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文呐偉文,真“祖國小黃花”
隻見於偉文像是一隻被扔進沸水裏的青蛙,又像是一隻屁股著了火的猴子,更像是一頭尾巴上拴著一長串正劈裏啪啦炸個不停的鞭炮的大牛,“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雙腿微屈擺成O型,屁股微微撅著,正衝林默麵門,兩臂彎曲平放舉至胸前一上一下開始搖晃,就像是一隻正在撲棱翅膀的老母雞,嘴裏還在激動地無聲尖叫著,因為沒有忘記這是在教室裏。
早讀不早讀的倒是沒啥大礙,反正他也不在早讀時間早讀,主要是還在教室裏,所以還是收著勁兒,嘴隻咧開了一半,隻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要是使勁大了的話,那可了不得了,能塞進去兩個雞蛋呢。
被壓抑的那部分激動不能通過喊叫抒發,便轉移到胳膊上,於是兩隻手臂的動作頻率便加快了,快到讓人眼花繚亂,化為殘影,化作翅膀,快要起飛了。
林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想瞅個究竟,忽然麵前就湊過來一個屁股,嚇得他腦袋往後一躲,手起“掌”落,“啪”得一下就給了於偉文的屁股一記響亮的“耳光”。
“呔,你這妖孽,為何要把臉正對我的麵門?”
於偉文轉過身,仍然麵帶猥笑,笑成了一朵“祖國小黃花”,他指著林默的腦袋瓜兒,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張嘴就叭叭:“你真是太汙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真是深藏功與名啊,這下可讓我給抓個現行了。真是深藏不露呐,上來就開高鐵,車軲轆都飆沒了……”
林默隻想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他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
時間倒流回十分鍾之前。
於偉文在林默麵前叨叨個不停,被林默摁著臉回過頭去之後便就此消停了。
——那是不可能的。
於偉文是什麽人啊,那是一心多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漢子,表麵上看起來是在認認真真地看書學習,實際上啊,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最特殊的是他那對耳朵。
說他耳力不好吧,可是周圍人說什麽內容他都能聽到,就跟天上的順風耳下到凡間專門刺探別人的“小秘密”和閑聊天似的,總是聽到某對同桌兩人在商量中午吃什麽飯,某對同桌又在談論周末去哪裏玩兒,好像村頭坐在大樹下拿著蒲扇搖啊搖的大媽,到處打聽別家的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掌握一手的小道消息。
無非是他是被動“刺探”的,而大媽是主動打聽的。
可是,要說他耳力好吧,他卻是聽話隻能聽到一半,明明人家說的是這個意思,他的耳朵就偏偏聽成其他的意思,就比如現在,林默就深受其害,吃了於偉文“選擇性聾症”的虧,真是快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待知道於偉文心裏想的是什麽內容後,林默真想薅一把驢毛塞到於偉文耳朵裏。
反正又不管用,聽個話都能聽岔了,那還要它個擺設幹啥?
快用驢毛塞起來當花瓶得了。
於偉文閉著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看起來是正在背書,背的那叫一個身心投入、全神貫注。
你以為他真的是在嘰裏呱啦背書嗎?
錯啦。
都已經說了是“看起來”挺投入的了。
於偉文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上下眼皮就跟被膠水粘住了似的,死活都分不開,所以就閉著眼睛偷偷睡一會兒,嘴裏一刻都不停歇是怕老師突然進來發現自己偷懶,這可是起到打掩護的作用。
想一想,如果你是一位老師,當你走進教室檢查同學們的早讀情況時,有兩位學生吸引了你的注意。
你發現一位學生閉著眼睛,嘴巴像蚌殼一樣閉得緊緊的,整個人看上去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是圓寂了似的;而另一位學生雖然也閉著眼睛,但是嘴裏嗚嚕嗚嚕正背的起勁兒,像是一位正在念經超度作法的和尚。
那,哪一位學生受到批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所以啊,於偉文為了降低一下受到批評的可能性,便選擇做了一位念經作法的“小沙彌”。
——反正老師也不知道我到底背的是什麽內容,那我就算是全程都“阿彌陀佛”的話,老師也不會發現的吧?
於是,於偉文就不動腦子的反複念叨“阿彌陀佛”,腦子跟嘴互不幹擾,腦子休著自己的息,嘴也念著自己的經,典型的“你做你的白日夢,我念我的掩護經”,咱倆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圈地為營,畫地為牢,樂得自在。
於偉文的同桌聽著他這與周圍聲音格格不入的“阿彌陀佛”,一臉驚恐。
我滴個老天爺爺哩,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這貨啥時候成了南無阿彌陀佛的大和尚了啊?
別人背書他念經,這可真是……
這可真是個憨批。
而且,他這好像也不太規範誒。
念經就應該有個念經的樣子,應該幹一行愛一行,做一行敬一行。
那些大師念經是這樣子念的嗎?
沒有袈裟就罷了,這沒法強求。
可是你這連個槌也不拿,連個魚也不敲,這也太不規範了叭?
