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18章
從桂卿的講述中白郡知道了,他和高峰兩人的友好關係基本上是由高峰主動發起並維護至今的,他大致是處於被動和配合的位置。另外,她還分析出他和高峰之所以能成為好朋友,關鍵還在於兩人性格之間既有互補性又有共通性。互補性在於高峰家的經濟條件一直都很好,而桂卿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共通性的地方則在於他們兩人的性格都很直爽,因此比較對脾氣,在很多方麵都能談得來。當然,這共通性當中也有細微的差異,比如桂卿相對來說更內斂和更低調一些,而高峰則更外向和更張揚一些。另外還有一點比較關鍵,就是在桂卿和高峰之間還有一個叫梁光洲的人充當了強力粘合劑的角色。這個人她也認識,對他並不是太陌生。
桂卿講完之後覺得,在不自覺中他為了討好她,在話語上已經基本把高峰這個人從頭到腳都全盤掃描了一遍,幾乎沒遺漏下任何有價值的細節,完全算得上是推心置腹和毫無保留了。“討好”這個詞也許不是太恰當,但是他確實想要在她麵前把高峰介紹得更精確、全麵、客觀一些,因為美貌的力量是十分強大的,她的親和力和影響力也是十分強大的,這足以使他非常主動地做到知無不言和言無不盡了。
可能是為了回報他的無私饋贈和慷慨解語,她決心也幫他一個小忙。這個主意說起來真是有點心血來潮,更是神來之筆。
“哎,桂卿,你給我說實話,”她大著膽子問道,一劍擊中了他的要害之處,“你現在到底有女朋友沒有?”
“到底有沒有?”她接著又跟了一句。
“你要是這麽問的話,”他佯作嘻嘻哈哈的樣子回道,把多少真話都埋在了假話裏,同時又想到了一個關於是不是“到底了”的葷笑話,隻是不好當麵講出來,“別的意思我猜不出來,至少有一點我能肯定,那就是你肯定不會屈尊紆貴做我的女朋友,我沒那麽好的命。”
“知道就行了,又何必再說出來呢?”她非常幹脆地回道,順手又給了他一個酸酸的甜棗吃,“我真的特別欣賞你的坦率和誠懇,盡管你想用不合時宜的笑聲來緩解自己內心的某種尷尬,但是現在我要鄭重其事地宣布,你的這種想要掩飾自己真情實感的做法在我麵目前根本就沒有用,你已經失敗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我不得不老實地承認,”他真就當場失敗了,充分證明了心理暗示的強大威力,“有些話就是要說出來才不會更折磨人,話說出來,人就解放了。我想,你還不至於想要我為此受盡這種折磨吧?”
“你曾經為此受過這種折磨嗎?”她一步不舍地追問。
“你認為呢?”他大著膽子反問。
“我能回避這個問題嗎?”她說得很嚴肅,也很巧妙,竟然有些不太像真的,這讓他很是為難,“回答這個問題對我來說難度有點太大了,而且也太殘酷了。桂卿,必要的時候你得懂得憐香惜玉啊,不應該把皮球再踢給我,我畢竟是女孩子,有些事情是承受不了的。”
“我覺得我的坦率就是最大的憐香惜玉之舉,你認為呢?”他如此這般狡辯道,滿以為她能聽懂並認可他的話,雖然他對最終的效果也難以把握,“就像說真話才是最大的正能量,直麵現實才是最大的勇敢一樣,而不是與此相反,就像有些人說的那樣。”
“我認為是,謝謝你!”她咬了一下已經是淡紅色的嘴唇,把低下的頭顱重又揚起來回道,像是做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一樣,“不過我還是願意聽聽你自己的故事,或者聽你講講你目前的情況,作為我最好的好朋友之一,你不會把我關心的事情對我封閉起來吧?”
“不會,永遠都不會,這一點我能保證,你就放心吧!”他義正辭嚴地說道,莊重得有點過分,像是在老山裏辛苦勞作了一輩子的人突然穿了件不合時宜的西裝出門走親戚一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目前的情況,我們單位有人剛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子,名字叫徐榮,據說她在北溝鄉從事那方麵的工作——”
“等等,等等,”她連忙擺手道,心情比剛才明顯輕鬆了很多,動作也快了許多,“徐榮,哦,我想起來了,她也是文科班的,長得白白淨淨的,還稍微有點胖,對不對?”
