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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第89章

  “你看你拉的,那還用再說嗎?”桂卿裝作一副很老道的樣子顯擺道,因為這是一個可以互相諞能的悠閑時刻,“這叫放水養魚,都是多少年的老辦法了,有什麽稀奇的?”


  “你想想,他們把老媽媽關起來的目的是什麽?”他用啟發式的口吻和尋柳接著聊起來,“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要錢嗎?在有些人眼裏錢就是爹,甚至比爹還親,好像隻要有錢,什麽問題就都解決了。”


  她笑了,笑他是大嘴巴,就知道胡說八道?


  “哎,不對呀,”他說著說著又想起這個茬了,於是疑問道,“李忠良把人搶走了,他們還怎麽問他要錢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她有些得意地說道,就像一個特別忠誠的普法人員在對山村裏的小學生進行普法教育一樣,“貓逮著老鼠之後還要戲弄一會再吃呢,何況是他們這些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人精。他們逮一回放一回,放一回逮一回,這逮逮放放中間不是又能多開點住宿和吃飯的票,好讓自己也多撈點嗎?”


  他確實沒想到這一點,也沒有老師教過他。


  “還有啊,”她繼續給他上課,“這些家夥們整天說出去弄那個事,南了北了的哪裏都去,北到哈爾濱,南到海南島,西到拉薩,東到青島,到處都有他們辛苦忙碌的身影,其實有很多時候都是他們自己逛著玩去的,這裏邊能有一半半真事的就了不得了。”


  “噢,原來是這麽回事呀。”他大吃一驚道,覺得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眼裏就那麽一點天空。


  “你以為呢?”她冷冷地一笑,繼續耐心地教育道,“要不然的話,農村一個小小的婦女就能溜滿半個中國嗎?”


  “我哪能亂以為啊,”他一邊如此說著,一邊在心裏卻又對那些借機遊山玩水的人恨得咬牙切齒起來,雖然這樣做一點熊用都沒有,“我又不是你,腦子那麽好用。”


  “找打啊你,”她癡癡地笑道,“居然酸成這樣。”


  她現在重又變得活潑起來了,就像一株自殺完許久而又滿血複活的仙人掌,雖然渾身上下都是讓人感覺心驚膽寒的硬刺,但是卻能在旁人意想不到的時刻開出一朵妖豔美麗的小花來。


  “他原來想得倒挺美,”挨打之後他又提道,終於又想起了自己肩負的重大任務,“大不了等孩子以後安戶口的時候,再去找找老同學李炎幫幫忙,就是在所裏負責戶籍的那個女的,他一直都覺得他的麵子應該還行,無非就是多花點錢的事。”


  “問題是,人家理他吧?”她問得有道理。


  “理不理的咱不知道,”他嘿嘿兩聲很不厚道地笑了,然後又神神秘秘地說道,“不過據我所知,他和李炎的關係非同一般。”


  “嗤,就他那個熊樣的,人家能看上他?”她譏諷道,剛深沉完沒多大會就又開始膚淺了,“你別硬往恁夥計臉上貼金了。”


  “至於李炎能不能看上他,我就不知道了,”他有點伸伸縮縮地說道,狀態把握得很一般,遠沒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反正據他說,他在李炎跟前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哎,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她突然插話道,“鎮上的徐榮就是包的小李莊。”


  “徐榮?”他先愕然了一下,然後才道,“怎麽這麽巧!”


  “噢,這就對頭了,”她隨後便恍然大悟道,再傻的人也有聰明的時候,更何況她本來就不傻,“嗯,一定是這麽回事。”


  “怎麽回事呀?”他很不值錢地問道。


  “要是別人包小李莊可能還好說點,”她直接揭秘道,看來對徐榮的了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個徐榮是鎮上有名的手長,什麽人給她送的東西她都敢收,就怕別人送的少了。”


  “她真是這樣的人嗎?”他開始嚴重懷疑他以前對徐榮的印象了,盡管那也不是什麽好印象,但總比媳婦今天提到的情況要好多了。


  “那你是不相信我的話嘍?”她懟弄道。


  “我覺得應該不會吧?”他故意把話反著說,意在引蛇出洞,其實心裏已經弄明白了,“畢竟是個女孩子,她怎麽就好意思呢?”


