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0 百姓最無畏
“張朝陽，張青峰，投降吧，如果你們不想讓泉羊城化成火海，不想讓城裏上百萬民眾在火焰中掙紮著死去的話，就打開城門，向我春秋古國臣服。”
春秋大軍並沒有繼續發射冥火彈，寶瓶王的聲音透過傳音法陣，從機關巨蠍裏傳了出來。
“投降？”
張朝陽冷笑一聲，道：“寶瓶王，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四十萬精兵連我三萬人防守的泉羊城都攻不下，你還好意思說讓我大周臣服？說這話的時候你害不害臊啊？我都替你臉紅。”
大周戰神，可不隻是武力冠絕大周，更不僅僅體現在排兵布陣，行軍打仗上，善於利用一切有利條件打壓對手，鼓舞己軍，這才是張朝陽戰無不勝的根本。
就拿這幾句話來說，字字戳到了春秋大軍的痛處。
因為一天下來，春秋古國的四十萬大軍的確沒能攻下三萬虎豹兵守護的泉羊城。
當然，每個人都知道，泉羊城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不破，是和那數十萬百姓的支援分不開的，大唐國師帶著天照門弟子布下的法陣也起到了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秦族的捕天網也助殺了數千人。
可這些細節在這種場合自然沒有人會說，畢竟，這裏是戰場，不是潑婦罵架，將來中原史書上，隻會記載張朝陽帶領三萬周軍抵擋住春秋古國四十萬大軍不敗的輝煌戰績。當然，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張朝陽首先得活下來才行。
“老戰神，這種口舌之爭，我看就沒有必要了吧？本王敬重你的忠勇和膽識，所以直到現在才動用冥火戰車，之所以沒有立刻烈火焚城，則是同情大周子民，覺得他們不應該成為戰爭的犧牲品，都說武安侯愛民如子，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著這些無辜的百姓葬身火海？本王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繳械投降，本王絕不會傷害城中一草一木，城裏每一個百姓都將得到春秋子民的同等待遇，事關百萬人的生死，老戰神，你可要三思啊。”
不得不說，寶瓶王提出的條件是極為誘人的，至少對城中百姓來說，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戰爭，那不過是權力者的遊戲，普通百姓隻求食可果腹，衣能蔽體而已，隻要能過的好，誰統治大周不是統治？
張朝陽可以不要命，虎豹軍團可以為國盡忠，那是軍人的天職，可他們都沒有權利決定泉羊城上百萬百姓的生死。
他們決定不了，那隻能讓百姓自己來選。
聽到這番話，張朝陽慢慢扭頭，看向城牆上密密麻麻的泉羊百姓，就想說點什麽。
可他還沒開口，一道蒼老中帶著嘶啞的聲音先響了起來。
“侯爺！”
那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手裏拎著一把柴刀，半邊身子的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雖然看上去也有七十多歲了，但精神卓碩，老當益壯，還是個周天境八重天的修煉者。
“小老兒知道您要說什麽。”
“可春秋古國狼子野心，欺人太甚，仗著兵強馬壯，犯我大周！”
“而您也說過，大周百姓最愚昧，被先朝昏君迫害數十年，不知反抗，可我大周子民也最無畏！一旦拔刀起，不死誓不歸！”
“五十年來，我大周子民受您恩澤，過了五十年的好日子，如今國難當頭，您難道想讓我們做那貪生怕死的懦夫嗎？”
“今日一戰，我們要讓春秋古國的強盜擦亮狗眼看清楚！大周隻有戰神！沒有懦夫！我們寧可戰死，決不投降！”
“對！我們不做懦夫！”
“我們寧可戰死，決不投降！”
“決不投降！”
……
隨著白發老者的呼聲，周圍百姓紛紛響應，數十萬人的呼喊最後化成一道聲音，震破蒼穹。
張朝陽閉上眼睛，兩行滾燙的淚水順著滿是皺紋的眼角滾滾流下。
三十年了。
自從追隨先皇起兵，他就再沒有哭過。
大兒子戰死他沒有哭。
二兒子被亂箭穿身他沒有哭。
三兒子死無全屍他也沒有哭。
就連唯一的孫子張青峰被奪舍道骨，變成廢人，他也沒有留過一滴眼淚。
如今。
聽到全城百姓的呐喊，他再也控製不住眼淚，三十年的隱忍，三十年的委屈，似乎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
值了。
一切都值了。
犧牲我張朝陽一家，成就千萬錚錚鐵骨，不畏強權，寧死不屈的大周悍民，這是多麽劃算的一筆買賣？
原本想利用百姓貪生跑死的弱點來瓦解守軍士氣的寶瓶王看到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他怎麽也沒想到，在必死的絕境下，大周百姓非但沒有屈服，反倒激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戰意。
他們難道就不怕死嗎？
“王爺，動手吧。”
魔師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今日之局，早在預料之中，如果不能在天亮前拿下泉羊城，等秦國和大唐的援軍趕到，到時候死的就是我國將士了。”
“魔師。”
寶瓶王沒有回頭，目光透過機關巨蠍的觀景窗盯著對麵城牆上，已近封魔的大周百姓，緩緩說道。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那可是上百萬條鮮活的生命啊！為了那件事情，搭進去這麽多條人命，值得嗎？”
魔師神情肅然，剛要回話，忽然捂嘴一陣猛咳，好半天才停下來。
“當然值得，凡人愚鈍，隻見眼前三寸利，不看將來五鬥金，如果不能盡快做成那件事情，別說小小的周國，整個中原七國怕都要變成一片人間地獄！大周必須為我所用，這件事情，不早就和你分析過了嗎？”
“是啊，大周必須亡。”
寶瓶王終於緩了過來，眼神中漸漸浮現出一抹寒意。
魔師輕歎一聲，喃喃道：“可惜老朽傷勢未愈，不然，何須動用冥火戰車破城？張朝陽，能有這麽多忠誠的部下百姓給你陪葬，這輩子，你也值了。”
寶瓶王慢慢抬起右手，看著對麵城牆上的守軍，手掌輕輕朝身前的一個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法陣按去。
這個法陣連通著周圍上百輛冥火戰車，隻要寶瓶王的手掌按在法陣上，就會萬炮齊發，隻需要一輪齊射，就能把對麵的城牆化成一片火海。
“等一下。”
可就在寶瓶王的手掌眼看按在法陣上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張青峰忽然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