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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這個月,你必須懷上孕

  顧煙然是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瞅了下他,看見他正專注地盯著自己,慌亂地眨了眨眼睛,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撲閃撲閃地,“……”


  她張了張嘴,有些泄氣,怯怯地,“我……”


  真是奇怪了,她對著外麵的傭人們,能這樣自然而然地呼出他的名字,可在他麵前,這兩個字,她一個字也念不出口。


  她聽見他輕輕歎了口氣,卻沒說什麽,隻是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手緩緩落到她的後背上。


  她以為這是一種暗示,表明他情欲未滅,嚇得渾身一抖,他卻隻是拍了拍她的脊背,讓她蜷縮弓起的後背挺直,“林思涵,拿出點你大小姐的氣場來,我真怕你爸媽看見你這樣,以為是我委屈了你。”


  說著,他對她一笑,手就離開了她的後背,往書房門口走去,“該吃飯了吧。”


  她連忙跟上去,卻還能感受到他剛剛在自己後背拍的那一掌,心裏升起莫名的感覺,有些慚愧,慚愧自己以為白雁翎懷了那樣的心思,有些後怕和泄氣,想起自己現在是林思涵,可舉手投足還是一副草根模樣。


  更多的是難受。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許第一次見麵就是這樣,她看見他,就忍不住把整個人縮起來,而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她覺得自己脊背就低的越厲害。


  她自慚形穢,就愈發瑟縮。


  張愛玲曾說過一句話,她說,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裏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裏開出一朵花來。


  她遇到他,她也變得很低很低,可她原本就與塵埃為舞,如今見著他這樣的參天青杉,直直地立在那,枝繁葉茂,上承天穹,下接地壤,她的心不甚歡喜,也許有那麽一點,卻也被洶湧的苦楚和酸澀湮沒,連帶著頭頂冒出的那點青青狗尾巴草都蔫在了風中。


  白雁翎已經打開門,轉過身看見她忽然站在一個地方不懂,臉上似悲似喜,眉頭輕擰,輕聲問:“怎麽了?”


  “沒事。”


  她迅速回過神來,快幾步跟到他身後,福至心靈,張口來了句,“我給你煲湯喝吧。”


  他眉頭驟然舒展開來,眉眼染上淡淡笑意,“好啊。”


  他讓她先出去,自己關上書房的門,跟在她身後走,突然就來了句,“那我給你換個稱呼,你看怎麽樣?”


  “你說。”


  她歪頭看他。


  那模樣像極了他觀察的一種動物,他說:“雀兒,好不好?”


  你看她,帶著膽怯,帶著警惕,圓圓的杏眼裏閃著靈動的光,走路輕細,總會不經意地抬頭往四周看看,更別提現在歪頭和他說話的樣子,和一隻小麻雀有什麽分別?

  她聽了,轉過頭沒立即說話。


  白雁翎心裏一急,“是不是不好聽?”


  “沒有啊,我覺得挺好聽的,我很喜歡鳥的。”


  顧煙然知道有種叫“雲雀”的鳥,它飛的很高很高,有“告天鳥”這樣的叫法。


  這樣的鳥體型也不大,卻能翱翔於天際,就像她一直想脫離所有的桎梏去尋得自由一樣。


  所以她說:“你是大雁,我是雀兒,我們挺配的。”


  白雁翎有些意外她就這麽自然地接受了,更沒想到她說出這句話。


  是啊,他都沒能想到,大雁和小麻雀,還挺配的……


  他希望自己終有一天,也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樣,擺脫所有製掣,徹底在藍天上尋找屬於自己的歸宿。


  他心底的愉悅慢慢滲出,臉上掛了抹淡淡的笑,心情極好地坐在餐桌旁,看見顧煙然和傭人說自己要做湯,立即有個傭人走出來,局促不安道:“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叫一個女孩子出去買魚……結果她到現在都沒回來,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沒事,能聯係上她嗎,別這麽晚出去發生什麽事了。”


  顧煙然沒責怪她,“那我就做個素湯好了。”


  她轉頭看向他,“你要等一等!”


  他點頭,“多久我都等!”


  旁邊的幾個傭人笑起來。


  她輕咳一聲,掩住欲紅的臉,快步走向廚房。


  別墅上下充滿了一股其樂融融的氛圍。
-

  馬秀秀今晚回白家時,被年長管事的傭人狠狠吵了,“要你買條魚沒買回來就算了,夫人擔心你,讓我們給你打電話,你倒好,給你打二十三十個電話,你怎麽一個都不接,到底怎麽回事啊?”


