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無聲的駁斥
包廂裏安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穆瑤迦幾乎是大氣不敢喘，一臉認真嚴肅的聽著。
原來在一年前，曹縣突然來了個新上任的縣令。那縣令三十來歲，以前是隔壁縣的二世祖。家裏有錢，手上經營幾十個鋪子。傳言他花了大價錢在前任縣令身上，足足百萬兩，這才把曹縣的官給買了下來。
新縣令上任，百姓們原以為會有好日子過。不想那二世祖隻是個肚子裏沒半點墨的，整天就知道不學無術，連大字都不識幾個。
底下百姓有人報官，那二世祖別說開堂審案了，就是處理都懶得做。隻讓衙役用銀子解決，要不就是派人去報官的人家裏打一頓。久而久之，現在已經沒人敢去官府報案了。
在之後，這二世祖變本加厲，也不知道是從哪認識的人。有一天突然派衙役在城中貼告示，說是城外有悍匪肆虐，他們必須要交錢給他們衙門建造武器。
起初，大家信任的很，交了不少錢。可是過些日子，別說是看到武器了，城外一點動靜都沒有。
那二世祖正事不做，花花腸子倒是不少。見百姓們議論紛紛，對他們有意見。又發了告示，說城外悍匪就是忌憚他們，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出手，讓他們之後除了交建造武器的銀子，還要交保護費。
此事一出，百姓們怨聲載道。可那二世祖卻是不管，讓他們後果自負。
之後有天夜裏，守城門的衙役忘記關城門，不知道從哪裏放進來不少人高馬大的悍匪。他們各個都拿著武器，進城之後，對著商家就一陣搶奪。還放火燒了城門，囂張至極。
第二天，那新任縣太爺就發告示說，這就是他們不信任的教訓。這次沒人敢不聽了，誰都不會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於是紛紛交錢。
說到這，掌櫃的又歎了一口氣:“那城門從來都是入夜便關，怎麽可能恰好當天沒有關。分明是那新縣令想派人好好教訓我們一頓，這才著了道。”
穆瑤迦哪裏知道這裏麵還有這層原因，聽的瞪大了眼睛，隻覺那縣令無恥至極。
掌櫃的沒聽，見他們聽的認真，又繼續道:“之後縣太爺每個月都會收幾次銀子，每次一兩幾兩的。起初還好，可是時間久了，哪家鋪子吃得消。昨天佟掌櫃的胭脂鋪，聽說都被砸了。”
說到這，掌櫃的眼裏閃過害怕，聲音都顫抖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輪到我。”
夜修天皺著眉:“你們縣城這麽多人，就沒想過反抗？”
掌櫃的嚇得連連搖頭:“哪裏敢反抗，他們一個個力氣都大的很。尤其是那些衙役，說兩句就會動起手來。”
夜修天也知道讓他們這些沒有能力的百姓反抗，實在是天方夜譚，索性不再多問。
司白鴻臉色難看，曹縣現在的情況，的確是很嚴重。畢竟聽掌櫃剛剛說的，也不知道衙門到底有沒有和悍匪勾結，不過十有**，這裏麵有貓膩。
“其實我們心裏都清楚，衙門裏有悍匪的人，不然那縣太爺怎麽敢這麽囂張。”掌櫃的臉色慘白。
一時間，包廂陷入安靜。
良久，掌櫃像是想起什麽，忽地又道:“其實，我們曹縣這裏還算好的。聽說三十裏地外的曹家莊，情況特別嚴重。”他壓低了嗓音，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比曹縣還要嚴重？
那得淒慘成什麽樣？
穆瑤迦與他們對視，開始坐立不安。
司白鴻顯然想了解更多的消息，聽掌櫃的這麽說，也不願耽擱時間，立刻開口道:“多謝掌櫃的告知，咱們立刻啟程離開。”
掌櫃的心裏覺得幫他們脫了火坑，臉上也緩和不少:“那你們路上小心，以後不要再來了。”
司白鴻點點頭，沒有多說。
掌櫃的心裏羨慕他們這樣自由來去，忍不住歎口氣:“也不知道我們這裏，什麽時候才能真的讓百姓安居樂業……”
穆瑤迦壓抑著情緒，抬頭十分克製的說了一句:“就快了。”
掌櫃一臉疑惑的看她一眼，到底沒有細問。
四個人離開茶樓，便去客棧把馬匹和馬車帶走。同來時一樣，司白鴻和夜修天騎著馬在前麵領路。穆瑤迦坐著馬車，讓宇文昭駕著馬車出城。
離曹縣有十裏地後，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他們尋了個破廟住著，簡單的吃了點幹糧，各自躺下。大概是曹縣的事太過沉重，一夜無話。
等穆瑤迦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過來，隻聽到宇文昭和司白鴻正在馬車外壓低了嗓音對話。
“快到了是嗎？”
“嗯，前麵就是曹家莊。”
聽到動靜，穆瑤迦徹底醒了。她起身掀開車簾，發現外麵已經豔陽高照，冷風並不是很刺骨。
大概是上午趕了很久的路，所以才在正午到了曹家莊。
馬車緩緩行駛著，沒一會就看到一個村子模樣的小山莊。
大門口，曹家莊三個字刻在石碑上。這裏顯然是個大鎮，遠遠看過去，足足有百十戶人家。可是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大街上行人匆匆，並沒有離家商鋪開門。
穆瑤迦索性坐到宇文昭身側，隨著馬車進鎮，更清楚看見裏麵是個什麽情況。
比她遠遠看到的還要破敗凋零，一眼看過去，除了街頭那家掛著客棧牌匾的商鋪開著，其餘全部關緊了大門。
這曹家莊究竟是什麽情況？
穆瑤迦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她緊皺著眉頭看向四周。
馬車在頗為寂靜的大街上發出聲響，很刺耳。可除了幾個人看他們一眼外，其餘人都是嚇得急忙躲進巷子裏，像是怕被抓住似的。
宇文昭神色漸漸嚴肅，小心的保護著穆瑤迦。這裏顯然不像是曹縣，怕是會有不長眼的人衝撞過來。
宇文昭猜測的沒錯，他們馬車才進鎮沒多久，一個人影忽地從巷子裏衝了出來，立馬在他們前麵擋了路，跪下哭天搶地的痛哭:“各位老爺夫人，可憐可憐我們吧！賞我們一口飯吃！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穆瑤迦被這人影嚇了一跳，下意識縮進宇文昭懷裏。直到司白鴻拿劍擋在前麵，她才恢複鎮定，抬頭去看那人影。
是個中年婦人，臉上黑黑的，就連皮膚都粗糙不堪。她穿著一身看不出顏色的長袍，骨瘦嶙峋，臉上的骨頭深深，完全能看的清楚，一雙大眼幾乎要脫出眼眶，極為駭人。
穆瑤迦心髒亂跳，有點害怕的抖了下。還是宇文昭察覺出來，抱著她的腰，安慰般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