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遭報應
商均渾身戾氣地衝過來。
緊跟著,林酒醇被他大力掀開,摔倒在地。
她本就受了傷的腳,踝關節處如骨裂般,劇痛難忍!
看到商均緊張地將唐若雪抱起,顧不上腳上的傷,她第一反應就是想解釋,把原先做好的心理建設全忘了個幹淨!
哪怕自己再心寒、再失望,她也絕不願讓他誤會自己!
“商均,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沒推她……”林酒醇拖著劇痛的腳,伏在地上,執拗地抱著男人的腿,不讓他走。
“滾開!”商均暴喝。
他極力忍著脾氣,沒對這個心腸歹毒的林酒醇動手。
“我真沒有,是唐若雪自己……”
唐若雪在商均懷裏痛苦呻.吟,仍不忘“解釋”一番:“對……商均,是我想找你太太解釋昨晚的事……地上滑,是我不小心跌倒了,撞倒了水壺……不是你太太的錯……算了吧……”
明明已經疼得滿頭冷汗了,她卻還要為林酒醇辯解,一副心地善良小白兔模樣。
林酒醇望著這個女人,覺得真可怕。
更可怕的是——
她親眼看到,商均因為唐若雪的三言兩語,露出了自責和心疼的神情。
然後,一腳踹開了半跪在地上的自己!
他朝她大吼,眼底火光連天,“我叫你滾開!若雪這隻手要是留了疤,我就剝了你的皮,給她換上!”
林酒醇被這話一震,強穩住聲音,問:“商均,我才是你老婆,你怎麽能……”
“那又怎樣?我根本就不愛你!沒愛的婚姻裏,你跟寡婦有什麽區別?!”
寡婦?
林酒醇在心底反複咀嚼這個詞。
一低頭,眼淚直往下墜。
場麵越來越像一出家庭倫理大戲,周圍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也越來越響。
剛剛還在同情她被打的吃瓜群眾,一轉眼,都來指責她不要臉賣慘,橫刀奪愛就是自找犯賤!
字字句句就像一枚枚鋼針,破開她的耳膜!
痛!
這個世界真荒唐啊。
眼睛用來看人做戲,嘴巴用來落井下石。
處在弱勢的那一個,就連吃瓜路人,都巴不得來踩兩腳!
林酒醇心髒跟滾刀子似的疼。
忍著腳踝上的劇痛,她緩緩站起來,將頭發捋到耳後。
她要站直了!
可滿臉淚痕,卻無處遮掩。
商均盯著林酒醇這副鬼樣子,眉頭忍不住鎖起。
暴怒的話就繞在舌尖,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最後隻能攥緊拳,喝道:“滾回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緊跟著,他叫人立馬聯係燒傷科,抱著唐若雪,離開。
林酒醇沒走。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空氣像被什麽割開,將他們分為兩個世界。
林酒醇原先心底那些難堪和不甘心,似乎突然間就麻木了、蒸發不見了。
周圍的看客還沒散,她全然當沒看見,拿衣袖直接抹了把臉,鼻涕眼淚全沾一塊兒,也管不上粗魯不粗魯。
管家奶奶還在時,曾教過她,女孩子要斯文優雅,要有氣質!要像林黛玉一樣,哭也得哭得跟仙女似的。男人都喜歡這套。
她聽進去了。
聽說跳舞練氣質,十六歲,骨骼都長硬了,她居然開始練舞蹈、塑身形!而且一跳就跳成了全國金獎,自己還開了舞蹈工作室。
她現在想想,其實也不是這個道理。
男人要是討厭你,連你呼吸一口,他都覺得是汙染了空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人群漸漸散了。
林酒醇才拖著紅腫的腳踝,一瘸一拐,往走廊那頭走去。
走廊甬道狹長,光線很弱,仿佛是沒有盡頭的黑匣子。
她步子很慢,垂喪著腦袋,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孤獨地,走向黑暗。
邊走邊哭。
聲音越來越大。
腳踝疼,身上疼,臉上也火辣辣的疼。
可心更疼。
她想起兩年前她還沒和商均結婚時,她從商夫人房裏出來時的場景,也是這樣,邊走邊哭。
那時,她剛從夫人房裏跪了一夜出來。
兩條腿跪麻了,走路都在打顫,她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商承恰好撞見,扶住她,問她受了什麽委屈。
她什麽也不肯說,抱著他,哭得歇斯底裏。
她哭自己出賣原則。
商均是夫人與人私通所生,就在剛剛,她跪在夫人麵前,拿這個秘密,威脅夫人逼商均娶她!
她哭自己做了第三者。
商均愛的人是唐若雪,她非要橫刀奪愛!
還有承哥。
他對她那麽好,在洪水中為了抱她爬上屋頂,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媽媽,還有她爸媽,全被洪水衝走。
他被接回商家,還不忘帶上她,讓她不用忍饑挨餓、被人欺負。
這麽好的承哥,她明明可以把商均的身世秘密告訴他,讓他可以扳倒商均,成為商氏唯一的繼承人。
可她怎麽就不要臉地騙了承哥?還說什麽“為了他才嫁給商均”的鬼話?
她這麽壞,下一百次地獄都不夠!
所以啊。
現在,她終於遭報應了。
搶來了婚姻,卻沒搶來愛情。
逼狠了商均,也快逼死自己了。
這樣的婚姻,堅持下去,真的還有意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