  她半天不吭氣,隻是諾諾地應著,直到年長傭人對她是在無話可說,氣得扣了她半個月的工資,才讓她回了傭人的房睡覺。


  她給自己打水洗了身澡,走進傭人專門住的房間裏,床上已經躺了一個女孩,比她小一歲,已經做完工歇息了,看見她回來,連忙關心地問:“秀秀姐,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馬秀秀躺到床上,這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氣息之間夾雜了酒味,讓女孩大吃一驚,“秀秀姐,你怎麽……”


  她神情漠然地翹起了二郎腿,語氣不屑,“沒啥,就喝了點酒唄。”


  “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事情沒辦成還跑出去喝酒,會被開除的。”女孩好意提醒。


  她笑了一下,“小冉,你看,我們住這種地下室裏,連個窗戶都沒有,憑什麽?一天累死累活地幹,也就三四千的工資,這工資有三千五我都得寄給我爸媽,又是憑什麽?”


  小冉搖搖頭,“秀秀姐,話不能這麽說,雖然住地下室,可我們都是兩個人睡一屋,條件已經夠好了,三四千的工資難道還不多嗎?要在我們那,我現在早就嫁人了,哪能買著書看。”


  她床頭有一遝書,馬秀秀從來沒借閱過,此刻也自然嗤之以鼻,“讀書?讀書有個屁用,小冉,你還是見識太少,要是你見到更大的世界……”


  她的手上摩挲著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小冉看不太清楚,看樣子像是一條手鏈,她好奇,“秀秀姐,什麽叫更大的世界?”


  馬秀秀笑著,臉上帶著憧憬,想著那種從來都不敢攀附的男人也有可能會有一天,衝自己露出傾城的笑意,聲音微微發抖,“小冉,你還記得我以前說過嗎,我這個人,從不在乎男人是否三妻四妾,隻要他對我好……”


  她想起鍾銘兒在高檔餐廳裏對她說過的話,“……男人都是一樣的,關上燈,管是什麽樣的女人,一定會控製不了心底的欲念……而你想想,這樣的男人,一旦你獻身一次,他能不對你著魔嗎?你這樣低眉順眼的,哪個男人又不喜歡呢?”


  她第一次喝起這樣高檔的紅酒,腦子暈乎,卻被眼前這個妝容精致的女人帶入到一個新的世界,她從未曾經曆過的世界——新奇,高貴,充滿夢幻式的欣悅,她眼花繚亂,再也不願回頭看自己貧瘠的精神世界一眼。


  “秀秀姐,你沒事吧……”小冉見她眼底一片晶亮,亮的像是野心;又一片幽暗,暗的像是欲望,不免擔心,“秀秀姐,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可你要知道,在這世上想要踏實地活著,就要用自己的雙手來奮鬥,來掙得一分一厘才都是自己的……”


  和這樣的人說不上話。


  馬秀秀翻過身,不再理她。


  小冉歎了口氣,借著手電筒繼續看床頭的一本書,名叫《包法利夫人》。
-

  江山市最高處的一家旋轉餐廳。


  華燈冰冰冷冷,萬家煙火映照,鍾銘兒透過玻璃窗外看著夜色,舉著酒杯,徐徐將紅酒送入自己口中。


  楊雅萱坐於她對麵,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鍾小姐,你確定那個小姑娘會聽你的?”


  “為什麽不?”


  鍾銘兒盯著紅酒,笑道:“別看她穿的一身樸實,她的眼神我見過的……充滿欲望、不甘,隻是被自己的處境所困而極力地壓製著,如今,我讓她跳躍出她目前的處境,讓她看到自己能做什麽,她怎麽可能不去做?”


  她又喝了一口,“顧煙然和白雁翎絕對想不到,我居然在他們身邊藏了一顆定時炸彈,如果這件事能辦成……到時候,顧煙然必定無法待下去,而白雁翎……”


  她眼底盛開一朵朵渴欲之花,沒再說下去,嘴上的笑意卻已經昭示了她的內心。


  “鍾小姐,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楊雅萱小心地看著她,“你說……現在的顧煙然其實是在假扮林家小姐林思涵,留在白先生身邊,既然你這麽想讓顧煙然和白先生分開……為什麽不直接向白先生告發顧煙然不是林思涵的事情,這樣豈不用大費這些周章?”


