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倒吊金鍾
下午,太陽西斜。大家看看探不出什麽究竟,隻好將竹排拖上岸邊晾曬,悻悻地收拾東西打道回家。
三人沿著深草覆路灌木叢生的野徑走,剛轉一個彎,走在前麵的王福貴突然立住腳步,神色驚駭地指著前方:“那是什麽?”
陶曉偉和張旺急忙抬頭望去,前麵三十多米處,一截水桶般巨大的黑褐色樹幹橫跨小徑上,旁邊的草木晃動著,發出嘰呀嘰呀的響聲。奇怪的是,樹幹活動著,朝山坡那一邊緩緩移動。
“啊,巨蟒!”張旺失聲叫了起來。
王福貴緊張地握緊砍刀,一臉驚恐。
“別出聲!不要驚動它!”陶曉偉示意大家貓下腰,低聲說。
足足有幾分鍾,巨蟒才完全跨過路麵,遁入野林草叢中。巨蟒爬過的地方,草木被壓倒了一片,留下一條明顯的爬痕。
張旺瞅了瞅西墜的太陽,說:“天色還不晚,我們順著大蟒的路徑看看,它往哪裏去了?”一邊說,一邊揪著路旁的樹枝,沿著巨蟒的爬過的地方搜索。王福貴和陶曉偉也覺得很好奇,手提砍刀,挑著工具跟在後麵。
蜿蜿蜒蜒轉了半公裏,蛇路消失在一片懸崖底下的亂石崗裏。
“肯定是攀越岩石,翻過那邊山坡去了。”張旺說,樣子很不舍。
大家停下腳步,打量四周的環境。眼前是比較平坦的山坳,沒有大樹,隻有一片蓬鬆鬆的亂草叢,草叢間長著一簇一簇的灌木,灌木被藤蔓密密地纏繞。
張旺被掛滿灌木的藤蔓吸引,扒開芒草一路踏過去細看,驚喜地說:“天呀!這是倒吊金鍾呢!怎麽這裏生長這麽多倒吊金鍾呀!棵棵都這麽粗壯茂密,一定長有十多二十年了,根塊肯定很發達!”
山村的孩子對倒吊金鍾不陌生,這是一種珍貴藥材,別名牛大力,也叫金鍾根,是山裏的一寶,村裏人都稱作南方人參。張旺常常跟爺爺上山尋挖藥材,對倒吊金鍾很熟悉。
“我爺爺說啊,北有人參王,南有金鍾根。十年以上的金鍾根薯人形模樣,極像人參,藥鋪見了都搶購,很值錢。”
陶曉偉搭眼瞭望了一陣,對兩人說:“這片山坳長滿金鍾根,估計這一帶山坡還有不少。等忙完秋收,我們來這裏挖藥材換錢花。”
回到蓮花村,村裏人聽說陶曉偉他們親眼目睹神龜現身,都非常驚異。神龜現,盛世見,千百年來的祖訓根深蒂固,眾人對神龜很敬畏,很崇拜。
隻要陶曉偉三人一出現,挑水的,牽牛的,施肥的……無論誰見了他們,都停下手中的活,把他們三人攔住,好奇地打聽神龜的情景。
“神龜比你們家裏的飯桌還要大,揚起頭來,比你還高。”王福貴總是搶著炫耀。
“那麽大的神龜,肯定有上千歲了。”有人說。
“什麽?就一千歲?肯定是萬年老龜了。萬年修煉,不然怎麽叫神龜呢?”王福貴反問。
“那肯定是拉!”眾人應和著。
“你們說,我們山裏溝窄湖小,神龜從哪裏來呢?”有人問。
“那還用說,老輩人說,公婆山地下有暗河,連通南海。我們蓮花村古井不就是跟海想通嗎?神龜肯定是從大海過來的。”王福貴堅定地說道。
“嘖嘖嘖。”大家一陣感歎。
張旺在一旁陪著笑,插不上嘴。陶曉偉借機溜開了,去放他的鴨子。
陶軍紅對兒子說,農忙期間,鴨子價格好,叫陶曉偉挑選一部分肥壯的鴨子賣掉。陶曉偉不聽,每天早早就把鴨子趕到田裏放。秋天的鴨子身體肥碩,毛色程亮,通人性,他舍不得。
