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到底玩的什麽貓膩
反正,今天晚上的楚君很不對勁兒。她和我扯的那些,言語裏帶了點看透人世滄桑的傷感,神情裏又透著玩世不恭的不在乎。“幹我們這行的,指不定那天就死了。百合,我要真死了,你可得給我收屍。”
她說當然得火化,骨灰盒不要寄回老家,她爹娘重男輕女,當初就是眼紅別人家的女兒去東莞當了小姐,所以才逼她輟了學,也叫她出來賣。“我的死活他們可不管,滿腦子隻認錢。我要死了,不能給他們蓋房給我弟弟娶媳婦的彩禮了,他們寧願我死了。”提起自己的父母,楚君就是滿心怨恨。她出生在廣西一個小縣城裏,家裏姐弟七八個。她是老大,從五歲起,就沒完沒了的帶弟弟妹妹,沒完沒了地幹活兒。與其說是被父母逼走的,還不如說她自己想走的。“我就讀到高一,我很清楚,出來打工就是幹流水線的命。要不,就是進桑拿夜總會,賣肉。”
楚君說她寧願去賣肉,也比在工廠一天幹十四個小時的強。“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我需要錢。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錢是個好東西。”
她說,入了這一行當,不後悔。“就是有一點兒,想起來就不值。我二十二了,可他媽的還沒戀愛過。百合,我不知道被人喜歡是啥滋味,我不懂梅韻說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看到喜歡的人,眼裏就冒星星。要是我能掐算好了,啥時候死的話,我一定要在死之前談一把戀愛。”
嗬嗬……這就是一個在風塵堆裏啥仗勢都見過的小姐說的話。我明白,楚君雖然浸淫很深,但她的內心還是向往美好的感情。
她既然和我心窩子,好的歹的都說,心無城府,毫不防備,那我也不能讓她這麽沮喪下去。我就誠心誠意地誇她:“君姐,別喪氣。真想不幹了,那就收山。”我說你骨架子小,又是圓嘟嘟的臉,改化個淡妝,穿件清爽的裙子,走在大街上,不知底細的都認為你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呢。說起化妝,我真的佩服楚君。她化妝的技術很好,今天扮清純小妹,明天裝性感少婦,總能讓點她的熟客覺得新鮮。而且,楚君還會模仿林誌玲的娃娃音,甜膩甜膩的,隻哄得客人將口袋裏的錢都掏了個幹淨。
當然了,能在皇冠順風順水混下去的,都是人精,都有點兒特長手段。要不,被欺負也欺負死了。
我開玩笑地問她,說混了這麽久,到底累不累?
她就低頭從乳罩裏掏出手機,瞄了一瞄,沒回我的話,卻拉著我的手:“早著呢,才半夜三點。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啥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現在不能說?”我想掙脫開她的手。
還沒走幾步,蓉蓉就過來了。她問我們幹啥呢?楚君就陪笑:“不幹啥。”
“那你和百合拉拉扯扯的幹什麽?”蓉蓉問楚君,是不是對她有啥意見?有意見,當麵兒說,別背地裏頭嚼舌根。楚君就急了,她嚷嚷著:“蓉姐……你說我能幹啥?我看百合一人,就過來和她嘮嗑嘮嗑。皇冠還不許我們聊天兒?你也管得太寬了點吧。”
“別叫我蓉姐。百合,過來……”蓉蓉說駱燊剛才來電了,“駱老板叮囑我,這幾天你繼續休息。不過,沒事兒就回包房裏去,將身體養好了。”她來找我,是帶我進包房的。嗬嗬……駱燊人在外頭,盯我渴還真他媽一個緊!
蓉蓉叫楚君趕緊去陪客。好幾名客人點她呢。“楚君,你在皇冠,好歹也是一塊牌子。自己掙出來的臉麵,可別自己砸了。”蓉蓉說這人啊,不管在哪條兒道上混,都得圖個名聲兒。就算墜入風塵,也得做最敬業最勤快的小姐。
蓉蓉這對我和楚君一熱一冷的,楚君就很不樂意了。她撂下了臉子,態度有點兒激動。“蓉蓉,你幹啥啊。你知道我叫百合去幹啥嗎?”
“你和我吼什麽?這是上班時間,工作時間,你翹班你還有理了?”蓉蓉非常不高興。她對駱燊直接負責。琴姐被打入冷宮,目前在皇冠後勤部洗床單被套。如果她不痛改前非,不將身上那些舊習氣改了的話,那琴姐以後就一直幹後勤。
這對琴姐來說,當然是侮辱。畢竟她也是見過大陣仗的,陪過好幾個大佬,風光過一陣的。琴姐被罰,其實有退居二線的大佬出麵,要求駱燊講點兒交情,網開一麵,從輕發落。可駱燊不是皇冠的大當家,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琴姐苦兮兮地淪落在後勤,當洗衣房的老媽子,沒有駱燊發話,她就沒個出頭之日。琴姐之前做人太高調,得罪了不少姑娘。所以她這有難了,皇冠的姐姐們個個拍手稱願。至於琴姐包養的那個老白臉麽,也趁人不備,偷了琴姐的一些金銀細軟溜之大吉了。
蓉蓉不是琴姐。她丁是丁鉚是鉚,涇渭分明。上班了就是一個老鴇的架勢,下了班才和姐妹們講交情,擠在一堆兒說笑話,吃零嘴啥的。不過,這樣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不拖泥帶水的,反而得姐妹們愛戴。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說她好,也有幾個資格比蓉蓉老,暗中嫉恨蓉蓉得勢的。這嫉恨蓉蓉的人裏,就有楚君。
“我不是翹班!我他媽的是有事,有急事兒!”楚君吼完了,竟然還嗚嗚嗚地哭出聲兒了。她這一哭,臉上就花了。在走廊幽藍燈光的照射下,楚君就像戲台上的小醜,紅的綠的白的油彩全抹了一臉。
我看著,很想笑,我使勁兒憋著。
這可真奇怪。我印象中的楚君逢人帶笑,粉臉帶俏,隻哄得客人們直叫心肝寶貝。可現在她蹲在地上,全然不顧及形象,佝僂著背,一張嘴更是嚎啕大哭。
蓉蓉煩了。“楚君,你到底想幹什麽?有什麽不滿的,你可以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