  她滿心以為自己的建議會得到鍾銘兒的讚賞,卻看見對方露出鄙夷的冷笑,“蠢貨!如果能這麽做我早就做了!還用得著你在這放馬後炮?我是想讓顧煙然和白雁翎分開,可不是用這麽直接的方式!你知道林思涵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隻知道她是個大小姐,卻不知道……”


  她說到這頓了一下,眼裏閃過罕見的恐懼,“她的手段可不一般,要是讓她知道我動了手腳,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所以他們兩個要分開,不能用這麽直接的法子,你懂嗎?”


  楊雅萱被訓得灰頭土臉,還得認錯,“抱歉鍾小姐,是我考慮不周,目光短淺了。”


  鍾銘兒淡淡“嗯”了一聲,支手看著夜色,吩咐她:“接下來在公司裏,你也不能放鬆對她的壓製,我不管你用什麽樣的方法,把她鬧個上躥下跳,最好心髒病發作才罷休,要是讓我看到她過了一刻的安生日子,到時候慘的就是你。”


  “是,是是。”


  楊雅萱連連點頭,舉起酒杯,“鍾小姐,為我們日後的大獲全勝提前慶祝一下。”


  “咣當”一聲,兩隻酒杯撞出清脆聲響,兩個人對視一眼,俱是笑出聲來。
-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煙然老老實實占據床上的一角,另一大半的距離都留給了白雁翎。


  她想著於情於理,“林思涵”總是和他領證兩個多月了,一直讓他打地鋪好像不太好,關鍵今天白雁翎還說開了話。


  以前,你進一步,我便進一步,你退一步,我便停止不動。


  現在,不如隻要你向我走一步,接下來那九十九步,我都向你走過來,好不好?


  她把腦袋埋進被窩裏,心口咚咚地跳,她這次一點都不疼,反而從心口泵出的新鮮血液仿佛都成了一種甜蜜,甜的她自己笑起來都不知道。


  白雁翎……原來這麽會說話的呀。


  他像是開了竅一樣,以前被他那好友時見深譏諷為純情派掌門人,對自己也毫不客氣,現在說話卻比以前好聽很多。


  她有些疑惑了,如果白雁翎真是這麽好的一個人,林思涵追逐他追逐了這麽久,為什麽白雁翎一點也沒對她動心?

  她還在想著,身旁有了動靜:是白雁翎上了床。


  她一下子就僵住了,腦子裏胡思亂想著,他是不是要過來碰自己,是不是會吻自己……


  他果然伸出手,卻是幫她掖被子,然後就躺到一邊沒了動靜。


  房間裏,除了空調輸送冷氣的聲音,她很快就聽見他沉穩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她轉回身,在黑夜裏,看見白雁翎閉著雙眼,已經睡著了。


  ——這樣驚人的,美好的側顏。


  她安下心,被他這樣細微的動作暖到心裏去。


  仔細想想,如果沒有誤會,沒有生氣,白雁翎一直都是這麽溫柔的人啊。


  還這樣好看。


  尤其是那雙眉毛,她記得大學的那些男同學,也見過不少男同事,絕大部分眉粗無形,雜雜亂亂,光看著眉毛就覺得他們有種絲毫不修邊幅的感覺。


  而白雁翎的眉毛極為秀氣,雖然濃密卻不雜亂,如一彎柳葉,眉尾勾起無限風情,她還是第一次知道,不是隻有女人有柳葉眉才好看的,她也因此明白,白雁翎這樣眼睛長得好,連眉毛都漂亮的不像話的男子,難怪有很多女人沉迷淪陷在他的眉眼裏。


  她忽然有些失落,並隱隱感覺到最近心口的失落愈發生起的頻繁,慢慢轉回身,頭枕在枕頭上,也不知自己怎麽了,這樣難得的和他同床共枕,什麽都沒發生就算了,還……還失眠了。


  白雁翎做了個好夢。


  他醒來時,先是轉頭看了眼旁邊,卻什麽都沒看見,連想都沒想就直接坐起身,下了床往外走。


  他很快就看見林思涵,背著自己,站在陽台上,夏天的太陽總是勤勞,已有日頭的光落到她墨色的長發上。


  也不知她在幹什麽,張開雙臂,看起來就更像一隻揮起翅膀欲飛起的小麻雀了。


  他快速洗漱完,慢慢走到她身後,“幹什麽呢?”


