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不逢時
到了明清時期,“養瘦馬”成了一項暴利的投資,有一大批人專門從事此項職業。
先出資把貧苦家庭中麵貌姣好的女孩買回後調習,教她們歌舞、琴棋書畫、取悅男人,長成後賣與富人作妾或入青樓妓館,以此從中牟利。
因貧女多瘦弱,“瘦馬”之名由此而來。初買童女時不過十幾貫錢,待其出嫁時,可賺達千五百兩。
瘦馬的價值評定有多個指標,其中客商看重的就是對於瘦馬的小腳的評判。鑒定這“三寸金蓮”也有著一套極詳細的辦法,並且人們還為此製定出了“瘦、小、尖、彎、香、軟、正”等七條標準。
因此,四姨太的美,並不在於她的相貌和身材,而是在於她的小腳。包括昨晚陪酒的幾個妓女,本是翠香樓的招牌,用一雙雙小腳給媽媽(老鴇)賺了成千上萬個大洋,然而在現代時空的人看來,完全是病態和變態的。
葉縱橫低頭一看,四姨太的一雙小腳真隻有巴掌大小,這可怎麽辦?
四姨太拿著手絹,微低著頭,看上去淚光盈盈,楚楚可憐。其實,這種表情也是她自小學到的技能,可以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葉縱橫並不吃這一套,但必須得解決趕路的問題,便說道:“我抱你走吧。”
正合四姨太心意,但表麵還是裝出很害羞的樣子,用蚊子似的聲音“嗯”了一聲。
葉縱橫用一個“公主抱”將四姨太抱在懷裏,由於太瘦小,感覺輕若無物,向著林府飛奔而去。
四姨太在葉縱橫懷中,聞著他那清爽的男子氣息,看著他那俊美的麵容,覺得今晚就像夢一樣,多希望這段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作為一匹被物化的“瘦馬”,四姨太自出身起就是任人宰割的,對自己的思想和身體作不了主,多痛都要纏足,多難都要學藝,不聽話就被餓,被打……
長大後,幫媽媽賺錢,想著法子騙男人的錢。曾有個真情的男人,為摸摸她的手,散盡了本來就不富裕的家產……最後,媽媽以5000大洋的身價將她賣給了一個比她大30歲的林姓老男人,成為他的四姨太……
她對這個老男人沒半分愛慕,沒半分喜歡,當他捏著她那小腳把玩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貓一隻狗一隻鳥一塊石頭,唯獨不是人。
她一世都沒想過,會有機會接觸到一個令自己心動的男人,而他卻似乎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今後永遠也不會產生交集。
如沒見過光的盲人,已習慣了黑暗,但若讓盲人看到了光明,再陷入永恒的黑暗……這就是她此刻的心境。他的出現,其實是讓她更加感受到自己的悲慘和可憐。
她終於鼓足勇氣,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葉縱橫。”
“我叫雅琴。”
葉縱橫“嗯”了一聲,沒怎麽在意。
他或許一轉頭就忘記這個名字了,這就是我的命。四姨太,多麽諷刺的一個稱呼!
為了避嫌,葉縱橫將四姨太放在林府門口,然後拍了拍門。
“保重。”他說,然後頭也不回走進黑暗中。
四姨太強忍著淚水,但終於忍不住,一串串滴落下來。
不一會,一些人湧了出來,將她迎了回去,時間像後浪一樣,毫不留情地淹沒了前浪,一切又恢複到原狀。
為了保全林縣長的名聲,葉縱橫非常低調地處理了此事,隻在第二天早晨與4位穿越者簡單說了一下。大家都麵麵相覷,隨聞土匪之猖獗,連縣長小老婆都敢擄,真是聞所未聞。
這時,高文來報,說林縣長請所有大家到附近的“奇香茶樓”喝早茶,請家眷也一同參加。
胡梅、容素素二人頗為鬱悶,在原來的時空,她們是響當當的行業精英,多少人約請她們而不得,而現在,隻能作為“家眷”接受邀請,而且“家眷”這詞莫名其妙,誰的家眷?難道把她們都當成了葉縱橫的家眷?
