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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第22章

  “沒錯,就是這麽回事,”桂卿一邊說著,一邊終於顯得有點開心了,因為忠良總算能精準地理解他的意思了,“所以說,有時候你比你身邊的人過得稍微好點,哪怕隻是好那麽一點點,在某些人看來那就是一種極大的罪過,而且是罪不容赦,民憤極大。而對於那些和自己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沒有什麽直接關係的人,即使他們混得再好,再厲害,那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其實誰也犯不著去恨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對吧?”他又嘮嘮叨叨地補了一句,顯得有點畫蛇添足了。


  “嗯,你越說,我越覺得對,”忠良不住地點頭道,情緒也跟著上來了,思路也隨之打開了,“我記得俺莊上好幾年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我不妨講給你聽聽。當時是弟兄兩家,老二家連著生了兩個男孩,老大家一直沒有孩子。後來老大家不知道從哪裏拾了一個小男孩,肯定也是花錢買的,結果呢,後來那個小孩不小心掉井裏淹死了。當時那個小孩應該是夏天跟著人家大孩子去逮青蛙的,冤巧路窄就死了個熊了。然後老大媳婦慢慢地就有點魔怔了,她接受不了這個事情嘛,對吧?”


  “然後,老大媳婦就把老二家的孩子給藥死了?”桂卿問。


  “咦,你知道這個事?”忠良道,顯得有些驚奇。


  “我不知道,這是我猜的。”桂卿笑道。


  “恭喜你,猜準了,”忠良意味深長地說道,並沒因為故事被猜到了而感覺一絲尷尬,“後來老大媳婦就想法把老二家的一個孩子給藥死了。當時她本來想把老二家的兩個孩子都給藥死的,隻不過那個大孩子能,覺得不對勁就跑了,算是撿了一條命吧。”


  “我說的事和你說的這個事其實是一個道理。”桂卿道。


  “我理解。”忠良道,這回貌似深沉了。


  “你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看我給你說的那個事,你就明白唐建英到底是什麽心理了吧?”桂卿道,“他其實就是心裏不平衡!”


  “噢,我老輩的不如你,小輩的不如你,但我總得有一件事情比你強吧?”他模仿唐建英的語氣說道,“那就是我有錢,我嘴大,所以我在道德上就要糟蹋你!”


  “真是什麽×人都有啊!”忠良歎道,然後又問,“那後來又是怎麽打起來的呢?”


  “俺爹知道這個事之後,”桂卿咽了口大酒之後講道,現在說起來這個事心裏還覺得異常難受呢,“他雖然說屈得要命,也氣得慌,可是畢竟他既沒親眼見到秦超怎麽和唐建英學的話,也沒親眼見唐建英到底是怎麽糟蹋的他,所以就隻能一個人生悶氣。”


  “我說呢,老爺子也幹不上來那個事。”忠良道。


  “再後來吧,俺弟弟不知道聽誰說了這個事,”桂卿隨即解釋道,提起自己的弟弟來也是煩得要命,但是他也沒辦法,畢竟他誰也管不了,誰問不了,“噢,他最近不是回到家裏來想著包山搗鼓什麽大棚,開什麽農家樂嘛,我好像給你說過這個事了——”


  “是,說過了。”忠良道。


  “然後他就直接去找秦超這孩子了,”桂卿繼續講道,“問他怎麽就該血口噴人,胡說八道的,淨冤枉人。”


  “那肯定得打起來啊,”忠良瞪大眼睛說道,他對桂明的性格脾氣多少也了解點,“恁弟弟可不像你,平時能吃能忍的,從來不和人爭,也不和人搶,他本身長得就二武中實的,再加上脾氣又躁,眼裏肯定是容不得沙子的。”


  “所以啊,我最煩的就是他這一點了,”桂卿不勝厭惡地說道,眼中雖然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但是他又拿弟弟實在是沒有辦法,因而隻能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了,“有些事你得智取,絕對不能硬來,俺弟弟平時幹事就是有些魯莽,不大喜歡動腦子。當然了,客觀來講這個事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是氣急了才那樣幹的。”


  “嗯,我知道。”忠良道。


  “當時吧,俺弟弟不是去找秦超嘛,”桂卿接著講道,“結果秦超這孩子話還沒三句半呢,張口就來了那麽一句,媽個×的,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你想問,就回家問恁爹去!”


