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第99章
第三點就是,剛成立的鹿墟分公司裏那些爛七八糟的事情搞得他整天焦頭爛額和狼狽不堪的,已經消耗了他絕大部分精力和時間。俗話說萬事開頭難,無論到哪裏都是頭三腳難踢,自從年後煙霞漣漪園林公司鹿墟分公司開始運營以來他才真正體會到個中滋味,才知道了這個分公司的“二把手”著實不是那麽好當的。原來總公司在對他委以重任的同時還別出心裁地安排了一位“太上皇”老劉任經理,來對他這位副經理進行監督和掣肘,這在很大程度上就捆住了他的手腳,壓製了他的個性和開創精神。老劉這個人大概50多歲左右,身形極其猥瑣粗陋,長得尖頭窄額、賊眉鼠眼的,其中嘴唇又特別肥厚,光溜溜的腦袋上麵幾乎寸草不生,整個人天生就帶著一副充滿喜感的下三濫的蠢相。老劉是個典型的單位混子,他雖然在開創分公司的新局麵和幹好業務工作上一點能力和水平都沒有,但是卻在打壓和監視新生力量方麵經驗豐富且手段老辣,所以桂明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艱難了。
雖然成功人士必備的各種優良素質在桂明身上一樣都不缺,而且在某種程度他還表現得蠻像那麽回事的,也頗能迷惑住相當一部分目光短淺和道行不深的人,但是事實上他並不是什麽天資特別優秀的企業管理人才,所以鹿墟分公司在草創階段還是有很多缺點和毛病可供老劉這廝挑剔和指責的。隻要老劉同誌有活可幹,桂明就能把這個分公司維持和發展下去,就像一個人隻要還能被旁人嫉妒和仇視,那麽就證明此人還有一定的存在價值一樣,也像隻要青菜葉子上還有蟲子存在就說明這個菜葉子上的農藥不會把人毒死一樣。
他在想盡千方百計幹好分公司各項工作的同時,還要拿出相當一部分精力和心思用來應付老劉,盡管這件事經常使他感覺非常的不爽,但是這畢竟也在很大程度上磨練了他的性格脾氣,提高了他的辦事能力,促進了他在各方麵的快速成長,因而也不能說完全就是一件壞事。老劉雖然在很多事情上顯得特別迂腐和保守或者下作和陰險,但是他卻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桂明不至於犯下太大的錯誤或幹出太離譜的事情。任何一個精通管理學的人都應該承認這種老少搭配的人事安排還是有很強的合理性和實用性的。分公司在成立之後的逐漸發展壯大這一事實也充分證明了總公司在選人用人方麵的遠見卓識和良苦用心。毫無疑問,上級永遠是聰明的,任何人都無需再探討這個問題了。
累並快樂著,是他在事業方麵最好的寫照。
除了以上三條主要原因之外還有一個麻煩事困擾了他很長一段時間,那就是淩菲的工作問題。隨著他的工作地點由北埠市欄山區搬遷到鹿墟市湖東區,她也不得不跟著他轉移到這邊來重新找工作,以便能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在費了不少周折和浪費了無數的表情和耐心之後她終於在湖東區一家中型超市找到了一個薪水勉強說得過去的會計職位,工作上的事情才算暫時穩定下來。
在確認她重新找到工作之後他也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終於不需要再忍受她因為換生活的城市和換工作而對他進行的沒完沒了的責罵和抱怨了。但即便是如此她仍然時常把自己為他付出的這種巨大的犧牲掛在嘴邊,以提醒他永遠都不要忘了他這一次欠下的巨大的良心債。每當她帶著嬌嗔狐媚的神情半是惱怒半是開玩笑地提起這事的時候,他總是嬉皮笑臉地拿出千般萬般的好話哄她開心,並一再對著老天發誓和保證,他一定會讓她在鹿墟市這種小地方獲得足夠多的幸福和回報,以便好生彌補讓她離開省會城市北埠而損失的一切,就好像她是一位為了崇高而美麗的愛情毅然決然地拋棄眼前正在享受著的全部榮華富貴,而跟著一個一心疼她愛她的鄉野窮小子私奔的高貴公主一樣,盡管說到底她實際上和現實生活中千千萬萬個一無所有的灰姑娘區別並不大。
她絕對是一個雖然心比天高但卻命比紙薄的女人,因為她總是怪自己的命薄卻從不覺得自己的心高,隻可惜她從來都沒有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至少是沒有明顯地表露出來任何她知曉這種情況的跡象,亦或是她雖然對此心知肚明卻因為某種難以啟齒的原因而始終不肯承認罷了。
總而言之,她和他這兩人,一個是後來養成的七分假癡,一個是先天帶著的三分真傻,一個是機關算盡皆有意,一個是遇事懵懂全無心。他們兩個既像是溫柔的狼碰上了善良的狽,又如同強勁的風遇見了高大的帆,真是互為因果且相得益彰的一對自由鴛鴦。因為哥哥桂卿現在管不著他,姐姐桂芹也管不著他,工作和生活上的萬般事情全憑他自己一個人做主,而淩菲那邊更是沒人來約束和提醒她,所以這一對在外地辛苦打拚的情侶既有著難得的自由和浪漫,也有著避免不了的煩惱和憂愁。這種完全獨立自主而又異常艱辛的日子非常明顯地造就了他們兩人身上那種略顯特立獨行和張揚強硬的,同時又不無莽撞冒失和先己後人的生活習慣和處事風格,使得他們既不能完全融入鹿墟本地人或者是北埠人的世俗生活,也絕難再回到各自家鄉那種原本非常熟悉的環境裏。無論是在北埠市還是在鹿墟市,漂泊和動蕩的痕跡和影響已經確定無疑地烙在了他們兩人的內心深處,直到生命的盡頭恐怕也難以徹底消除。漂泊的人永遠在漂泊,無論身在何方,隻因為長著一顆漂泊的心。
本來他和她完全可以在分公司的兩層辦公樓裏任意找個房間居住和生活的,但是她卻堅持要到繁華的市區租一套大點的樓房居住,哪怕多花一些房租她也樂意。她認為盡管住在公司裏可以省下不少錢,但是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兩人就和那些普通的農民工沒有什麽區別了。再說了,住在這種在她眼裏顯得既空曠荒涼又偏僻孤寂的郊區公司裏連一丁點家的溫馨感覺都沒有,她實在是無法忍受這一點。她覺得自己從熱鬧繁華的時尚靚麗的北埠市,稀裏嘩啦地跟著他這個天生就喜歡折騰的人來到這個對她來講人生地不熟的貧窮又落後的三四線小城市創業,已經夠委屈自己的了,所以她理所當然地不肯在衣食住行等方麵再委屈自己,並且強烈堅持要在認識和不認識的鹿墟人麵前表現出來一點,那就是她是一個已然在大城市生活慣了的消費層次比較高的人,必須得有那種前朝遺老遺少的樣子和排場。當然,為了這件事兩人也沒少幹仗,不過最後勝利的人依然是她,對此他早就習慣了。
如果說無原則無條件地屈從和臣服於女人是男人對女人深愛的一種具體表現的話,那麽他對她的愛早就達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她為此感到十分的驕傲和自豪,特別是在自己的閨密華玲麵前更是如此。他當然也抱有同樣的心理,甚至比她的感覺還要強烈和持久,因為畸形且盲目的愛情已經徹底蒙蔽了他的雙眼,使他失去了對這個世界最基本的觀察能力,就像是厚厚的豬油蒙住了他薄薄的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