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16章
因為眼看眼地就要當兩個孩子的爹了,這事值得桂卿高興,著實值得高興,又因為白天被尋柳習慣性地冷嘲熱諷了一頓,這事讓他感覺心煩,著實感覺心煩,還因為猜不透丈母娘為什麽會去看神媽媽,這事讓他覺得有些擔心,的確是有些擔心,所以到下午的時候忠良一打電話約他出來吃個閑飯外加喝個閑酒,他直接就答應了,也沒像往常一樣事先請示一下老婆大人。都結完婚了,他還是經常性地有點逆反心理,像個總也長不大的孩子,而不像個要當爹的人。
點菜的時候,因為忠良又故意點了一份桂卿平時極其討厭的豬大腸當下酒菜,所以桂卿就繪聲繪色地給他講了一下賈平凹吃“豬痔瘡”的故事,搞得忠良那本已洶湧澎湃、跌宕起伏的激情瞬間就迸發了出來,變得怎麽也遏製不住了,而這份濕熱的激情一旦從牢籠裏出來,馬上就成為盤子裏那厚重粘滑的豬大腸式的東西,確實令人厭惡。
“你這個熊黃子就不能聊點別的嗎?”忠良一邊倒著他自己帶來的一種稀奇古怪的白酒,不用說也是來路不正的廉價貨,一邊咋咋呼呼地說道,當然也是仗著兩人的關係特別鐵才如此做派的,“你淨弄這些惡心人的事來刺激我,你到底什麽意思呀?”
“給你加點調料唄。”桂卿戲言。
“噢,就因為我點了你不想吃的東西,”忠良冷笑道,“所以你就變著法地也不想讓我吃,是吧?”
“瞧你說的,我哪有那個心眼子啊?”桂卿一邊甜不學的臉端著酒杯讓忠良倒酒,一邊呲牙咧嘴地笑道,“我就是隨便這麽一說而已,你又何必當真呢?”
“不當針(真),怎麽認線?”忠良開玩笑道。
“你既然胃口淺,那就不要點這玩意嘛。”桂卿道。
“我樂意,”忠良道,“你管得著嗎?”
“我指定管不著啊。”桂卿道,然後便開始喝酒吃菜了。
“你最近都忙什麽了?”假裝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酒後,忠良又忍不住問道,“和死了一樣,泥牛入海了,也不見你和我主動聯係,單等著我找你,真不夠意思啊。”
“造孩子呀,不然還能幹嘛?”桂卿異常放鬆地開玩笑道,他也是典型的窮大方,“你以為像你,整天沒點正經事幹,就知道到處胡×竄,家裏都有老婆了,還不知道老實點,你可真夠造業的。”
“噢對,造孩子那可是大事!”忠良忽然又一本正經地說道,肚子裏好像憋了偌大一團大便拉不出來似的,他就是那個熊樣,沒事就喜歡幹點幹噦人的事。
“怎麽樣,地都整平了嗎?”他關切地問道,就像個特別愛關心女下屬工作和生活的老上級,“造墒都造夠了嗎?播種了嗎?出苗了嗎?別整天在那裏幹忙活,不行的話,也喊我去幫幫忙。”
“哎呦,你還懂造墒?”桂卿道。
“嗤,除了造□□的事我確實不懂之外,剩下的事你說我什麽不懂呀?”酒勁還沒上頭呢,忠良就開始擺開陣勢吹噓了,唯有如此方能促進酒精盡快地發揮作用,不然的話前邊的酒那就白喝了,“我是典型的百事通萬事能,能得都不長個子了,所以總是叫別人羨慕啊。”
“四個月左右吧。”桂卿略顯驕傲地說道,並伸出了四個手指頭在忠良眼前輕輕地晃了晃,如同他生了四個大胖兒子似的。
“哎呦,行呀你小子,恭喜,恭喜!”忠良兩眼放光道,仿佛桂卿那四個大胖兒子是他老人家生的一樣,“來,咱哥倆走一個,先提前慶賀一下你馬上就要晉升一級了!”
桂卿舉杯,兩人碰了一下,第一杯酒就下去了。
“有些神媽媽就是欠揍,”他們後來不知不覺地就聊到了看神媽媽這事,隻聽忠良打了個酒氣十足的飽嗝後又略帶生氣地說道,“那個熊×嘴整天胡說八道的,一點×數都沒有!”
“哎呦,哪個神媽媽又得罪你這位大仙了?”桂卿非常開心地戲言道,老不正經的樣子,“不行你弄她去,反正你的本事大,去練練唄,一口氣弄倒她,讓她也知道你的長處所在嘛。”
“姐唻,你聽我說呀,”忠良咽了咽唾沫,伸長脖子往桂卿這邊湊了湊,然後惡狠狠地說道,一點都不像嘻嘡玩的樣子,“那天黑天我回到家,往沙發上那麽一躺,打算小睡一會呢。哦,我在外邊喝了點小酒,回去也怪晚了。俺媳婦就板著個熊臉給我說,你以後注意點,你要是還想要這個家的話,就別整天在外邊胡作妄為,想幹嘛就幹嘛……”
“哎,我一聽這話不對呀,以前她可從來沒這樣和我說過話呀,今天這是怎麽了?”他接著講述道,小眼忽閃忽閃的,“我就問她是怎麽回事。剛開始她嘴硬得和鋼刀一樣,什麽也不說,就是叫我小心點。小心,小心,小心她××××啊。她越是不說,我越是生氣,最後我急了,直接對她說,你要是再不說的話,咱兩人就拉倒,領綠本本去!”