劉江母親劉大媽忙不過來,托人捎信喚娘家大哥女兒來幫忙割稻,娘家那邊山林多,田地少。女大十八變。劉江一見表妹,差點認不出來。表妹長得白白淨淨,個子不高,大眼睛,顯得很有靈氣。她帶來一個女伴,膚色不白,但身材高挑,臉龐俊俏,樣子羞赧。
劉大媽見來了兩個幫手,非常高興,她下廚房做了半盆雞蛋粥,讓兩人趁熱美美地吃個飽,然後帶著小姑娘往最近的田壟收稻穀。增加兩個新勞力,劉家收稻比往常快多了。第三天,表妹對姑媽說:“蓮花村真好,水都引到家裏,大家不用挑水了。我們村人就不會引水到家。啊豔羨慕恨得,離家三天了,擔心家裏沒有人挑水呢。”
劉大媽高興地說:“姑媽就是年輕時候挑水摔壞身骨,落下老病,手腳不靈活,幹活磨蹭。全靠表哥那班高中同學,讀書人真了不起,就想到引水進村入戶。咱家就剩下最遠的那塊龍溪田壟沒收稻穀了,今天割完稻了,明天你們就可以回家了。”
中午時分,天空蔚藍蔚藍地,陽光燦爛。劉江和父親負責挑稻把,兩人都大汗淋漓,衣服上板結著一層白白的鹽斑。劉大媽帶著兩個姑娘在田裏揮舞鐮刀收割稻穀。廖佳豔仰頭看看白晃晃的太陽,感覺天氣沒有像往日那麽燥熱,特別是稻田靠進龍溪那頭,水汽彌漫,吹來一陣陣清爽涼風。劉大媽見她好奇,說:“龍溪溪水從公婆山下來,冬天溫暖,熱天清涼,常年都是這樣。”歇息的時候,兩個姑娘下到溪裏洗臉,溪水澆在臉上,果真透心晾,非常愜意。
洗著洗著,廖佳豔一個趔趄,差點落入河裏。她忙不迭揪住身邊一杆竹子。“哎呀}”一聲慘叫,腿激烈地鑽心痛起來,她急忙一看,一條青色的蛇慌慌忙忙鑽入水邊的草叢。表妹也看見了,驚叫著:“蛇,竹葉青!”廖佳豔痛得捂住腳脖,一股不可抗拒的劇痛從腿腳處漫上心頭,她感到有些暈眩。表妹仔細看她的腿,兩個蛇牙痕咕咕流著褐色的血。
她朝稻田這邊大聲喊:“啊豔被蛇咬了!”劉江和父親挑稻把回村了,田裏隻有劉大媽一人。她聽到叫喚,丟下鐮刀,快步跑過來:“怎麽樣了?是什麽蛇?要緊嗎?”
“竹葉青!”
“啊?毒蛇呀!這麽辦?這麽辦?”劉大媽緊張起來。
陶曉偉正在龍溪對岸樹上看書,聽見有人被蛇咬,連忙溜下樹,趟過河奔過來。此時,廖佳豔的腿脖腫得老高,傷口處黑褐程亮,她臉色暗黑,呼吸變弱。陶曉偉一看不好,這裏就剩下他一個男人了,他本能地俯下身,用嘴使勁把蛇毒吸出來,吐掉,再吸,再吐,不知道吐了多少遍。廖佳豔腫脹的腿慢慢消下來,但是人痛得直呻吟,閉著眼睛。
表妹抬頭看一眼陶曉偉,驚訝指著他的嘴:“啊?你的嘴!”
陶曉偉的嘴唇腫得誇張,臉被扯得變形,很嚇人。他覺得兩眼發花,嘴巴沉重麻木,頭重腳輕,腦袋昏昏沉沉,就要倒下。
劉江和父親斜背空筐返來了,見此情景,一人背一個,飛快往村莊覃大鳳家裏跑。覃大鳳家在東村,她見劉江父子喘著氣急匆匆背進兩個昏迷的人,也不多問,連忙取出兩顆救心丸,碾碎調水,給兩人灌下。然後,她才細細把了下脈,問清蛇咬時間,撿出一小堆藥,研磨配製,拿瓦罐來熬。這時,覃大鳳才對圍在一旁的劉江四人說:“不要緊,兩個人受毒害不深,喝足一天三劑藥就好。”
到傍晚,兩個人精神終於好轉過來。廖佳豔聽說是陶曉偉冒險替他吸出蛇毒,臉羞得通紅。陶曉偉不好意思看了看她,見她臉色蒼白中泛出紅光,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