽好的精致，黑著一張臉，不是浪費了嗎？”
緩步走到楚蔓的麵前，沈黛嘴角揚著笑意，說道。
見了她，楚蔓眼底閃過陰狠。
暗暗咬牙，她諷刺道：“以為有容崢庇護著你，就能高枕無憂？別忘了，他是我的兒子。就算是被心術不正的女人蠱惑了，到頭來，他還是會向著我。”
“您剛才說心術不正的女人，是我嗎？”好笑的看著她，沈黛已經坐在了她的麵前，跟著說：”論心思，輪手段，我哪裏比得上您呢？說道說到心術不正，我可擔不起這個詞兒。“”看不出，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冷笑道，楚蔓瞧著眼前的沈黛，自覺越來越厭惡。
不知道怎麽的，才見麵不過片刻，楚蔓就察覺出沈黛與以往不同。
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那雙已經看不透的眸子，楚蔓忽然覺得今日這一趟，她也許是白來了。”我知道，你惹出這麽多的亂子，無非是因為沈緋的死。可是你要知道，沈緋的死並不是因為我們聶家。那個魏啟振是誰，我想你可比我清楚。“楚蔓說著，眼底已經有了輕蔑。
沈黛見狀，絲毫不在意。
“聶夫人多慮了，我
沒這麽想過。”直截了當的，沈黛回答道。
可她能這麽說，不代表楚蔓會信。
“跟我玩心計，你還是太嫩了一點。沈黛，我也不願意和你多談。有什麽條件，你大可開出來。”楚蔓看著沈黛，心口那把火就開始燒。
厭煩的，她說著，將眼睛移開，不願看沈黛。
聽罷，沈黛卻是笑了起來：“我能有什麽條件啊？人這輩子能碰的上幾個深愛自己的人？關於這點，我想聶夫人應該是比我清楚，畢竟聶先生當年可是讓您吃盡了苦頭。””你……“提及聶霈，楚蔓臉色一黑，可等她剛開口，就被沈黛打斷。”所以，我好不容易看清楚聶容崢愛我的心，我又怎麽會放棄呢？畢竟，難得一心人。“
沈黛的回答，讓楚蔓覺得可笑不已。
“難得一心人？你算個什麽東西？我楚蔓的兒子，也是你配得上的？你別以為仗著容崢對你的幾分心思，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誰能笑到最後，都還尚未可知。”楚蔓說著，已經毫不遮掩對沈黛的輕視。
這般，沈黛瞧著楚蔓氣急敗壞的樣子，她隻是眸光清冷的看著。
“聶夫人，我想你今天找我來，算盤是打錯了。我可不是決定的那個人，你該是要去問聶容崢啊！”沈黛說著，停頓片刻又道：“我走與不走，都在聶容崢的一念之間。他要想放開我，我又如何能糾纏呢？”
“很得意？不過靠著男人，溫靜嫻的女兒，也就是一樣的下賤。”楚蔓眼底有著陰狠，她說著，眸子亦是緊緊盯著沈黛。
“我知道你糾纏容崢是為了什麽，奉勸你，別到時候得不償失。”
“聶夫人，這說得就嚴重了。”
“是不是不願意走？”
再一次，楚蔓問道。
既然如此，沈黛也微微低了頭，輕哼了一聲：“我說了，我走還是留，聶容崢說了算。”
“好，好得很。”
手一拂，楚蔓手邊的茶盞就被她掃過在地。
啪的一聲，熱茶水混著碎瓷片散了一地。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想和我鬥，那有本事就來。”楚蔓說著，繼而又道：“我聶家在濱城睡不禮讓三分？憑你一個小丫頭就真能動搖？你且看看，是我聶家最後倒了散了，還是你下場淒慘。”
放了喊話，楚蔓已經站了起來，都懶得在看沈黛一眼，她便是走了。
隻是，楚蔓哪裏想到，她才繞過長廊，正要離開，就意外的見到了臉熟的人。
“怎麽是你？”楚蔓看著眼前的男人，沒好氣的說道。
穿著園林員工的衣服，男人也是沒料到會看到楚蔓。
此人，正是之前楚蔓安排給沈黛追查當年車禍的人。
本來為那件事結束後，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哪知今天在這種地方碰上了。
“聶夫人。”趕緊的，他點了點頭，問好。
楚蔓實在不願意和他有什麽牽扯，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
一想到沈黛，又見到了他，楚蔓不由的思忖起來。
“是沈黛讓你來的？你和她又有什麽交易？”
楚蔓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亦是摸不著頭腦，男人疑惑的說：“沈黛？她也在？我是聽到消息，有當紅明星在這裏約會，所以來守著看看。哪裏知道，會碰上聶夫人您啊！”
