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亂
夜色靜謐，燈光柔和。
陶然在身邊已經恬靜睡去，陶詞卻輾轉難眠，了無睡意。
她悄悄起身，從抽屜裏取出一張小小的名片借著夜燈端詳，上麵朱顏兩個字分外清雋漂亮，見字猶如朱顏本人。
陶詞心裏默想，倘若借助朱顏的地位重返畫壇，未嚐不是一條捷徑。
視線移下，落到了陶然紅撲撲的小臉上，陶詞不無愛憐的輕輕撫摸陶然的臉頰。
她必須為自己，也要為陶然爭取一個明朗的未來。
不管這條路如何難走，也必須嚐試嚐試。
陶詞把手裏的名片重新放回了抽屜裏，擰熄了夜燈。
她低頭在陶然潔白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晚安吻。
“晚安，然然。”
臥室重返黑暗。
冷軒回到房間之後，卻始終覺得心裏有一塊缺失下來，他的眼前總是出現今天陶詞腿上傷口。
幾次閉眼，都依舊是對方的臉，他的呼吸不由變得紊亂起來。
猛地坐起身，冷軒朝著陶詞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是真正路過陶詞房間，冷軒的心就猶如纏上了條條藤蔓。
一秒比一秒的更緊縮，壓迫著他想窺見房門後的景象。
一輪明月從烏雲裏探出，半墜在窗楣上，房門發出細微的“嘎吱”一聲，被推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隙。
正在沉睡中的陶詞並沒有發覺門外的異常，更不知道冷軒的來臨。
冷軒伸出修長圓潤的指尖抵著潔白的門，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陶詞的側顏上。
銀色的月光為陶詞攏上一層淺淡的銀輝。
冷軒不知不覺竟然失了神，凝視著陶詞的睡顏，遲遲沒有移開視線。
他隻是路過這裏，卻不小心誤入一場美景。
陶詞無疑是美的，這種美已經不僅僅止於外貌，更類似於一種看不見的氣質。
隻要把目光落到了陶詞身上，就很難再次移開。
可是陶詞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和隋安安喜歡皺眉的小動作不謀而合，冷軒的心一緊，為自己這片刻的溫存感到羞惱。
陶詞有什麽資格這麽坦坦蕩蕩的活著？
她害死了隋媛，手上沾滿了鮮血，和醜惡的儈子手沒有任何差別。
一條無辜的生命在陶詞手裏消失，陶詞卻沒有任何悔意，難道晚上都不會感到難安嗎？
冷軒旋即合上了門。
好像在抵禦洪濤猛獸似的姿態匆匆合門。
他不知道自己的滔天憤怒，究竟是源自於對陶詞的怨懟，還是失望。
至少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對陶詞感到失望，對他們，感到遺憾。
冷軒連一秒鍾都沒有猶豫，大步離開了此地。
這個夜晚，注定冷軒不得安寧。
第二天一早，是個難得的晴天，陽光普照大地。
餐桌上，冷母和冷軒正在用早餐，冷母剛喝下一口溫熱的牛奶，就看到陶詞下樓。
冷母笑道：“要和我們一起用早餐嗎？”
陶詞指尖一緊，攥了攥扶手，她望了望餐桌上琳琅滿目的餐點，隨後搖搖頭，婉言拒絕冷母的好意：“謝謝伯母，但我今天有事想和您商量。”
冷軒微不可見的指尖一動，切歪了菲力牛排的紋路，他不動聲色的挪開了銀刀。
冷母有些詫異的放下了餐具，用餐巾優雅的擦了擦嘴角，問道：“有什麽事你說來聽聽？”
陶詞慢慢的走下了樓，來到他們麵前：“我想親自送陶然上課，但是想事先征求你們的同意。”
言簡意賅。
冷母這次是真的很驚訝了，她不解的問道：“怎麽突然要親自送陶然上課，反正家裏的仆人這麽多，也不勞煩你親自走這一趟，何必要累著自己？”
陶詞早已對他們的問話做好了準備，她歉然的笑笑：“因為陶然說很希望我親自送她去一趟學校，不然，班裏的小朋友還以為她爸爸媽媽不重視她，我也是想照顧照顧陶然的心情。”
冷母了然的說：“你這麽說的話也是這個道理……”冷母隨後轉頭對冷軒問道：“兒子，我看陶詞說的沒錯，要不你也就答應這件事吧。”
冷軒對於陶詞突如其來的想法沒有發表一個字的看法，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聽到冷母這麽說之後，他倒是終於看向了陶詞。
隻是這目光過於深邃冰冷，讓人無端端的就聯想到冰川。
就在陶詞緊張得手心都要出汗的時候，冷軒終於開口，不冷不淡的說：“隨你。”
這就算是同意了，陶詞放下高高懸起的心。
她原本以為，還是要說很多話來應付冷軒，冷軒是很難應付的人物。
冷軒隻是隨便的應付了兩口之後就放下了餐具，站起身對冷母說：“我用好了早餐，您慢用。”
冷母有點不高興的瞥眼：“你這孩子怎麽隻吃這麽一點點？身體怎麽頂得住啊？我都說了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餐是最重要的……”
冷軒不顧冷母的絮絮叨叨，隨手取過仆人遞來的西裝外套，把折上的袖子挽下來，對冷母點點下頜，嗓音冷淡：“我先走了。”
冷母更不滿意了：“不是說讓你好好用早餐嗎？你就算不吃了，起碼也要把這杯牛奶喝完吧，你這孩子！”
但也無法阻止冷軒過快的步伐。
冷母賭氣似的也起身離開了餐桌：“算了算了，我也不吃了，陶詞，你要是想吃，就讓廚房裏的下人再給你重新做一份，別委屈自己。”
陶詞笑不作答。
冷軒平穩坐上了後座，司機掌握方向盤啟動了邁巴赫。
窗外的風景格格倒退幻化，樹影斑駁陸離，冷軒眉目冷凝，他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靈活的跳躍幾下後，電話那一頭傳來了秦合的聲音。
秦合謙卑的問好：“冷總，您好。”
冷軒淡淡的開口吩咐：“幫我查一個人，陶詞，看看他這一天都去了哪些地方，見過什麽人，全部拍照取證。”
秦合聽到這麽古怪的要求之後，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作為下屬，他除了答應別無選擇：“好的，冷總。”
冷軒掛斷電話後，把頭往後一仰，頸項線條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