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庭審
作為危險的被告,他是法庭上最早來到的人之一。控方是公訴人,聽書記員介紹是一名檢察官。整個法庭都使用法語,且沒有翻譯,使得葉縱橫從一開始就雲裏霧裏,似懂非懂。
控訴雙方到位後,十五名陪審員走到了陪審席上,十名法國人,五名越南人。團長是一名深目高鼻紅發的法國人,看上去就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怪事,怎麽不是十二名?
昨晚見到的潘泰庚也在越南陪審員中,其餘四名越南人比他年輕一點,但至少有五十多歲,雖然相貌各異,都是畏畏縮縮的樣子。
書記員給陪審團團長拿來一本《聖經》,團長將左手按在《聖經》上宣誓,他念一句,陪審員就跟著念一句。明顯的,五個老老的越南人明顯不太會法語,隻是跟著哼哼。
宣誓期間,旁聽席上也陸陸續續坐上了人,佛郎索瓦、希頓都到了現場,佛雷德卻不在?難道他是控方證人?如同菲力作為辯方證人一樣,現在都沒出場。也沒見到讓娜。難道她不管佛郎索瓦的感受,也要當辯方證人?但為何律師不跟自己說?她真的決定與佛郎索瓦決裂?
旁聽席的前一兩排是法國人,後麵卻全是越南人。越南人是被刻意放進來旁聽的。法國人認為,這次的庭審,本身就是給野蠻落後的越南人上一堂法製課,當然更是一個“殺雞給猴看”的過程。
最後幾名越南人進來了,其中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在幾名男子的簇擁下坐到了最後一排。她穿著淺紫色的越南的民族服裝“奧黛”(開衩很高的旗袍配長褲),頭上是同色的包頭似的帽子,相貌清麗,端莊高貴。
越南的女人不纏腳,也不講究足不出戶,在外幹活和活動的不少。因此。旁聽席上,“奧黛”裝扮的女子有好幾名,所以這女子隻是個子相對高一點,相貌美麗一些,但並不很另類。
然而,葉縱橫一見到她,心便狂跳起來。他一眼便認出,這就是男扮女裝的阮福晃。當時沒有聯網身份證,沒有人臉識別,又是公開審訊,混進法庭很容易。
阮福晃的五官本比一般男人柔弱秀氣些,化妝成女人實能以假亂真。葉縱橫若不是觸摸過他的身體,知道他絕對是男人無疑,否則看到他這樣子,都會懷疑他是真正的女人了。
葉縱橫剛好回頭看到他,兩人默默對視了兩三秒,阮福晃對他微微點頭,麵無表情地坐了下來。隻有在葉縱橫麵前,他才有溫柔多情的一麵,別的時候,他仍是一名堅毅聰穎的少年皇帝。
“全體起立!法官大人駕到!”書記員用法語喊道。穿著寬大黑紅色庭服的三名法官走了進來,坐在中間的位置上。葉縱橫隻認得右邊的威爾遜,中間的大法官留著花白的絡腮胡,看上去資曆甚老。
“坐下!”
這時,律師德普樂走到葉縱橫身邊,低語道:“最後你有一個被告人陳述,很重要,你準備下。”
葉縱橫心想,自己不懂法律,又搞不懂法語的法律術語,也沒有頻繁進入他人腦電波的能力,在這法庭上虧大了。他忽想起一事,問道:“怎麽有十五個陪審員?”
“哦,那三個法國人是候補的。”
嗬,全是法國人的候補。葉縱橫在心裏冷笑,這就是法蘭西的公平正義。他不想再問什麽了,事到如今,法庭上的較量已經與真相沒有多大關係了。
葉縱橫用敏銳的視力觀察著法庭上每一個人的表情。佛郎索瓦緊緊地鎖著眉,不知在思忖什麽難題,或是心裏在糾結著什麽。旁邊的希頓卻表情輕鬆。在廣州灣,葉縱橫記得高飛鴻的意思是,希頓是一個大法蘭西沙文主義者,但上次與他對話卻感覺不到?隻是覺得他野心勃勃。
現在是開場陳述階段。從檢察官的口中,葉縱橫能感到佛雷德在來到河內之前,對雷神軍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有相當部分情況應是他提供的。
檢察院官列舉的犯罪事實有五點:一是葉縱橫在廣州灣領域非法駐軍,二是非法屯集大量槍枝彈藥,三是軍隊在法屬地有大量的活動,特別是在赤坎和東海島領域,四是在菉塘村直接與國防軍對抗,五是在赤坎大家樂戲院槍殺兩名法國軍官。
德普樂律師的辯護要點是:一是目前沒有明確規定法蘭西的法律可在殖民地通用,因此危害國家安全,是指哪個國家無法確定,更談不上判亂;二是“以華製華”是廣州灣公使署的政策,土匪李福隆也曾在廣州灣駐軍;三是菉塘事件,巴斯安中尉調兵本是私人行動,被告人是為了保護社會安全而阻止;四是被告人擁有廣東省保安團的編製,是否超編,應由北洋政府確認,與法屬印度支那無關;最後則是在戲院的殺人問題,均屬正當防衛。
接下來,控方證人出場。第一個證人居然是巴斯安。他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戴著腳鐐手銬的葉縱橫,然後將手按在《聖經》上宣誓。他述說了證詞,然後拿出一疊剛曬好的照片,都是他派人在廣州灣偷拍的雷神軍情況,如赤坎街道上的拉練隊伍,大成營的大門口站崗的哨兵,其中菉塘軍營規模非常大,一個一百多平方米的彈藥庫上寫著“禁止煙火”四字。
“現在請控辯雙方提問。”法官道。
“巴斯安先生,你有沒有拍到雷神軍危害公共安全的照片?”德普樂問道。
“這倒沒有,但這樣大型的軍隊隨時可以發起危險行動。”巴斯安道。
“哦?那你帶了槍也應該被判有罪,因為你隨時可殺人。”德普樂道。
“我反對!辯方律師引用不恰當的比喻!”檢察院官道。
“反對有效!”
第二證人是佛雷德。他重點講述了葉縱橫與奧拉斯、夏爾斯之間的衝突矛盾,和他一向袒護華人的行為,他認為他有強烈的作案動機。“被告人將夏爾斯上士打得頭破血流,這是我親眼所見!”
“佛雷德先生,請問殺人案的案發時你是否在現場?”德普樂問道。
佛雷德微一遲疑道:“我是得知發生槍殺案後趕到現場,但被告人與受害人的矛盾我是見證人。”
“也就是說你隻是為一個臆想的動機作證?”德普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