其實林縣長、李烈鈞等人不會想太多,這個時空出來混的男人,哪個身邊沒個女人?大老婆也好,小老婆也好,紅顏知己也好,青樓女子也好,什麽身份都沒關係,蔡鍔將軍與小鳳仙還是一段佳話呢!這個時空的男人,在婚戀的道德上幾乎是自由的,女人越多才顯得風流倜儻。
廣東早茶自清同治、光緒年間就開始在廣州盛行。廣東的茶館有早茶、午茶和夜茶三市,以飲早茶的最多。茶樓的早市清晨四點左右開門。茶客坐定,服務員前來請茶客點茶和糕點,廉價的謂“一盅二件”,一盅指茶,二件指點心。
隨聞自清乾隆以來,有大量廣府及潮汕人在此經商,還成立了廣府會館,將廣州的早茶習慣也帶到了隨聞。
廣東早茶的長盛不衰,與廣東自古以來貿易興盛,經濟發展迅速是分不開的。在廣東,早茶時分可以傾談生意、交換信息,也可以會朋聚友、談天說地。生意人把茶樓當作商談重地,普通人則在此抒解壓力,換得浮生半日閑。
今晨,林縣長在“奇香茶樓”包了一間最豪華的包間,古香古色的裝修,全套紅酸枝中式家俱。
茶是上好的雲南普洱茶,滿滿一台各式各樣的精致點心、排骨、鳳爪、牛肚、鮑魚沙蟲粥……跟高飛鴻在原時空喝過的一兩千元一台的豪華早茶不相上下。
但這是亂世啊,窮人吃不上米飯,但有錢人卻依舊奢侈,蔣智腦海裏浮現出一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林縣長的四姨太也參加了早茶。這是林縣長的策略,因昨晚四姨太被賊擄去一事,街坊多少有些傳聞,今早立即讓四姨太“高調亮相”,以示“平安無事”穩定民心。
四姨太見到葉縱橫,心裏又是萬般心酸無奈,卻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大家一邊飲早茶,一邊聊著接下來的安排。
李烈鈞軍務纏身,加上帶著兩個兒子,自是要早早趕回韶關。他從懷中摸出一張名貼遞給高飛鴻、葉縱橫等人,說道:“我已修書一封給駐雷司令趙德裕,請他速速支援隨聞縣剿匪。你們可持我名貼與他聯絡。”
高飛鴻趕緊稱謝接過。
關於保安團整編一事,林縣長建議穿越者等人在隨聞停留兩日,整頓下軍務。由於,人手不夠,槍枝不夠,這一百多人已停訓半個月,實在無法與悍匪對抗。
高飛鴻表示同意。帶兵訓練這種事,符恩、高文、葉武已經相當熟練了。幾個穿越者則打算在隨聞縣城“巡視匪情,布陣禦敵”。
其實另有一個意思,這段時間太緊張了,都想旅遊放鬆一下,欣賞下100年前的隨聞風光。
由於李烈鈞一行人要趁白天趕路,急著出發,眾人便先為李大帥一行人送別,李烈鈞再次感謝葉縱橫等人對兩子的救命之恩。
李烈鈞騎在馬上,正要離去時,看到了蔣智,依稀記得他有預知能力,便問道:“昨晚大醉,還忘了請教蔣先生一事:逸仙先生之誌向,能否在中華實現?”
蔣智想了想答道:“逸仙先生的民族、民權、民生在100年後均已實現,不過,據我所知,還有一種‘新三民主義’更加適合中國。”
“哦?”李烈鈞問道,“請問是哪新三民?”
蔣智道:“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係,利為民所謀。也就是說,‘得民心者得天下’。”
“民心?”李烈鈞覺得這個詞比較陌生,他搖搖頭,“現在時局混亂,逸仙先生護法運動又受挫,眼下我與桂係之戰又不得不打,今日不知明日事,一晌貪歡罷了!”
蔣智知李烈鈞壓力大,昨晚以花酒買醉,其實是他排解壓力的方式,忍不住勸道:“大帥不必憂慮,車到山前必有路。現雖軍閥亂戰,但國本並未動搖。十餘年後中華危機更甚,東洋蠶國欲食中國,恐有亡國之憂。”
李烈鈞雖然個性複雜,但民族大義還是很濃厚,他看著兩個兒子說:“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若中華有亡國之憂,我必與兒子們共上戰場,馬革裹屍而回!”
後來,盧溝橋事變後,李烈鈞果然把身邊到了服兵役年齡的五個兒子都送到軍隊;其中有兩個兒子正在大學讀書,也中斷學業,奔赴抗日疆場。
他在給兒子們的贈詩中寫道:“我送兒輩出鄉關,殺盡倭寇方回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間到處有青山。”這首詩激勵了無數熱血兒郎,保家衛國,甘灑熱血寫春秋!
送走李烈鈞後,蔣智再次回顧他的一生,頗為感歎,如此英雄人物,卻在亂世中隨波逐流,一生操勞奔波,最終的曆史評價也不是很高,真是生不逢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