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第40章
“可是你也不該半夜就跑了啊,我的乖兒唻!”老媽媽有些痛不欲生並且上氣不接下地說道,她是一點也擔不起生活的風雨了,“你知道家裏這老的少的都有多擔心嗎?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叫我這個當老的還怎麽活下去呀?嘴說我也沒幾天活頭了,可是一件,你也不該死我前邊去呀,你這樣叫我的日子怎麽過呀?”
說著說著,她那唯一的好眼裏也慢慢湧出了幾滴渾濁的眼淚,順著那長滿皺紋的灰褐色的老臉流了下來。人年紀大了,流淚也是一件極其費力的事,所以她輕易地也不敢傷心難過。
“俺娘你別難過,我這不是轉過想來了嗎?”秀珍拉著老娘幹枯黑黃的雙手,既內疚自責又心酸無比地勸慰道,“再說了,當時我也是叫這個××××給氣迷頭了,才一時想不開跑走的。至於說他平時幹的那些醃臢事,還有他罵的那些混話,我都不能提了,提起來我心裏連插腳的空都沒有啊。”
“唉,這個日子過得忒難了,俺娘唻——”她歎道。
“唉,我的兒啊,別管這個日子有多難,有多苦,你都得好好地活下去啊,”老媽媽低頭用袖子擦著眼淚,同時含混不清地絮叨著,“九歸一你能想通就好,能想通就好啊,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
桂卿為了讓小姑和奶奶說話方便,就找個借口躲到大門外邊去看著人去了。秀珍和老娘又拉了半天的呱,才依依不舍地騎著車子離開了他家。他在門口閑著的時候腦袋裏就不停地想著,要徹底解決小姑和小姑夫之間的矛盾,關鍵的一條還在於做通小姑夫的思想工作。隻有小姑夫通情達理了,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才能讓小姑一家人過上平靜安寧的日子。要不然的話以後這個架還是少不了要打的,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們哪次會真的打出人命出來。家裏的人和親戚朋友以及左鄰右舍的人就是再擔心小姑的安危,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一眼不錯地守著他們兩人。所以說,隻要一天不解決主要矛盾,小姑一家人就一天沒有安生日子過。小姑夫就像一顆不□□一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炸死炸傷小姑和其他沾著粘著的人。這個結局幾乎是十拿八掐要出現的,就像黎明時太陽一定會從東邊升起一樣,是完全可以預測得到。
他思前想後,最後決定去找小姑夫好好地談一談。
他在和奶奶說了一聲之後就邁著並不堅實的步伐往櫻峪水庫那邊走去,他此去還是有些心虛和膽怯,仿佛回來的希望極其渺茫一般。路上他看了一下手機,發現還不到十點,飯店裏應該還沒開始忙,他估摸著差不多能和小姑夫談一會。
七八分鍾之後他就到了稍顯安靜的店裏。
他大體看了一下,發現小姑不在店裏,看來她從自己家出來之後就沒有回到這裏。田亮和小杜也不在,王禿子正蹲在廚房裏叼著個小煙卷擇菜,小郭正在樓上一間帶卡拉OK的房間裏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哼著小曲看電視呢。他在樓前大梧桐樹下稍微站了一會,又抬頭看了一眼小郭那一直翹著的被長筒黑色絲襪覆蓋著的二郎腿,感覺很有些可笑和滑稽。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爛女人到底有什麽好的,竟然把小姑夫迷得和褲套似的,真是不可思議,難道是因為他身上濃濃的煙塵味嗎?還是因為她的美太接地氣了,俗得太誘人了,讓喜歡她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壓力?
田福安站在廚房門口懶洋洋地問桂卿怎麽想起來到這邊來了,就像在和一條十分討人厭的癩皮狗在說話一樣。桂卿說沒什麽事,閑著過來玩玩,順便看看這邊需要幫忙嗎。田福安就說也沒什麽大活,廚房裏的那點活讓老王一個人幹就行了,然後就把臉轉向一邊去了。
“小姑夫,我有點事給你說一下,”桂卿走到田福安跟前,想了一想後便硬硬地說道,“走,咱到那邊屋裏去拉會呱。”
說著,他隨便指了一下一樓的一個房間。
田福安鬧不清楚自己的妻侄此行到底是什麽意思,因此他頗為疑惑地看了看媳婦家的侄子那張陰晴難測的年輕臉龐,突然間有點害怕也有點心虛了,但是他馬上又裝作滿不在乎和無所畏懼的樣子,非常輕蔑地說道:“有什麽事你現在就說吧,我一會就該忙活了,中午鎮上的大領導還要過來吃飯呢,他們辦公室的人一早就給我打手機了。”
“這個小杜,到底死哪去了?”說完上麵的話他又抬高聲音非常粗魯地大聲抱怨道,“不知道一會該上生意了嗎?××××的,整天奸吃懶做、塗脂抹粉的,還長了一身的懶肉,自己心裏也沒個熊數,我花錢雇她有什麽熊用,一點眼色也沒有!”
小杜並沒有長一身的懶肉,相反的,和一般人比起來她還很顯瘦,瘦得連前胸似乎都沒長夠數,倒是那個妖妖嬈嬈、二二乎乎的小郭長了一身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白膩膩、粉嘟嘟、顫悠悠的,上上下下都冒著初春才有的香氣。
“就耽誤你十分鍾的時間,說完我就走。”桂卿非常厭倦地看了一眼他名義上的小姑夫,然後聲調很低但是口氣卻非常強硬地說道。
他除了厭倦田福安之外,更厭倦小郭這個妖裏妖氣的女人在這裏上班幹活,好像她明明有更好地方可去,卻非要留在這裏禍害人。
田福安這回竟然沒再多說話,而是乖乖地跟著桂卿就走進了剛才桂卿指著的那個房間,全然沒有了前天晚上的囂張和跋扈。他倒不是認輸了或者服氣了,而是一時半會弄不清妻侄的真實意思,再加上此刻他又累又困的,也想趕快打發完這位不速之客,讓其盡快地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