他說著，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事實，還把自己藏著的針孔相機給楚蔓看了看。
半信半疑，楚蔓盯著他：“你真和沈黛沒有聯係？別忘了，騙我沒什麽好結果。”
又哪裏會騙她？
給他個賊心
也沒那個賊膽。
男人信誓旦旦的發誓。
見狀，也沒想和他牽扯太久。
“就算你和沈黛沒有交易，也得記著，那件事情隻能爛在你的肚子裏，造成車禍的凶手也隻能是聶霈。”
“是，我都明白。“
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發現她後，楚蔓已經邁步離開了。
而男人雖然心頭隱隱不安，可看著楚蔓離開的背影，也是厭棄的吐了口唾沫。
“有幾個臭錢就真翻了天了？有錢又怎麽樣，不也說害怕我把那件事抖摟出去嗎？瞧著一副陰損的樣子，怪不得要孤獨一輩子。”
男人罵罵咧咧的一邊說著，亦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
隻是他們兩個卻是不知，不遠處一直有一雙眼睛看著。
待兩人都走遠了，沈黛才慢慢悠悠的出來。
想著剛才的樣子，她就不禁覺得好笑。
“真是狗咬狗，看著可惡。”
低著聲音說著，沈黛的眼裏已經帶了恨。
……
下午的時候，聶容崢覺得難得的，沈黛竟是主動找他。
手機那頭，咿咿呀呀的，是小葡萄正被沈黛逗著學著說話。
對這個孩子的印象，聶容崢一直都很模糊，這會兒聽著那頭沈黛欣喜的聲音，他卻是不知不覺構想著，那該是怎樣的一副畫麵。
“再過一段時間，小葡萄應該就會叫爸爸了。”
沈黛語氣溫柔的說道。
雖然會排斥小葡萄，可聽著沈黛這般說，聶容崢竟是有著別樣的感覺。
擁有一個他和沈黛的孩子，會是什麽感覺？
有半晌，聽著那頭小葡萄勁頭十足的跟著沈黛哼哼，聶容崢心思複雜。
不過，之後就聽沈黛說道：“找你是有事兒，今晚能早些回來嗎？”
今晚？
聶容崢想到了什麽，跟著柔聲說：“我盡量早一些。”
“那好……我等你啊！”
得到了聶容崢的回複，沈黛便沒有什麽留戀的掛斷了。
聽著手機裏傳來嘟嘟的忙音，聶容崢有些無奈。
不過好在，晚上的時候，他的確早些回去了。
正巧，剛脫下外套，他就聽得好像廚房的方向傳來什麽動靜。
好像，是沈黛的聲音？
聶容崢不確定，可還是循聲走了過去。
然後就隻見，廚房裏，係著圍裙的沈黛在家裏廚子的幫助下，手忙腳亂的拿著鍋鏟，不停的翻炒著。
“放這個嗎？全部？還是一點點？”
“哎呀……油要濺出來了，小心，小心些。”……
還沒有見過沈黛這般忙碌的樣子，聶容崢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
片刻後，沈黛當然是看到了在一旁偷笑的聶容崢。
偏頭，沈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笑？快過來幫我端出去。”
說著，她已經從鍋裏盛出一盤帶了焦黑色的蔬菜。
雖然賣相並不算好，可聞著卻還是不錯。
而後，聶容崢陪著沈黛，總算將她那三菜一湯給端上桌。
“……雖然看著一般，但是有家裏郭師傅的指導，味道應該不差。”
本來沈黛信心知足的覺得自己可以做出一頓可口飯菜，但沒想到最後還是鬧了笑話。
可是，為了不在聶容崢麵前失了麵子，她還得強壯鎮定的說：”我之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也做飯的。當時就做得挺不錯的，嗯……一定是我太不熟悉這邊的廚房了，才失手了，嗯……一定是這樣。“
其實之前就算獨居，沈黛也隻會熬些粥，做些不需要用火的小菜，其他的很多時候，都是請人做了送來。
而今天，為了聶容崢，她特地下廚，也很不易了。”我明白。“哪裏不知道沈黛的小心思？
聶容崢沒有拆穿，端著小碗，就開始吃。
先不論味道如何，聶容崢眉頭都沒皺一皺，大口吃著的樣子，沈黛還是挺有成就感。
殷切的，沈黛替他盛了一碗湯，跟著放到他的手邊：“聶先生，我今天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麽？下午見了我母親？”聶容崢吃著飯菜，雖然味道不算太好，但勉強能入口。
看著沈黛的模樣，他直接點明了。
其實也沒出沈黛的預料，聶容崢又有什麽事是不知道的呢？
見他直接說了，沈黛也不扭捏，手撐著下巴，朝他眨巴眼睛，說道：“下午的時候，聶夫人找我談判，不用猜就知道嘛，她想讓我離開你。”