“你對她有印象?”他非常好奇地問她,不相信她會說出“胖”這個字眼,連自己的主要特點都不避諱點。
“當然有印象了,”她如實回道,語氣甚是肯定,還有點急衝衝的樣子,似乎在怪他不早點說這個事,“好像她叔叔就是縣委××部的部長徐偉,她哥哥就是××局的局長徐繁。”
“哇,你是在英國軍情六處幹過,還是在美國中央情報局幹過?”他驚訝地問道,並且對她提到那兩個人的職務有些不滿。
“你幹脆說我是克格勃算了。”她笑道。
“實際上你也不比克格勃差哪去,”他隨口說了句不鹹不淡、毫無意義的話來湊數,然後才提到了正經事,“你們都是文科班的,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吧?我覺得用女人的眼光和視角去看女人會比男人從異性的角度看女人能看得更準確一些,因為異性之間互相觀察更容易出現失誤和迷茫。你也知道的,影視劇上經常出現的那句話,我真是瞎了眼了才會看上你。我希望你能借我借我一雙慧眼,讓我把這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他說著說著就哼起了那英的歌曲《霧裏看花》。
“歌詞裏不是已經說了嘛,”她也跟著笑道,被他的情緒感染了,“煩惱最是無情,笑語歡顏難道說那就是親熱,溫存未必就是體貼,你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一句是情絲凝結?”
“這可是關乎我一生幸福的大事啊,”他又笑道,在她麵前似乎隻會如此傻笑,“白郡同誌請你一定得認真點。”
“我是挺認真的啊!”她故作委屈地說道,把希望的曙光又點亮了一些,好把他照耀得更清晰,“我覺得剛才的歌詞就能非常恰當地形容徐榮這個人,你自己難道感受不到嗎?”
“我希望聽到你內心裏對徐榮這個人最真實的評價,”他隨即在表麵上並費力地解釋道,雖然心裏都有點耐不住性子了,“而不是用這些雲裏霧裏的歌詞來代替。你千萬別不好意思啊,你說得越仔細越是對我負責任,越是顯得關心我的人生之路能否走好。”
“別介呀,”她直接反對道,一點都不領他的情,就是要堅持走自己的路,“你這麽一整,我就更不敢說實話了。你先不要給我這麽大的壓力嘛,我的肩膀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結實,還扛不起你的重托。我覺得我們還是隨便聊聊吧,因為有些事情從細節入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那些蓋棺定論的話我還真不敢隨便亂說呢。這樣吧,你先說說你對她的印象,這樣好啟發啟發我,行不行?”
“我真是服了你了,剛才我給你說高峰的時候有這麽難嗎?”他再一次敗下陣來,反正他贏的時候也不多,也就不在乎這一回兩回了,盡管他心裏也委屈得要命,“你現在這麽不主動,可有點說不過去啊。不過算了,好男不和女鬥嘛,我就先說說我對徐榮的總體感受吧。”
“怎麽說呢,”他接著就兌現諾言了,“我從她身上既感覺到一種平常少見的穩重和成熟,又體會到了一種被有意無意掩飾的活潑和任性。她就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三四十歲中年婦女的結合體,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錯綜複雜、風格混合、各種界限都不是十分明朗的意味。說她像一杯茶吧,這杯茶我分不清陳舊;說她像一杯咖啡吧,這杯咖啡我品不出苦甜;要說她深沉吧,有時候她說話很直率,一下就能說到點子上;要說她開朗吧,有時候她又表現得很沉靜,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樣子。反正我老是感覺以她的那種外表來看,她不該是現在這種性格,或者說她的表現和我的心理預期並不一致。”
“你的感覺很準確,”她先肯定道,然後又努力地掩飾住自己心裏已經成型的評判結果在表情上的自然外露,同時用略帶調戲性的口吻問他,“不過問題是,你更喜歡她的哪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