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風塵裏來摸爬滾打
男人沒有停留，目光瞥了一瞥，就繞過我快速走了。
這一刻，我覺得屈辱。我畢竟幫過他，可因為識破了我的身份，他心裏不屑，壓根就不想和我有什麽瓜葛。他假裝不認識我，冷淡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是的，僅從他的外表穿著看，這是一個有錢的男人。因為來皇冠也幾個月了，我每天伺候客人，耳濡目染的，也漸漸知道了一些服裝名牌。男人身上的一套行頭很貴，僅他腳下穿的皮鞋，也出自國外的高訂。
我本以為，這個男人在公園被人追殺那樣狼狽，一定是出於江湖恩怨，他本身隻是一個混江湖的小角色。可沒想到，他竟然是皇冠的高級貴賓客戶。因為我看出來了，他的手裏拿著一張純金黑卡。聽姐妹們說，持這種卡的客人在皇冠不出三個，必須財力、地位、背景都讓人無懈可擊。我不敢想象他到底有多少錢，但他一定是貨真價實的有錢人。
我正出神的當口，包間的一個姐妹叫蓉蓉的看見了我喚我。蓉蓉說琴姐有事兒叫我蓉蓉的年紀和我差不多，她是個孤兒，初中畢業後，就出來混了，小小年紀，花齡已經快四年了。蓉蓉很嫵媚，很成熟，眉眼間有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她雖然長得嬌小可人，但在性格上來說，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漢子。蓉蓉為人豪爽，做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要說在皇冠，惹事最多的姑娘就是蓉蓉。她要不高興了，興致上來了，能拿一98年的拉菲對著客人的頭就砸。
但是很奇怪，都這樣了，蓉蓉還能繼續在這裏呆著。琴姐很包容她。我真懷疑蓉蓉是不是有什麽背景，被什麽人罩著？要不就她這樣放肆，按琴姐的性格，早將她攆出去好幾回了。
“琴姐找我幹嘛？”我明知故問。我猜測琴姐又給我物色了一個客人。
蓉蓉就摟著我的肩膀，將嘴裏的口香糖嚼出來吐到一旁的垃圾桶裏。“好事兒。”她說真是好事兒，“百合，來錢的好事兒，比你在包間可舒坦多了。”蓉蓉話裏有話。
“什麽……好事兒？”
蓉蓉就指了指頂樓。“今天晚上，頂樓賭場需要幾個姑娘作陪，他們提出要幾個雛兒。畢竟，風情萬種妖嬈性感的玩過了，弄幾個不經人事的小雛兒逗逗樂兒，也新鮮。咱們皇冠誰是雛兒，誰他媽不是，琴姐心裏都清楚。你呀，上了頂樓，可要靈活一些，說些好話兒拍些馬屁，客人贏錢了，一高興，一晚上能賞你幾大千！”
蓉蓉豪爽沒城府，對誰都掏心窩。她還指點我什麽時候倒茶什麽時候點煙什麽時候捶背捶腿的，說的那叫一個細致。顯然，蓉蓉常去頂樓伺客，小費也拿的不少。
我就說了聲謝謝。我當然希望客人大方慷慨。等到了琴姐那裏，不出意外，她的相好也在。他穿著絲綢睡衣，一張臉兒倒是生得幾分秀氣，細長的眉兒，細長的眼睛，臉上幾點雀斑，隻是看著年紀也有三十開外了，是個老白臉。說來，琴姐的這個相好就住在她的屋子裏，啥事兒都不幹，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還對著琴姐吆吆喝喝的，琴姐呢，也從來不生他的氣，相反還好煙好酒地孝敬，就像孝敬她自己的爹。
我進去了，這老白臉就進另一個房間玩遊戲了。隻是走之前，那雙小眼兒還賊溜賊溜地往我身上掃，看得我很不自在。、
琴姐叫我坐下，裝模作樣地教訓了幾句。“百合，我也不想罵你。你是我手下的姑娘，我罵你等於罵我自個兒！說來，都是我沒調教好你，你呢，又性子太急了！”
她從櫃子裏取出一件黑色的低胸旗袍，叫我穿上。“這可是好料子，我自己都沒舍得穿幾次。你趕緊穿上，頂樓賭場的客人要幾個雛兒，我選了幾個。其實也沒啥可選的，皇冠的雛兒除了你，也就楚君和梅韻兩個人。可是她們會來事兒，一直兼做出台，手頭活泛。這上去伺客了，衣著寒酸叫人瞧著小家子氣兒可是不行。一來，也是丟我的臉兒。楚君和梅韻我不擔心，她們都有拿得出手的衣裳，就你讓我操心……”琴姐拿旗袍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說我的身材和她以前差不多，穿上應該能合身。
我明白了，去頂樓伺客也得包裝包裝。我就脫了衣裳，等穿好了，扣上最後一個盤扣，往大鏡子前一站，琴姐就高興了，嘴裏不停地嘖嘖嘖地，一個勁地誇我好看。
“你呀……還真不該那樣急，買啥初夜呀？你娘得的就是絕症，早晚都得死，可你虧一次就是虧一輩子！你不如就等等，等我給你物色個肯出大價錢的多好……”我已經知道，琴姐不管給我物色誰，她這一筆抽成都少不掉。而且，我賣身的價格越高，她的抽成也就跟著水漲船高。
琴姐有些得意，說我的模樣兒比楚君和梅韻強多了。“你耐看，越看越好看。她們不經看，越看越嚇人。”琴姐叫我聽話，說要厚待我，要將我培養成這兒的頭牌。她還有些感慨，說好幾年了，她沒栽出個像樣的人了。琴姐常掛在嘴上的一個紅姑娘，藝名叫芸香的，最是一個人精。她受了琴姐的調教，認識了一個經常捧她場子的投資人，這投資人對她動了真情，砸錢給她拍電視劇，生生兒地把芸香捧成了當紅明星，還是流量掛的那一種。
當然了，芸香現在也不叫芸香了，她早換回了本名。芸香上岸了，也不理琴姐了，因為在皇冠的數年賣笑生涯是她粉絲最不願意麵對的事實。有時候，我看著電視也感到奇怪，芸香看起來清純可人，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很萌很可愛，如果不是知道內情，我真的沒法想象她竟是從那麽多男人的身上爬過，靠著男人做梯子，一步一步登到現在這個地位的。
琴姐見我總是披頭散發的，不精神，就說要給我梳一個發髻。梳完了，她又摘下一朵玉蘭花插在我的發鬢。“哎呀呀，百合……你看看你……換了個發型，你看上去……哪裏還像個風塵裏摸爬滾打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