不行,我得助你一臂之力。
想著,同桌就翻桌倒洞,好不容易掏出一個文具盒,然後又找出一支筆,猶豫了兩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將文具盒擺在於偉文的麵前,又把筆塞進於偉文的手裏,小聲說道:“喏,給你這個,敲吧,這下正規了。”
於偉文:“……”窩敲哩鍋嘍龜·毛。
於偉文像是怕閃著眼皮似的慢慢睜開一條縫兒,然後如行將就木的老翁一般像打開棺槨似的打開文具盒,依依不舍滿懷留戀的將筆放入棺槨,哦不,是文具盒,然後合上“棺材板兒”,右手抵著文具盒的一端緩緩推至同桌麵前,頗有仙翁的氣派,好似仙人指路,接著他對同桌用了0.001倍的慢速度搖了搖頭,絲毫不管別人想一巴掌將他扇飛的衝動,又慢吞吞的回過頭去,坐正,合眼,圓寂。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超度之音”再次響起。
同桌拿著文具盒舉至於偉文麵前,像掌嘴似的虛空扇了他幾個大嘴巴子,見他沒什麽反應,這才肯善罷甘休。
你以為於偉文這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
你又錯啦。
他耳朵可靈著呢,別看他一副超脫世俗置身事外的樣子,其實都是假象。
他的耳朵可是跟電線似的,時時刻刻都處在接收“信號”的狀態。
然後,他就從林默跟蘇燃的對話中,該提取關鍵詞就提取關鍵詞,該屏蔽無關內容就屏蔽無關內容,挑挑揀揀一番操作,最終被耳朵過濾的隻剩下幾個詞語了。
——“你”、“我”、“累著你”、“昨晚”、“怪我”……
簡簡單單幾個詞排著隊飛進於偉文的腦子裏,經過那滿是廢料的腦袋瓜子重組加工後,便腦補成了一場讓他嗷嗷直叫喚的“晚間密談”,腦補成了一件讓他笑出鵝叫露出“姨夫笑”的“私密小八卦”。
霎時,“腐魂”之火在熊熊燃燒,如果不是身在教室阻擋了他的發揮的話,他非得像蛆似的扭來扭去扭到打結不可。
腦補,讓人離夢想更進一步。
既然不能橫著扭,那我就豎著扭吧。
於是,便上演了前麵那“火箭升空”的驚悚一幕。
於偉文一邊扭一邊在心裏尖叫,像是一隻沒有氣門芯的尖叫雞,隻會張著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啊啊啊——”
若不是地點不對,於偉文非得用他的猛男之音掀翻頭頂的一片天不可。
啊啊啊,他們兩人這對話怎麽這麽熟悉?
這不就是我妹枕頭底下藏得小書裏麵的對白嗎?
啊啊啊,原來真人對白是這種感覺啊。
阿偉死了,阿偉死了啊。
啊啊啊,這波假糖我先磕為敬,這假CP我也先站一早讀的。
誒?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良心好像有點兒過不去誒。
莫怪我,莫怪我,我就偷偷想一想。
莫惱我,莫惱我,我就悄悄磕一磕。
怪不得我妹在家裏看著看著書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化身為“尖叫雞”,我還嘲笑她,原來我隻是沒有看到與我發生“化學反應”的,這不,我一看到合我意的CP,我就自動發生“液化反應”,立馬化身為“尖叫大鵝”了。
我真是太激動了……等一下,我不會,我不會是wonder吧?
臥槽,我不會吧?
那臭妮子成天在家嗷嚎“彎了”“腐了”,這倆到底有什麽區別啊?
不行,等回家著我得旁敲側擊的好好問一問這兩者之間有什麽不同。
結果,於偉文就在他妹子的帶領下成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真正踐行了“一入腐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的理念,扯著“我腐,但我不彎”的橫幅,高舉“默燃CP”的偉大旗幟,矢誌不渝的走下去,成為最大的那一個“粉頭”,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腐星”。
披荊斬棘,排除萬險,堅定不移,至死不休!
我心裏已經有CP了。
別妄想跟我組CP,莫得結果。
喏,看到了沒?
我腐,但我不彎。
這麽大的橫幅,這麽大的字,難道你看不見嗎?
別跟我說你不識字,同樣都是九年義務教育,你怎麽連個大字兒都不認識?
真是啥也不是。
你如果連這麽幾個字都不認識的話,那就更配不上博學多才學識淵博的我了,是不?
而現在,於偉文正沉浸在想入非非中無法自拔,忽然屁股就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教室裏飄蕩開來,像是在菜市場裏討價還價買賣吆喝一場罵戰的讀書聲瞬間消失不見,空氣裏頓時一片寂靜。
全班:“……”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投向於偉文,看得他是如芒在背,刺撓的慌。
於偉文看著那一道道向自己投來的火熱視線,感覺像是正在被煮的大蝦子,於是尷尬的笑了笑。
“呃……繼續,繼續,嘿嘿。”於偉文使用了一招“求爺爺告奶奶”,毫不費力的結束了這段插曲。
教室裏的讀書聲又漸漸響了起來,很快便恢複成之前的“罵街之音”。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回歸正事,於偉文暗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就仰著一張帶了“顏色”的臉“控訴”:“邦了個邦,邦了個邦,邦了個邦了個邦了個邦,
林默竟是老司機,今天才知真麵目,
一開口就不一般,猝不及防開車溜,
越過汽車奔高鐵,深藏不露功與名,
深藏不露,功,與,名。
嗨!”
蘇燃一臉茫然的看看於偉文,又看看林默,聳聳肩搖搖頭,不知於偉文所雲。
林默也是懵逼的不行,看看蘇燃,又盯緊了於偉文,額角直突突,一陣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