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第33章
“陳向輝,你聽著,”聽筒裏立時就傳來了一個中年男性粗野殘暴的聲音,語速很快,而且顯得有些焦急和緊張,和電影電視上演的情景非常類似,“恁家的二閨女,現在在我們手上,你要是想讓她活命的話,就照我說的去辦,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你是誰?”陳向輝一下子就急了,立馬本能地問道,根本顧不得對方究竟講的什麽內容了,“你快說,你到底把陳香怎麽了?”
“哼,虧你還幹了那麽多年的大隊書記,”對方強作鎮靜地冷笑道,當然這也是一種非常直接的嘲弄和鄙視,卻不知此刻每多說一個和要錢無關的字,就增加了一份莫大的風險,“居然連這點規矩都不明白,我能告訴你我是誰嗎?你當我是傻子啊?你個×××。”
“不過你放心,”對方罵過之後又說,“現在恁二閨女暫時沒事,隻要你老老實實地按我的要求來,我保證她最後什麽事都沒有。你要是敢給老子耍心眼子報警,哼,我絕對是先奸後殺,一點機會都不給你留,我讓你最後哭都沒有淚!”
“不敢報警,不敢報警——”陳向輝嘟囔道。
“還有,”對方又道,“我知道恁大姨子家是幹什麽的,你不要指望著讓他那邊出麵替你解決這個事!我明白地告訴你吧,你要是敢動用黑道上的關係或者直接報警,那隻會讓恁二閨女死得更快,死得更慘!你好好地考慮考慮吧,我們可不是和你鬧著玩的——”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陳向輝在聽到對方說的後邊那幾句狠話之後極度害怕而又特別憤怒地嘟囔道,“我到底和你們有什麽冤,有什麽仇,有什麽恨,啊,你們這樣對我?你們有本事就衝我來啊,別逮著小孩子使勁呀,小孩子又沒得罪你們——”
“在老子跟前你少××咋咋呼呼的,和個人熊似的!”對方突然惱羞成怒地大聲罵道,看來是積怨頗深了,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記準了,現在不是你給我講價錢的時候,懂嗎?”
“哼!”對方又氣勢洶洶地教訓他道,“你剛才居然還好意思舔著個熊臉問我,和你有什麽冤,有什麽仇,有什麽恨?哼,你個妻侄羔子幹了那麽多年的人熊頭子,你喝北櫻村老少爺們的血還少嗎?”
陳向輝嘟嘟囔囔地說了些什麽,對方聽著也不甚清楚。
“嗯?”對方極不耐煩地疑問著,然後又發話道,“行了,廢話少說吧,你抓緊時間準備5萬塊錢,把你的手機隨時開著,我回來再對你說把錢放哪去——”
“什麽,5萬塊錢?”陳向輝脫口道,他直接就愣了。
“對,就是5萬,一分都不能少!”對方穩住氣息低聲吼道,其實心裏也不知道這個數是高還是低,畢竟是第一次幹這個活,也沒什麽成熟的經驗可資借鑒,“這個數對你來說既不前沉也不後沉,差不多正正好。你有多少家底子,老子知道一整根,你也瞞不了我,所以說我也不問你多要。你要是覺得恁閨女的命不值5萬塊錢,你盡管去報警好了,反正你也有人,一切都隨你的便!”
“咱看到底誰能玩過誰的!”對方末了又加了一句,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聽筒裏立刻傳來一陣空虛的忙音。
田翠剛才也站在陳向輝跟前在那裏支著耳朵聽綁匪提條件,當她聽見對方說到“一切都隨你的便”這句話時腦子一下子又懵了,隨即就像團爛麵條似的癱倒在冰涼的地板磚上了,同時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哪敢報警,哪敢報警啊,俺孩子的命要緊……”
此刻,她多麽希望對方能聽到自己的這個保證啊,隻要能讓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別說是要5萬塊錢了,就是要30萬50萬,她說什麽也要也想辦法拿出來,哪怕是割她身上的肉,抽她身上的血,甚至是把她的心挖出來都行,為了孩子她可以拋掉一切。
陳向輝慢慢地放下電話,令他自己也沒想到的是這會子他的心情竟然比剛開始略微好了一點,不再感到極度的絕望和恐懼了。他明白,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二女兒還是安全的。首先,從對方的口音能夠很容易地判斷出對方絕對就是本地人,就算不是本鄉本縣的,應該也不會離得太遠。其次,對方應該很了解他家的基本情況,這說明其中至少有一個人應該是他的熟人。最後,同時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對方要的贖金不多不少,恰到好處,這說明人家已經把他給編量透了。5萬塊錢,他完全能夠拿得出來,而且正常情況下肯定不會為了這5萬塊錢去報警。
“唉,人家這是把咱給算計透了啊!”他雙手僵硬地捶著油乎乎的頭皮,頹然地就地蹲了下去,就像一座骨架已然風化了的高山轟然倒塌了一樣,顯得十分淒慘和悲涼。同時,他的腦子裏不斷地搜索著和分析著,想弄清楚到底會是誰幹的這個缺德事。
“難道說是大疤拉?”他首先想到了這個麵目猙獰的家夥,並且覺得理由還是很充分的,也不能說他這樣想就是冤枉了對方,“嗯,這個也不好說,他在水庫裏置辦的那些東西,剛讓人家給弄走,水庫也承包不成了,說不定就起了這個歹心。不過,當時他能用那麽低的價格承包到水庫,全是我給他出的力,按理說他不應該恩將仇報啊……”
“還有張道全,”他又順次想道,並且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思路了,甭管這個思路合理不合理,牽強不牽強,“這個家夥可是個真人不露相的主,平時就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誰也摸不清楚他的老底,不知道他到底是幹嘛吃的,不過他現在兒女雙全的,兒子去年剛考上了大學,他好像也不大可能幹這個事……”
“難道說是牛三嗎?”他接著過篩子,不得不臨時當起了本土化的福爾摩斯,“嗯,像倒是有點像,不過我一直拿他當自己親兄弟用,說起來待他不薄啊,況且我有什麽事也沒怎麽瞞著他呀,他好像也不應該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