  “我的個乖乖唻,這麽囂張?”忠良歎道。


  “你想想,俺弟弟他能忍得了這句話嗎?”桂卿盡量平實地說道,他不想在裏邊添油加醋,那樣也沒什麽意思,“結果他二話沒說,掄起皮錘照著那孩子的臉就打了過去,一下子就把那孩子給打溝裏去了。然後呢,那孩子的姐夫當時也在現場了,那家夥一看這個情況,上去就和俺弟弟幹了起來,然後三個人就在溝底下打成一團了。俺本家的一個不遠的哥一看這種情況,當然也要跟著偎上去打了,可是被唐建英這個家夥半路給硬拉住了——”


  “他這是拉偏架啊!”忠良信心十足地說道。


  “對啊,所以我一直就說這個×××家夥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老謀深算,標準的血壞種一個,”桂卿隨即非常舒暢地痛罵道,仿佛唐建英那廝就站在他跟前正支著耳朵聽著他痛罵呢,“那邊兩個人打一個人,這邊他硬按著俺本家的那個哥不讓上,這不是血壞種是什麽?”


  “名義上他還是想勸架,不想讓兩邊打得那麽厲害,其實就是他個××暗地裏搗的鬼,使的壞!”桂卿繼續罵道,“有些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這些小歪巴心眼子多,一眨巴眼一個,一眨巴眼一個。”


  “有些人就是能過火了,”忠良感慨道,“屬於典型的小人能,結果還把別人都當傻子看待,真是可笑至極。你說這個年月誰憨誰傻,誰看不出來呀?他居然還在那裏諞能。”


  “一人一個看法,一人一個活法。”桂卿歎道。


  “那後來呢?”忠良又問,“情況怎麽樣了?”


  “後來肯定不能老是打呀,要不然不就出人命了嗎?”桂卿稍顯後怕地回道,“慢慢地就被別人拉開了。”


  “不過有一個事怪那個的——”他接著道。


  “哦,什麽事?”忠良再問。


  “就是俺弟弟和那兩個家夥打架的時候,”桂卿又道,同時也覺得臉上沒什麽光彩,畢竟這個情況會顯得自己家人緣不好,“據另一個和俺家關係不孬的人說,當時旁邊還有一個家夥,也是俺莊上的,小名叫北列,這孩子當時也打算上去揍俺弟弟的。”


  “哎呦,這孩子他跟著吃什麽熱,充什麽人熊的?”忠良立即不解地問道,“難道說他家和恁家以前也有仇嗎?另外,他和那個秦什麽的家,或者唐建英家的關係就那麽好嗎?”


  “所以啊,這才是我覺得人生最可怕的地方,”桂卿頹唐而又深沉地說道,他的表情充分說明他現在的想法是嚴肅而認真的,“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講,據我所知,俺家老輩的少輩的加起來都和北列家沒有任何冤仇和矛盾,而且我每次見了他都和他有說有笑的,也從來沒和他鬧過任何矛盾。更重要的一點是,這麽多少年來我一直拿他當個比較知近的好朋友對待,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和他的關係不孬,很要好,平時我對他爹媽也都是可客氣了,結果沒想到其實是我瞎了狗眼啊!”


  “真是人心難測啊!”忠良歎道。


  “唉,所以當我一聽說這個情況的時候,”桂卿端起酒杯心灰意冷地歎道,看來那件事情對他的影響確實很大,“我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到底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誰和你真好,誰和你假好,不到關鍵時候還真不一定就能分得清,看得準。我覺得我平時看人就夠準的了,結果都沒看清小北列這孩子的真實麵目,真是太失敗了,這個事想想我也覺得太後怕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做人最怕碰見這種暗地裏給你下黑手的人了。”


  “那恁弟弟還明著給人打呢。”忠良不屑地說道。


  “唉,這就是我最反感他的地方,”桂卿氣憤難耐地說道,好像心裏憋著很久的火一直都沒撈著發出來似的,“遇事不知道多動腦子,就知道咋呼咋呼,打打殺殺。噢,人家那邊稍微一刺激,稍微一耍點心眼子,他這邊上去就和人家打,就和人家拚,也不考慮考慮前因,也不想想後果,真是弱智到頂了。”


  “你就拿北列這孩子來說吧,要是俺弟弟晚上和人打架,那孩子趁著黑天上去偷偷地捅他一刀,那他能知道是誰下的黑手嗎?”桂卿頗顯膽戰心寒地說道,“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他這是圖的什麽呀?”


  “叫我看呀,”忠良安慰道,“恁弟兄兩個要是互相中和中和就好了,你呢多點闖勁,他呢多點頭腦,那就完美無缺,天下無敵了。所以說,恁弟兄倆得團結一致,報團取暖才行,正所謂二人智慧勝一人嘛,Than one,初中學的英語,我還沒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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