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出乎意料他很平靜
楚君和梅韻都挺迷信的。我知道她倆常常結伴去蘇城的各大寺廟燒紙上香,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我就說下蠱什麽的也不至於吧,頂多阿輝這人會來事兒,甜言蜜語的,哄得梅韻啥都聽他的。楚君就歎了一聲,說道:“差不多也就那麽回事兒吧。”
她補充了一句,說阿輝這人吧,油腔滑調的,但的確長得俊,算是梅韻養著的一個小白臉兒。可楚君馬上就反駁,嘴裏哼了一聲,“他吃的是軟飯,可在梅韻跟前,那是大爺!”
楚君走到梅韻的屋子前,打算敲門了。鐵門邊是窗戶,但窗戶被鐵條封住了,裏頭的窗簾也拉的死死的,密不透風,我左瞧右瞧,也沒從細縫裏敲出啥來。
窗台上放著兩盆多肉盆栽,可惜已經枯萎了。楚君敲門,我就按窗戶:“梅韻……梅韻……”連叫了幾聲,沒人吱聲兒。
楚君就說她在裝死。
話音剛落,走廊上就閃出一個人。來人大搖大擺的,穿著一件黑背心,脖子上吊著一根大金鏈子。遠看有一點兒帥,但一走近就發現來人猥瑣不堪,吊兒郎當的。
憑直覺,我猜他肯定就是阿輝。楚君也轉過頭,她一見阿輝就沒好臉色。阿輝在門前停下了。他很不耐煩,要將楚君趕走。他們一見麵就互相推攘,嘴裏咒罵個不停。
我看出來了,這樣的齷蹉,他們一定鬧過好幾次。楚君叫他滾遠一點兒,說梅韻的錢都被他搜羅光了,她都快死了,還來幹什麽?“你要不走,我就報警啊!”
“臭婊子!”阿輝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借條兒,白字黑字地給楚君看,說打借條的就是梅韻,他來就是要債的,梅韻還欠他五萬塊。
“我呸!”
我就問楚君,這借條咋回事兒。怎麽倒過來梅韻欠阿輝錢了?
“這都是梅韻沒腦袋,答應阿輝以後要給他買這買那段,阿輝雞賊,一聽就要她先打個借條。”
我算是明白了,這借條原來是這麽回事。阿輝罵罵咧咧的,說梅韻得了這倒黴的病,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要死不死的,害得他擔心了好一陣子,還特地去北京做了檢查,花了好幾萬。雖然沒染上,但也要梅韻負擔精神損失,得用錢補償。
“補你個頭!梅韻要死,也死在你的手裏。要不是為了養活你這個吸血蟲,她至於白天晚上不同個場子地轉,還出去賣?”說完她又砰砰地敲門。
阿輝掏出鑰匙將門打開了。這也算幫了楚君的忙。楚君忙不迭地就要進去。
推開門,一看,我傻眼了。梅韻竟然將自己吊在了腳手架上,也不知她是咋弄來的。楚君哀嚎一聲,當即奔過去抱住梅韻的身體大哭個不停。
她沒想到,梅韻竟然真的會自殺。“我來晚了,來晚了啊……”
楚君一直在嚎哭。她啥都做不了。
我將梅韻從腳手架上放下來,她的身體很輕,輕的幾乎沒有任何分量。梅韻閉著眼,麵容很安詳。我將她放在了床上。她太瘦了,說皮包骨頭不為過。我從櫃子裏找了一件寬大的衣服給她穿上。
對付死者,我有經驗。
阿輝對梅韻的死,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在屋裏胡亂搗鼓,床、櫃子啥的都被他翻了個遍,阿輝在找錢。我看下去了,實在看不去了,我找了個晾衣杆衝著阿輝的背就打了幾下。“你還算人嗎?梅韻都死了,你不聞不問的,還想摟錢?”我說,不管咋樣,死者為大,你得跪下來,給她磕一個頭。“要不,梅韻的陰靈不會放過你的!”
阿輝沒人性,見我竟然敢揍他,發了火。我不是吃素的。我就咬他。我嚇唬他,我說我也有艾滋,你被我咬了,你也染上了!
他還真信了。他就想走。認為我們都是瘟疫。
可我不放他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力氣,我像一個男人,真的將阿輝打了個半死。他被我揍得躺在地上直哼哼,最後像野狗一樣狼狽地爬出去。
我撥打了110,將梅韻的屍體拖到殯儀館去。楚君看著挺精明會來事兒的一個人,可一到了關鍵時刻,就啥都不行了。她就知道哭,雖然我明白她的確難過。
但我除了難過,還得處理事情。梅韻得火化,還得通知她的家人。我不知道她是哪兒的人,我以為楚君知道的,可她搖著頭,竟然也說不知道。
“那就葬在蘇城吧。”蘇城不是她的故鄉,是她賣笑的地方。但她在這裏也結識了不少的好姐妹,也算是安慰吧。
天黑了。我人還在殯儀館。楚君說她犯了眩暈症了,不行了,得趕緊回去。沒辦法,我隻好叫了一輛出租車送她先回皇冠。
因為,隻有在上午,殯儀館才火化。中午和晚上,一般不火化,這是風俗。
我就坐在大廳裏,一個人守著梅韻。梅韻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放置在冰棺裏。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們,逝者生前患有艾滋病。可是,工作人員聽了,毫無表情。
我又坐了一會,掏出手機一看,正是半夜十二點。我的手機調的是靜音,這時打開一看,我嚇了一跳。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十來個未接電話。我知道那是駱燊的。
我抖抖索索地回撥過去。我知道,我又惹了他了。過了子夜十二點,我算徹夜不歸了。
電話通了。我困難地叫了一聲:“駱老板……”
我想聽他的聲音,試探他到底有多生氣。
他頓了一頓,才問我:“你,在哪兒?”
“我在殯儀館。”我向他解釋,我說梅韻死了,吊死了,我在殯儀館處理她的後事,晚上殯儀館不火化,非得到明天早上,“駱老板,我就擔心你生氣,所以給你報個備。”
他沉默了一會。
我屏息住呼吸,等待他的大發雷霆。
“哪家殯儀館?你告訴我!”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駱燊的態度很平靜很緩和。我說了名字。
“別走,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