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8 不再沉默
張青峰回到觀景樓的時候，發現樓上隻剩了抱著驚鴻槍的張朝陽，父親母親和小嬋都不在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張朝陽坐在那一動不動，既沒有回頭，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喊一聲張青峰的名字。
張青峰來到張朝陽身邊的椅子旁坐下，看了一眼被老爺子像孩子一樣抱在懷裏的驚鴻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就這麽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
“鳳鳴是個好孩子。”
張朝陽先開口了。
“十五年沒見，他的性子一點都沒變，不僅長相，就連言談舉止都越來越像他的爺爺了。”
張青峰微笑道：“這就是你對他格外親近的原因？”
張朝陽道：“不全是，畢竟，念舊和當皇帝是兩回事兒，那張龍椅不是誰想坐就能坐的，就算坐在上麵了，也不是想坐安穩就能做安穩的。”
張青峰點點頭，對此他深有體會：“所以這就是我最佩服您的地方，急流勇退，有自知之明。”
張朝陽淡淡一笑，撫摸著懷裏的驚鴻槍道：“當年殺進衛國皇宮的時候，是我用這把驚鴻槍一槍刺死衛皇的，衛國七十二位護國大將也有一多半死在了我的槍下，當時啊，論在軍中威望，我要遠遠壓過老皇帝，那些追隨我作戰的軍中將領見大局已定，就一起找到我跪求我去坐那把龍椅，結果全被我罵跑了，因為這件事情，有不少人到死都沒有原諒我。”
張青峰感慨道：“派係之爭一直存在於曆朝曆代，可謂無處不在，如果你做了皇帝，他們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開國功臣，地位自然比其他將領高上一籌，這一念之差，可是葬送了很多人的幻想，或許有些人之所以肯為你拚命就是衝著這個來的，結果關鍵時刻你卻晃了他們一把，換成我也不會給你好臉色。”
張朝陽苦澀一笑，道：“可他們太想當然了，如果我真做了皇帝，首先就要背上忘恩負義的罪名，接著麵臨的就是黨派內亂，追隨老皇帝的將領能咽的下這口氣？那樣的話，大周子民怕是一天的安穩日子都過不上了。”
張青峰道：“雖然這話在自己人麵前說有點酸，可我還是要說，老爺子，老皇帝能遇上你，大周子民能遇上你，真是他們的福氣。”
張朝陽扭頭看向張青峰：“鳳鳴能遇到你，不也是他的福氣嗎？”
張青峰被張朝陽的目光盯的忽然有點不自在，支吾道：“這，該怎麽說呢？他……”
“不要再瞞我了。”
張朝陽從懷裏掏出五個封信，隨手丟給張青峰。
“這是他給我寫的信，是在半年前收到你那封信的第二天寫給我的，你和他說了什麽，他都告訴我了。”
諒是張青峰臉皮再厚，秘密被揭穿的他此時此刻也尷尬的恨不得把頭埋進褲襠裏。
給周鳳鳴寫信的事情，張朝陽並不知情，他這麽做不是有意瞞著老爺子，而是不想讓張朝陽失望，可哪曾想周鳳鳴居然會直接寫信給張朝陽，這是張青峰事先沒有想到的。
“我知道你瞞著我是因為什麽，也明白你的一番苦心。”
張朝陽的老眼中湧現出感激的寵溺之色。
“所以我暗中也做了一些準備，比如，讓鳳鳴去查一下春秋古國的陰謀，結果……結果他把驚鴻槍帶來了。”
有些話不需要說的那麽明白，就像張青峰和張朝陽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以說明一切。
張青峰無言以對，他忽然發現人力終究是有限的，至少以他目前的能力，許多局麵還是無法掌控的，如果再給他十年，不，五年，甚至三年時間，他又何必在乎春秋古國有什麽陰謀詭計呢？大不了全殺光便是，可如今，他不得不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生怕身邊人受到什麽傷害，可越是這樣，他發現越是事與願違。
“爺爺已經想通了。”張朝陽又道。
“這次九甲大比，橫豎都是一刀，何必再這麽隱忍下去呢？倒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最終死了，也要從敵人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所以，倒不如讓孩子們上台一展身手，你覺得呢？”
按照張青峰的計劃，為了隱藏實力，他是不打算參加九甲大比的，也不準備讓身邊人上台出什麽風頭，可今晚先是周鳳鳴的挑釁，如今老爺子又提出想看看黑龍衛的表現，當即笑道：“這還不容易？既然爺爺你喜歡，那青峰就讓他們上台玩玩，這幫家夥嘴上不說，心裏早就癢癢了。”
“有你這句話就好，那爺爺先回去睡一會，明天一早，就等著看千裏他們的表現好了，今天這一天看了數百場比鬥，可沒有自己人上台，真提不起什麽興趣……”
張朝陽走後，張青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
“少爺……”
莉走上前來輕輕喊了一聲。
“你也想上場？”
心思被看穿的莉低下頭，“如果少爺允許的話……”
“那就上吧。”
“啊？真的？”
莉似乎沒想到張青峰這麽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身份特殊，和黑龍衛不同，為了避免招人關注，平時不僅極少在外麵拋頭露麵，就算出門也是黑袍罩體，黑紗遮麵，這種在大庭廣眾下表現自己的機會怎麽都不會輪到她的。
“少爺什麽時候騙過你？”
張青峰站起身，邊往樓梯口走邊說，“你去告訴露一聲，讓她也別閑著，不是嚷嚷著想上台嗎？那就給她個機會，免得她背後裏罵我膽小鬼懦夫，不過，她要是拿不下頭名，就永遠留在武安侯府給我做婢女好了。”
莉振奮道：“少爺，奴婢現在就去。”
武安侯府。
得知不能參加九甲大比的露正在一間搭建了魔族祭壇的密室裏擺弄著一些裝滿各色藥粉的瓶瓶罐罐。
這些都是檢驗張青峰血脈的必需品。
幾個月來，露不知做了多少次測試，光從張青峰身上抽出的血就有小半桶了，可結果一無所獲。
不過，露並沒有失望，反倒越來越興奮。
因為她知道，在種類繁多的魔族血脈中，越是純正的上位魔血越不容易檢測，而她數月來的測試成果雖然還無法證明張青峰是不是魔族，可卻已經證實了他的血脈和尋常人類是截然不同的！
這個結果露並沒有告訴張青峰。
身為魔族學者的大祭司對測試結果的嚴謹和慎重是最基本的素養，哪怕有一分一毫的不確定性，露都會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裏。
最後一份血液被倒進了測試器皿裏。
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就在身心疲憊的露打開密室門準備回住處休息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