  顧煙然嚇了一跳,轉過來看到他的溫柔眉眼,不好意思地把手臂放下來,“我在感受。”


  “感受什麽?”


  他也跟著感受起來,除了覺得太陽越深越高,還有指尖流躥的風,除此之外也察覺不到其他東西,“告訴我,你在感受什麽?”


  顧煙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拿眼瞅著他,“我說了,你可別笑話我。”


  “你說。”


  他一本正經,十分嚴肅地看著她。


  她稍微遲疑了一下,再次把手臂張開,“我特別喜歡夏天,尤其是夏天的風……不瞞你說,夏天的風那麽暖,每次被這樣的風吹拂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是被愛著的。”


  她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畢竟自己的經曆白雁翎是體會不到的。


  在她最絕望時,她憑著一股風活下來,在她以為自己沒人愛她,受盡屈辱的時候,那股風吹拂過她的身周,讓她最終沒從大橋上跳進江河裏。


  所以她喜歡這樣的風,她喜歡夏天。


  她還想說什麽,手機響起來。


  白雁翎清楚地看見她在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本就瓷白的小臉瞬間像刷了層白漆,白的嚇人,急急地對他說:“我接個電話。”就走出了陽台。


  他眉心微蹙,心裏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卻難以言明。


  顧煙然快步走到臥室裏接了電話,“林小姐……”


  她看了眼門口,輕輕地說。


  林思涵的聲音通過電話輕輕柔柔地傳進來,嗓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小然。”


  她說話慢慢地,“你這段時間,和白雁翎相處的怎麽樣?”


  “……還挺不錯的。”


  顧煙然想到白雁翎,想到他就站在離自己不到十米的陽台裏,心口忽然被什麽刺了一下。


  她的心情正不斷地往下落,卻還要強撐著問:“林小姐,上次聽說你做手術了,你還好嗎?”


  林思涵笑,“很好,小然,腎源配型配的很不錯,我一個多月以後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就不用委屈你了。”


  她的心直直墜到了穀底。


  “那,那太好了。”她喃喃著。


  “小然,你懷上孕了沒有?”林思涵問。


  “還沒有。”


  她抿著唇,眨著眼睛,鼻子開始泛酸。


  “這樣可不行呀。”林思涵語氣裏有淡淡的責怪:“小然,你一定要這個月多和他那個幾次……確保自己能懷上孕,知道嗎?不然到下個月,可能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


  好像是為了鼓勵她,林思涵的語氣歡快起來,“小然我跟你說,如果你這個月能成功懷上孕……我就送你去倫敦音樂學院好不好?你好像很喜歡小提琴,是不是想繼續學下去?”


  “這……”


  顧煙然一下子就呆住了,“這樣,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不僅可以給你一大筆錢,還能讓你在那把小提琴練得爐火純青,再回來的時候,你沒準就是知名的小提琴家了,你的夢想會實現,為了夢想,為了這種近在咫尺的夢想,稍微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吧……”


  林思涵軟軟地說:“畢竟,我還救過你的命呢……小然,一定要懷上孕哦,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顧煙然看著已經掛了電話的手機,卻覺得它在手上有千斤重,在原地站了許久,一個多月前,林思涵的要求根本不是問題,可現在,她居然遲疑了。


  但她又哪裏有遲疑的資本?

  她緩慢地把手機放進自己口袋裏,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地走出房間,不敢麵對的人就站在門口等著她。


  他當然看見她不甚好看的臉色,卻什麽也沒問,牽起她的手,把一個盒子遞給她,“我給你新買了件衣服,很漂亮,出差的時候偶然看見的。”


  她都不敢看那盒子,“我……”


  睫毛一閃一閃,很快有水珠掛在上麵,她放開他的手,“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發生什麽事了?”