“最後,她磨磨蹭蹭地說了,”講到關鍵處,他又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說道,“說我在外邊有女人了,有相好的了,還把家裏的錢都拿出去養女人了什麽的。我的個乖乖唻,我一聽她這麽說,哎呀,我心裏那個氣呀,就別提了。然後我就問她了,你在哪聽說的這些事?結果你猜她怎麽說的?”
“她怎麽說的?”桂卿如邀問道。
“這個熊娘們說,”忠良道,“她是在糧滿鎮黃石莊那個神媽媽那裏聽說的,神媽媽竟然說我有早就外遇了,而且還鐵了心地要和她離婚,叫她心裏好有個打算頭,別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不會吧,神媽媽怎麽能這樣說的?”桂卿有些不解地說道,同時覺得這個神媽媽簡直是胡說八道,“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擱誰都是勸和不勸離的,那個神媽媽怎麽能這麽給恁媳婦說呢?”
“就是呀。”忠良道。
“她這不是沒事找事嗎?”桂卿打抱不平道,說的可都是真心話,“萬一恁兩口子真因為她那張破嘴離婚了,那不麻煩了嗎?那她的罪不是大極了?那她最後得下地獄呀。”
“姐,誰說不是這個理了,”忠良又吐了口唾沫後重重地罵道,看樣子到現在還惱火著呢,“雖然說我平時大大咧咧的,對什麽事都不怎麽在乎,不過那我也不想和俺媳婦離婚呀,對吧?”
“雖說俺兩人也經常吵吵鬧鬧的,但是我和她又沒有多大的矛盾,她這個人總起來說也不孬,我沒必要去弄那些事吧?”他憤憤不平地說道,說得也確實在理,“當然了,我這個人是比較熱玩,這個我承認,結婚以前我也談過那麽兩三個小妮,花錢的那種咱也玩了不少,可那都是結婚之前的花花事呀,對吧?”
“另外,我什麽事也沒瞞著她呀,”他又透露道,在好朋友麵前也不避諱什麽了,“結婚之前我就給她說了,我以前就是那種人,叫她看著辦吧,我絕對不勉強,當時她也同意了。後來我也給她保證過,結婚以後我肯定老老實實地過日子,踏踏實實地掙錢,絕對不再出去花天酒地亂玩了,這些我都給說明了,一點也沒隱瞞——”
“她還是打心眼裏不完全相信你,對嗎?”桂卿像個蹩腳的偵探似的直接問道,“要不然她幹嘛去看神媽媽。”
“就是那麽回事,”忠良肯定道,“她當時隻是表麵上答應了,才說那個話的,我還看不懂她的那點小心思嗎?”
“那你說實話,結婚以後你找過嗎?”桂卿笑道。
“嘿嘿,說實話也偷偷地找過幾回,”忠良舔著個狗臉笑道,倒也知道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在實忍不住的情況下才幹的,而且又是在喝了點小酒之後才去找的,嚴格來講不能算數。”
“行,那個事咱先放一邊不提,我現在就問你一句,結婚以後你到底有沒有相好的?”桂卿頗顯裝腔作勢地問道,盡管他的內心其實也是非常真誠的,“說實話,別瞞我,瞞我就沒意思了。”
“嘿嘿,不瞞你說,以前倒是有過一個,”忠良又舔著個大狗臉笑了,真是越撓騰事越多,越扒拉越讓桂卿吃驚,“都是通過業務關係認識的,我往她們廠裏銷貨,她負責和我聯係,那麽一來二去的,慢慢地就勾搭上了。”
“噢,那個娘們比我大點,”說到這裏,他的神情又變了個樣,連桂卿看了都有點眼熱,“是個離完婚的,不過可有味了——”
他如此說著,腦子裏不禁又想起了他那個相好的,想著她細細的腰肢,白白的皮膚,窄窄的腦門,單單的眼皮,甜甜的嘴巴,不大不小的後備箱,不高不矮的個子,總是喜歡披散著的頭發,一笑就愛露出來的兩個小虎牙,紫羅蘭色的小內褲,裝點門麵用的小胸罩等等,都是他永遠難以忘懷的。要說他對那個娘們沒點感情,那純粹是騙人的,也是不足為信的,但是要說有多深的感情,恐怕也不現實,畢竟他也沒打算和她結婚,他隻是好奇想玩玩而已。估計對方也是,就是玩玩而已。
“你這家夥呀,唯一的毛病就是太熱這些事了,”桂卿笑著褒貶道,是不是也有羨慕的成分恐怕也不好說,“就和熱吃豬大腸一樣,看來已經上癮了,不容易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