“哦？你是怎麽說的？”聶容崢一邊問著，一邊喝了口湯。
不過，她做的湯卻是太鹹，讓聶容崢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沈黛抿了抿唇，跟著說道：“我當然沒有同意，說……要走要留，都是你說了算的。然後我大概是把她給氣壞了，聶先生……我可所有的事情都跟你坦白了。若是她以後告我的狀，你可別偏心，欺負我啊。”
看著沈黛露出可憐巴巴的勁兒，聶容崢隻得是啞然失笑。
“最近的確出了太多事，母親向來看重聶氏，會有顧慮，找你麻煩是正常的。黛黛，如果她說錯什麽話，惹你不高興，你可萬千不要放在心上。”
聶容崢說著，放下筷子，已經握住了沈黛的手。
“當然不會，我是怕你到時候難做，先給你提個醒。”沈黛衝他一笑，跟著又釋然地說：“好了，既然說開了，那吃飯吧！”
隻是，她說完，聶容崢卻沒有。
“黛黛，我不願你走，你就不走嗎？”
沈黛想要把手抽走，可聶容崢抓得更緊，望著他的模樣，沈黛暗暗咬唇，跟著點點頭。
看著她如同小奶貓一樣的溫馴，聶容崢突然想到了件事，竟是笑了起來。
見著他笑，沈黛不解：“你笑著什麽？”
“我笑啊，你這模樣就像是個小媳婦兒似的。跟老公通氣，怕婆婆刁難，你說是不是？”聶容崢說著，不由的伸手，點了點沈黛的鼻尖。
這一下，倒是讓沈黛驟然愣住了。
小媳婦兒？
她都不知道向來冷性子的聶容崢還會有這般的腦洞，霎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過沒一會兒，她亦是低著頭，癡癡的笑了起來。
可吃完晚餐不久，的確就如沈黛所言，楚蔓找上了聶容崢。
見聶容崢接下電話後，麵無表情的應答，就知道那頭楚蔓的氣急敗壞。
最後，聶容崢也隻得拎著外套，和沈黛說：“我回老宅一趟。”
看著他，沈黛點點頭，也跟著嗬嗬的笑起來：“聶先生，剛才你說我像受氣的小媳婦兒。這會兒的你呢？像不像夾在老婆和老媽中間的無辜老公啊！”
但是，不等沈黛幸災樂禍，聶容崢竟是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黛黛，你剛才說我是你的什麽？”眼裏蔓延著笑意，聶容崢問道。
啊了一聲，沈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再一次，聶容崢笑著問：“你說，我是你的什麽？”
這一會兒，沈黛總算回過味兒來。
倏然，她的臉紅了起來。
慌張的，她擺擺手：“我隻是說像而已，又沒說是。”
“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
並沒有直接回答他，沈黛推著他往門口走：”你快去吧！別讓她等久了，不然……就該我背鍋了。“”等我回來。“
聶容崢說著，就已經出了門。
沈黛望著他，一時間也覺得自己不對勁。
雙手拍了拍臉頰，沈黛提醒自己得看清。
“不能沉迷這種假象，一切都是假的。虛情假意，你也要看做是真實的嗎？等他要是知道了，還會這樣嗎？別把自己弄成個傻子一樣。”
自嘲的說著，沈黛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的，沈黛不知怎麽的，又覺得有些心悸。
手用力的捂住了心口，沈黛眼裏有了驚恐，這種突然而來的感覺，漸漸的症狀明顯。
之前，沈黛也隻有一瞬間覺得心口憋悶，到後來時間越來越長不說，症狀也加重。
按壓著心口處，沈黛竭力的大口喘著氣。
試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緩解，可事實證明，這般根本行不通。
很快的，她就覺得喘不上來氣，像是被人緊緊扼住了脖子，根本無法呼吸。
仿佛再過幾秒鍾，她就要窒息一般。
突然的，沈黛看到了不遠處的酒鬼。”酒，酒……“
小聲的呢喃著，沈黛腳步踉蹌的跑向了餐廳旁邊的酒櫃。
翻找出一瓶開過的紅酒，也來不及去拿酒杯，打開了密封瓶蓋，她仰頭就大口的喝起來。
因為喝得太急，腥紅的酒沿著她的嘴角滴落下來，在衣服上暈染出點點暗紅色的汙跡。
幾口下去，沈黛便明顯的感覺到心悸的症狀有所緩解。
無力的坐在地上，她的臉色帶了蒼白，心頭隱約猜到一些，可就是不願意去戳破這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