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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第95章

  “好了,我也懶得再和你磨什麽牙了。”白郡突然將頭一歪,非常嚴肅地說道,算是間接承認了桂卿的話,反正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他給了她一個她可以輕鬆理解的笑容。


  “叫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越來越不大喜歡出來和朋友們一起玩了?”她毫不客氣地點題道,“尤其是和我們這幾個女同學。”


  “別說是女同學了,”他有意地調侃道,可惜裝得還不夠好,自然經不起她的嚴厲審視,“就是男同學喊我,我也很少出來了,本人已經正式進入閉關修煉的狀態了,閑人勿擾啊。”


  “你這話恐怕是說顛倒了吧?”她撲哧一聲笑了,然後非常羞澀地問道,“你又不是喜歡男人,至於這樣嗎?”


  “再這樣下去,恐怕我真會喜歡男人的。”他頗顯無奈地自嘲道,立即就讓她陷入了層層迷霧當中。


  “這話我就不明白了。”她說得太可愛了,竟然有幾分林黛玉的影子,這當然還得他會欣賞和品味才行。


  “不明白啊,怎麽可能呢?”他興趣盎然地說道,就知道她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世界上竟然還有你不明白的地方,真是太稀罕了。”


  “你說,我到底明白什麽呀?”她追問。


  “我說你明白,你就明白!”他傲慢地強調道,存心是在激她,想看看她會使出什麽別樣的招數來。


  “其實我不明白的地方多了,”她出其不意地戲謔道,同時將靈動的眼睛輕輕地一轉,身心都很愉悅的樣子,猶如剛出籠的金絲雀一般,“你以為我是誰啊,非得什麽事都得知道。”


  “難道是我高看你了嗎?”他虛情假意地冷笑道。


  “不過我奇怪的是,你這才進籠子裏幾天呀,怎麽就成了資深的妻管嚴了呢?”她順著自己的心思說下去,沒理會他剛才的話,因為那句話一點都不重要,“以前我可真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嘛。”他答非所問。


  “算了,懶得理你了,一點正經話都沒有。”她噘嘴道。


  “你可千萬別和我較真啊。”他開心地央求道。


  “你要是再這樣和我說話,”她亦真亦假地威脅道,“我就不說你最想聽的事了,哼。”


  “哎呦,你這是要挾我嗎?”他真開始變得有些不正經了,便有意諷刺她道,“我覺得還不至於吧?”


  “不敢,隻是提醒而已。”她道,終究還是心軟了。


  “噢,我明白了,”他趕緊道,好像天下就沒有他不能提前預測準的事情,“不過你還是別說了,真的。”


  “那好吧,隨便你。”她賭氣回道。


  她本想對他棄之不理,任其自我演變的,但是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好像他是她最小的兒子,既惹她煩,又惹她疼。


  “哎,對了,你在這裏站時間長了,邊雪山那邊會不會生氣呀?”他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又一臉壞笑地說道。


  “他呀,怎麽會不生氣呢?”她非常不屑地開玩笑道,顯然是不願意提起那位,“我就是不站在這裏和你說話,他也照樣會生氣的。”


  “哦,是嗎?”他故意引發道。


  “他嘛,你是不知道,一直都是那樣。”她又道。


  “用他老人家的話說,”她馬上給出了更深層次的解釋,一種她壓根就不認同的解釋,“凡是我認為他吃醋的時候,都是他關心我、疼愛我的時候,更是他深深地在意著我的時候。他還對我諄諄教導說,讓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得珍惜他對我的那份很深很深很深的感情,比馬裏亞納海溝還深的感情——”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啊。”他突然插話道,真是要多討厭有多討厭,搞得她都真的討厭他了。


  “怎麽,你是在挖苦我嗎?”她問,同時哼了一下。


  “你非要這樣理解也行,”他不置可否道,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給她一種稀奇古怪的感覺,“有時候男人的心胸未必就比女人開闊多少,大度和寬容其實隻是世俗社會硬賦予男人的眾多標簽中的一個。”


  “女人未必溫柔善良,男人未必堅強勇敢,對嗎?”她立即舉一反三道,其聰明伶俐勁可見一斑。


  “沒法再對了。”他由衷地讚許道。


  “有很多時候吧,”他淡淡地表白道,心中已無多少多彩的波瀾可供自己細細咀嚼和深深品味了,似乎隻有形式上的淡才能烘托出意義上的濃,才能讓她記住他的話,感受到他的情,“我覺得隻要認識你一個女人就足夠了,其他的女人真的沒必要再認識了。”


  與此同時,他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曉櫻,覺得她也算是一個能夠和白郡相提並論的女人,或者是各有千秋,難分上下。


  “因為你既有才又有貌!”他又補充道,整個思路還算流暢,並沒有影響到她對他的認識和理解。


  “你這算不算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呢?”她調皮地問。


  “泰山障目,何須見葉?”他沉思了一會後堅定地回道。


  “榮幸之至,而且感人至深啊!”她咬了咬牙感慨道。


  還有很多很多話都是白郡說過的,此刻反反複複地縈繞在他的耳邊遲遲不肯散去,仿佛多年的老仇人終於逮著報仇雪恨的目標了一樣。此時,他僵硬地躺在依舊冰冷的被窩裏,就像一個被粗心大意的農民遺忘在村子旁邊菜地裏的被冰雪覆蓋著的大白菜一樣,雖然渾身上下看起來還都是綠瑩瑩的,但是卻沒有一點生機和活力了。


  關於曉櫻,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可思慮的了,她已經正兒八經地成了高峰的新媳婦。如果要論正理,就憑他和高峰的關係,她其實已經成了他正兒八經的兄弟媳婦。大伯哥在兄弟媳婦麵前該怎麽表現,他還是非常清楚的,盡管他和高峰目前還不是結拜弟兄。


  不就是差一個頭嗎?

  大方地磕就是了,然後她就成了他的弟妹。


  深深的漆黑的夜裏,他毫無征兆地夢見在一條寬闊無比的大河裏發起了洪水,在滔天的洪水裏他奮不顧身地救起了危在旦夕的曉櫻。雖然他的水性並不好,可是在拯救她的時候卻表現出了異常的神勇,既能飛上天空,也能潛入水底,像條傳說中的白色蛟龍一樣。待把她救上開滿鮮花和長滿青草的河岸邊時,他輕輕地撫摸著她那如凝脂般的皮膚,眼睛緊緊地盯著她那雙緊閉的眼睛,期望著她盡快醒來。可是,她就那麽靜靜地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全是渾濁的水滴,臉色也顯得特別蒼白,一副曆盡磨難而又與世無爭的樣子,似乎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可是她卻安靜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已經厭倦了這個時常表現得紛紛擾擾的世界,或者不忍心再打攪這個有時候也很平靜的世界。想到將要徹底地失去她,以後永難再見,他不禁淚如雨下,同時感到陣陣心酸,遂不停地嗚咽起來,像條喪家之犬……


  他很輕鬆地就變成了他曾經鄙視過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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