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小樓深巷梔子花香

  很難想象，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之下，我和駱燊還是繾綣了一夜。這人啊，越是在高壓的情況下，反而能夠豁出去釋放自如。這一晚上，真的非常好，說不出的好。第二天，當我沉沉醒來的時候，一睜眼睛，一摸身邊，床上的駱燊已經走了。盡管床上還留有駱燊的氣息。 我深深地迷戀地呼吸一口氣，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難受。除了難受，還有沉墜的恐懼。一瞥，發現駱燊離開之前，給我留了一個條兒。我接過紙條，看了一眼，隻見紙條上寫著：葉貞，等我回來，一切安好。駱燊是用黑色的水筆寫的，這幾個字寫得龍飛鳳舞，很大氣很瀟灑。看著紙條，我倒是想起昨天晚上，我偎依在他的懷中，我問駱燊，如果這一輩子不入黑道的話，那麽你會選擇什麽職業？ 他聽了，略加思索，告訴我倆字：老師。 “為什麽？” “很簡單，教書育人啊。” “真這樣想的？” “不然，你認為呢？”他還正兒八經地說，當不了教師，的確很遺憾。“如果不是為了我父親……”他深深歎了一口氣，“葉貞，一個人的家庭，就是一個人的命運。就算我想離開蘇城，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可命運總是羈絆住我的手腳，不讓我逃脫……” 他的話裏是藏了深意的。但奇怪的是，駱燊談起他的父親，固然充滿了感情，卻從來不提他的母親。對此，他似乎很避諱。有幾次，我憋不住了，略問了一問，他就板著個臉，眼神冷漠地扯到別的話題上去。 嗬嗬……駱燊想當老師……這是他一輩子也實現不了的理想。失笑過後，我突然覺得心酸。對我來說，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是什麽？不外乎就是像別人一樣過普通平凡的生活。平凡，甚至平庸，就是駱燊所向往的。 我身處的這家酒店很正規。起了床，推開窗戶，我就聞到清雅的梔子花撲鼻而來。我深深地吸了吸。小樓一夜聽春雨，明朝深巷賣杏花。這一句詩，是我高中時候，班主任老師要求我們背誦的。莫名地，現在我就想起了這首詩，在這異國他鄉，詭譎而又緊張的日子裏。 我需要舒緩，舒緩告訴繃著的神經。 我突然想下樓去走走。透過打開的窗戶，恰好，我看到了酒店後麵有一條還算寂靜幽深的小巷。這巷子看起來有些年代了，充斥著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殖民地的味道。殘破的西式建築，斑駁的中式樓房，老式的路燈柵欄，中西合璧，透著年代的悠遠和滄桑。 當我下樓的時候，同時心裏也湧起一個堅定的念頭：那就是，駱燊肯定會回來的。如果……他真的不能回來……沒關係……從此以後，我就住在西貢，以西貢為家，我在這裏等他。 我厭惡的是西貢的肮髒，但我又眷戀西貢飽經滄桑的城市曆史。這就像我，雖然經受蹂躪，但曆久彌新。所以，我才會覺得這午後的梔子花格外地清香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