  “唉,人是會變的,你要知道,”她緊接著提醒道,儼然又一次成了他靈魂上的導師,精神上的伴侶。


  “你想想啊,那是個什麽地方?”她不無鄙夷地說道,連一點羨慕和嫉妒的意思都沒有,純粹就是看不起徐榮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就是好人到了那裏,最後也會學壞的,更別說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了。”


  “另外呢,”她突然將話鋒一轉,說了句很有意思的話,“這個女人要是壞起來啊,也是挺有創意的,你不懂嗎?”


  “嗯,好像是那麽回事,”他裝作仔細的樣子琢磨了半天,然後慢慢地回應道,不好意思說她也是女人的事,“你的意思是說,李忠良的事,其實裏外都是徐榮使的壞,包括拿掉證的事?”


  “嗤,那還用說嗎?”她居高臨下地說道,顯然已經在社會經驗的豐富性方麵碾壓了他,“我告訴你,像這種事情啊,在裏邊真正起決定作用的其實就兩個人,一個是村裏負責這個事的女的,另一個就是包村的人,特別是這個徐榮,那可是單位裏的大名人,一個鎮上沒有不知道她的。我估計,李忠良平時肯定不大買乎村裏的人和包村的人,所以人家才故意弄他的事的。”


  “哎,你說的話一點不假,”他隨即附和道,在心裏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老婆了,進而越來越佩服自己當初的眼光了,“李忠良也是這麽給我說的,他一開始確實沒怎麽買乎這兩個女人,因為他覺得他幹的事是天經地義的,是完全符合條件的,誰敢不讓他弄?”


  “他頭生是閨女,按規定老二是可以生的,不過他得提前把這兩個人巴結好,對吧?”她慢聲細語地說道,這回兩人算是聊到一塊去了,因而一點爭議也沒有了,“你釣魚還得先喂窩子呢,何況是這種事,哪能那麽大意啊?”


  “他越是不理乎人家,”她非常客觀地評論道,“人家越是要整他,這是很明顯的事嘛,連三歲小孩都能想明白。他當時要是把這兩個人擺平了,然後在三個來月的時候悄悄地去查查,看看要是那個的話,想想辦法就是,肯定後來什麽事都沒有,以後再接著要就的。結果呢,他非得諞那個熊能,愣充那個勝人蛋,硬是跟人家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把事辦了,真是個標準的缺腦子貨,沒治了。”


  “唉,看來他是把事想得太簡單了。”他惋惜道。


  “哼,人家是幹嘛吃的呀?”她順其自然地褒貶道,“人家就是專門玩這個的。說難聽話,其實人家什麽事不知道啊?他覺得他自己怪能的,人家那邊就等著他這麽幹呢,好一下子就把他拿倒,讓他徹底認栽。噢,你不是硬皮嗎?你不是管嗎?人家就是專門治你這號人物的!”


  “咦,你知道的事還不少唻。”他由衷地誇獎道,眼睛裏也是閃爍著許多羨慕的光芒,盡管他和她是兩口子。


  “那是啊,”她毫不謙虛地回應道,又輕鬆地扳回一局,這為她以後治家理政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我雖然是在學校教學,可畢竟也是屬於在鎮上吃公家飯的人,鎮上有什麽事我還能不知道嗎?”


  “嗯,有道理。”他不無譏諷地誇了一句。


  “前一陣子徐榮有一個事辦得比較絕,”她開始在虛榮心的驅使下透露得更多了,“鎮上的人幾乎都知道。就是她包的那個小李莊,有一戶人家和她鬧翻了。可能是因為她收了人家的錢,最後沒辦成事,她也沒退給人錢。她當時給人家說,反正以後在這個事還得用著她,錢就先不退了,結果人家說什麽也不願意,非得要去鎮上告她。”


  “那能告得贏嗎?”他問,就是沉不住氣。


  “你用腚想想,他也告不贏啊,對吧?”她笑道,同時臉色稍微紅了一下,因為她不小心說到了“腚”這個討厭的詞。


  “也不知道後來怎麽回事,”她隨即又道,很快就把這點小小的尷尬給輕輕地掩飾過去了,“徐榮和那家人在村子裏就互相罵起來了,罵著罵著就打起來了。”


  “那她能打過人家的嗎?”他又問,怎麽也沉不住氣。


  “哼,你應該反過來問,人家能打得過她的嗎?”她小小地鄙視了他一把,然後又異常開心地笑道,“她徐榮是什麽人?那可是個閻王爺見了都得繞著走的角,戰鬥力可厲害了!”


  “就是你這樣的,”她比著他說道,看來並沒有誇張,“別看你是男的,你根本都偎不上她的邊。”


  “哦,是嗎?”他有點不以為然地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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