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第51章
“窩在家裏對身體不好,我看你也挺無聊的,不如一會等我收拾完,咱一塊出去轉轉吧?”桂芹微笑著問道,好像她虧待了世林好多年一樣,所以她要一點一點地全都補償給他,“現在大街上的人可多了,熙熙攘攘的,很熱鬧的。”
“那個,我先把衣服泡上,等咱們逛完街回來再洗吧。”見他有點無動於衷,她又加了一句。
她一邊說著,一邊重又走進衛生間。
她從剛才放下的藍色小塑料籃子裏把換下來的衣服拿出來,放在一個大一點的紅色臉盆裏,然後又酌情加上了一些帶有淡淡香氛氣味的洗衣粉,並用清水慢慢泡上。泡完衣服之後,她用牆上掛著的白色毛巾把手擦幹淨,便進裏間準備上個廁所。當她像往常一樣掀起馬桶蓋準備小解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馬桶裏麵水位線附近左側中間位置有一片隱隱的暗紅色血跡,不禁好奇了起來。
“咦,這裏怎麽會有血呢?”她滿腹狐疑地自言自語道,同時又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起來,想要一探究竟,“難道說是士林的手指破了?不對呀,就算是他的手指破了也不會把血流到這裏呀。”
“難道說是他得了痔瘡?”她又尋思著,努力尋找著各種出血的可能性,“不過好像也沒聽他提過這事呀。”
“再說了,也沒見他哪裏破了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她默默地念叨著,越想越覺得奇怪,越想越覺得難以理解和接受。
“哎呦,我的個老天唻,難道說這是女人的那個血?”當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子了猛一閃現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其如驚雷一般平地而起,震耳欲聾,久久還在她腦子裏回響。
“咦,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吧,”她又異想天開地安慰自己道,凡事都不願意往太壞的地方想,總覺得世間應該是充滿鳥語花香之景和你恩我愛之情的,況且她平日裏又最討厭隨便冤枉別人了,“我自己又沒來事,家裏又沒來別的女人,怎麽會有這種血呢?”
她雖然這樣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強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麵想,認為那就是女人的那種血,但卻還是忍不住地瞪大兩眼又盯著那片可疑的血跡看了半天,都忘了自己小腹還憋了好多代謝出來的液體呢。那片神秘的血跡紅中帶黑,黑裏發灰,灰中透亮,似乎還有些濃稠的水樣粘液包裹在表層。血跡上麵的邊界很清晰,也有一定的厚度,下麵則呈現出散散漫漫的由濃到淡的不規則條紋狀。這應該是被水衝了一半,沒完全衝幹淨留下的,很像是剛殺完的魚肚子裏殘留的個別血跡。
“家裏肯定沒殺魚,而且就算是殺魚也不會把魚血衝到馬桶裏來的,而隻能是在廚房處理,這樣看來的話,這塊憑空出現的血跡隻能是哪個女人留下的了。”當她的腦子分析到這裏的時候,她隻感覺眼前一黑,自己的頭就像是被人砸了一記悶棍那樣,一下子就懵了。
“怎麽會這樣?”片刻之後她不禁想道,同時渾身開始直冒冷汗,兩腿也開始不停地哆嗦著,“又為什麽會攤到我身上?”
她用冰冷至極的右手勉強扶著濕滑陰冷的貼著白色瓷磚的牆壁,才沒讓自己立即栽倒在地。她十分費力地穩了穩神,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衛生間裏稍顯汙濁的氣,然後又用左手放在疼痛萬分的胸前使勁捋了捋,方才感覺略微好受了一點。衛生間此時就像一個被厚厚的白色塑料布緊緊包裹著的大塑料桶,將她完全給密封起來了。她把馬桶蓋重新蓋上,然後又將盛放用過的衛生紙的垃圾桶的上蓋打開,強忍心頭的絞痛去用馬桶刷子翻弄裏麵的便紙。果不其然,她在垃圾桶內壁的一側非常靠近底部的地方,赫然發現了一小卷被仔細卷過的衛生巾,那上麵竟然還粘著一根卷曲而又烏黑的毛發。那顯然是一個被別的女人用過的衛生巾,而且扔它的人還有意地將它往垃圾桶的底部使勁按了一下,壓了一下,以防止被人發現。它的使用者肯定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會冒著惡心去翻弄這個角落裏的垃圾桶,查看那些髒兮兮、臭烘烘的東西。
事情已然再明白不過了,一定有一個女人在她出去的這段時間裏到家裏來過,而且還在衛生間換了一個中等型號的衛生巾。等分析清楚這裏邊可能隱藏的可怕情形之後,她的心一下子全涼了。努力地活到今天的她萬萬想不到,她一向特別信任的他竟然會幹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來,而且還能將這個事瞞得那麽結實,那麽自然。
那麽,究竟是誰偷偷地來過家裏?這個人和他又是什麽關係?如果這個女人和他有那種不正常關係的話,那麽已經有多長時間了?還有,她從前認識不認識這個女人?諸如此類的問題就像一支支沾著毒液的利箭一樣不停地射向她的心窩,刺得她痛不欲生,毒得她淒苦難熬。她先是體會到了什麽叫頭疼欲裂,感覺整個頭顱像是被堅硬的寒冰嚴嚴實實地包住並凍了很久,又像是被人按住硬塞進爐子裏去烘烤一樣,實在是受不了了,然後又感覺有一根很長很長的尖銳無比的鐵釘,從腳底下直直地刺穿了她整個身體,直到從她的頭頂上赫然冒出。被一條上下顎都長著尖銳牙齒的野性十足的大蟒蛇急匆匆地吞掉恐怕也不過如此,身心俱焚的滋味著實讓她難以忍受。
在極端痛苦的間隙裏她也深深地知道,即便是有了眼前的證據,也不足以讓他說出全部的事實,或者不足以徹底讓他心服口服,盡管就是這些證據他也無法麵對,也不好解釋。現在,她還需要進一步尋找其他過硬的證據來把這件事情徹底坐實才行,她絕對不想因為自己行事魯莽和做法草率從而誤會或者冤枉了他,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結局。她希望這隻是一種非常巧合的誤會,一種特別蹊蹺而又古怪的誤會,一種看似荒唐可笑而又真實發生了的誤會,就像一些影視劇裏演的那樣,等最終的謎底被層層揭開,事情的真想完全大白於天下的時候,能夠有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美好結果。她癡癡地期盼著最後能有一種合情合理的說法來解釋一下馬桶裏的血跡和垃圾桶裏的衛生巾為什麽會出現的問題,盡管她心裏也清楚得很,這種期盼實在是太可笑,也太一廂情願了。
如果隨後確實能證明他和某個女人有染的話,那麽她將如何真正麵對和正確處理這個事情呢?是毅然決然地頭也不回地選擇離婚,還是湊合著繼續過下去?這個問題她暫時還沒有心思去細想,她當然也不敢去細想。現在,她覺得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先不動聲色地把他穩住,然後再去收集其他的證據,或者在某個時間點和某個地方直接把他和那個女人給堵住。她當然也明白,捉奸是天下最最愚蠢的行為,她絕對不想那樣做,而且也不屑於那樣做,她隻要找到足夠的過硬的證據就行了,她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有事了又怕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