  他本來就溫柔的語氣更加刻意放緩,都能滴出水來。


  “我沒事,我就是,想回家休息一會。”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想走,手腕卻被他捏住,“雀兒,先穿上我給你買的裙子,穿上你就離開,我不攔。”


  她低頭應了,拿著盒子轉身就進了房間把門關起來。


  白雁翎的臉色卻頃刻間沉下來。


  他很少在商界之外的人麵前展露自己冰冷無情的一麵,此刻渾身卻像是裹了層冰霜,修長的手點在扶杆上,有節奏地敲打。


  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偏偏又不好問,隻能一個人在外麵憋悶。


  等她換好打開門走出來,他周身傾瀉的冷意瞬間被收起來,麵上又露出溫和的笑容,轉過身看見她,笑容就加深了些。


  他給她買了條水藍色的漸變連衣裙,素雅不失佳麗,他覺得這衣服很襯她,“看來尺寸買對了。”


  看她還是不敢看自己,他拿過她手裏的盒子,“我記得裏麵還有個東西的……”


  一摸就摸到那條同樣水藍色的,長長的帶子,他取出來,為她係在脖子上,“要是覺得熱,這個也能作為發帶用的。”


  給她係完,她的模樣看起來就更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小姑娘,白雁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雀兒。”


  “嗯?”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他彎下身,輕輕擁住她,“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的,如果你覺得有必要。”


  說完,他直起腰又摸了摸她的頭發,“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她幾乎想流眼淚,“衣服很好看,我先走了。”


  她說著就急急地往樓梯下走。


  白雁翎放在她腦袋上的手落了空,轉過身看見她急匆匆的背影,攤開的手握成了拳。


  讓一個人打開心扉原來這麽難……


  她身上仿佛有無數謎團,他想解開,卻發現一環扣一環,竟是一個都解不開來。


  他自嘲一笑,站在樓上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陽光透過陽台照進二樓的走廊,他深邃的眉目逐漸籠罩在一片陰影中,也沒有動彈。
-

  江山市一家私人醫院的病房。


  時見深正畫著手裏的一幅水粉作。


  身體開始複原,他不顧父母反對對醫生提出想要自由動身的想法,醫生覺得他傷勢實在不輕,非常猶豫,最後就讓他坐進了輪椅裏。


  盡管他非常厭惡輪椅,對這東西的厭惡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他聽見敲門聲,直接讓她進來,都沒看她,就淡淡地說:“就知道你會來。”


  他在給畫作裏的那片星空上色,語氣帶了幾分嘲弄,“是不是已經被譽仁辭退了,我就知道……”


  “下周,我還會繼續在銷售部裏。”


  顧煙然朝他走過來,離他幾步遠停下。


  時見深手裏的筆一頓,他轉頭,仔細地看了她一眼,這一樣讓他不禁挑眉:瞧瞧這連衣裙,這係在脖上的帶子,雁翎現在完全是把她當女兒養,非要把她打扮成一個公主才滿意。


  不過,她的臉也配的上這身衣服就是了。


  “那你還來找我,是不想待在譽仁,想來我這了?”


  顧煙然語氣很平靜,早就習慣了他的揶揄,“時先生,暫時,我想繼續在譽仁待下去,因為我知道,就算我離開了公司,那些公司裏想要害我的人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可一旦我離開譽仁到你的公司,到時候,我就無法知道他們的動向,敵暗我明,對付他們就更難了。”


  時見深唇角掀起一抹微笑,對嘛,這樣才對,他果然沒看錯人,站在他麵前的哪裏是一個白雪公主,更不是什麽小白兔。


  他慢吞吞放下筆,“你想我怎麽跟你指點?”


  “我想,那些人在想著怎麽徹底解決我,我也要想一個如何徹底解決他們的辦法。”


  顧煙然從離開白家後就回了家,心裏極亂,最後決定先把最棘手的事情處理完,其他的事……等處理完再說。


  她急於找人商討,畢竟自己也是一頭霧水,第一反應就想到了時見深。


  時見深聽見她的話,笑起來,“說的太籠統,告訴我,你對徹底解決他們辦法的定義是什麽?你得說清楚,我才能幫幫你出主意。”


  “……”


  顧煙然剛準備開口,門外突然又響起敲門聲,她連忙閉上嘴。


  “誰?”


  時見深問。


  “阿時,我是雁翎,怎麽出個差回來,你連病房號都換了?”白雁翎的聲音飄進來。


  顧煙然立即和時見深對視一眼,眼底冒出濃濃的驚慌。


  她該怎麽解釋……


  看病?


  她算是白雁翎名義上的妻子,總不能比自己的丈夫更關心他的好友吧?


  顧煙然盯著時見深,眼底滿是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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