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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白首泣幽冥 第十一章:八景存思法,十年悟道功。

  “我道教尊崇三清聖人,而太上聖人居所曰八景宮。近十年來,我一直參悟這神意之法,皇不負苦心人,也有一二所得,我也給它取名為太上八景存思法。這八景你可知是何八景?”


  江南的春來得比北方早,院落裏的桃樹都有長出翠綠的嫩芽。桃樹下,張鬆溪和白玉京二人身穿青色道袍,烏黑長發盤成道髻,各盤膝坐在一張蒲團之上。


  白玉京聽張鬆溪這般來,不由奇道:“太上聖人所居八景宮,不知師叔是從何聽來?我這五年在葛皂山修行,曾觀《道藏》數千卷,八景之倒略有所見,比如上清高聖太上道君金玄八景玉籙中有八景之,但並未見哪部經書太上聖人居住在八景宮,”


  張鬆溪微微一怔,他當年在武當山也多是修行武功,這十年又基本在鄉下,對道經了解不多。


  太上老君居住在八景宮,也是昔年一名好友轉交的一本通俗演義中看到的。書中八景宮有九大奇景,分別是瀚海滄溟,巒勝昆嶽,鍾華神秀,月陽曜輝,瑤光羅幻,水嵐煙霞,雲霓虹淵,落世星河,混沌鴻蒙。本應該為九景宮,但九乃數之極,不合太上老君的不敢為下先,故起名為八景宮。


  但白玉京這麽,顯然這八景宮乃是那演義中胡一通,張鬆溪雖然錯了但也坦然:“是一本通俗演義中看到的,書中八景宮有九景。當時看到這九景之不禁喜出意外。”


  到這,張鬆溪哈哈大笑:“或許是機緣所至,我看到這八景二字,不由想到無極生太極。而太極者,陰陽也。陰陽顯化,地也。地交會,又衍生風,雷,水,火,山,澤六象。也就是萬物之初,唯此八象,亦是八景也!”


  白玉京沒有在意張鬆溪所的演義,聽他提到八景八象,豁然開悟:“莊子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但正如師叔你,神意唯精唯純,莫萬物之混雜,就算單一物象都難以承載。而若想達到莊子之境界,不如取萬物之根本,此八象即根本也!”


  “孺子可教,不像萍兒,滿日裏就知道胡思亂想,一套簡簡單單的龜蛇拳都學不好。”張鬆溪的話剛出口,張翠屏就從大門後跑了出來:“爹爹,在背後人壞話可不好。”


  張鬆溪也不惱,反問道:“不是讓你去幫你娘的忙,何故又躲在門後偷聽。這八景宮之法你心思不定,神意不精,聽了也是無益,甚至有走火入魔之險。”


  張翠屏撇了撇嘴,略微不滿地道:“不聽就不聽嗎,我是來問白玉京中午想吃什麽。”


  白玉京連忙道:“我不忌口,師叔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張翠屏偷瞥了白玉京腰間的酒葫蘆一眼,笑道:“爹爹啥都吃,就是不吃酒。”到這她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珠子都在轉溜,“不過,我給你準備了好酒,中午你可要好好嚐嚐。”


  白玉京正準備聲感謝的話,張鬆溪先開口道:“好了,萍兒你莫胡鬧,這幾白玉京得戒酒。”遂又朝白玉京道:“酒最傷神,若凝練了神意還好,沒凝練神意前盡量少飲。”


  白玉京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等張翠屏走後,張鬆溪才繼續道:“正如我前些日子的大道盡頭殊途同歸,佛門成佛作祖有舍利子,道門則有得道成真內練金丹。而今世人多知佛門和尚有觀想之法門,卻不知我道門早有存思之法,可悲可哀!”


  “存思之法無須多,白玉京你肯定明白。存我之神,思我之身。昔日道門前輩以存思諸神佛,修煉神意,凝結金丹,滿篇經文玄之又玄,其實多是廢話連篇,我輩後人若真按經書所言,怕到頭來一無所得。”


  張鬆溪毫不留情地痛斥那些道門前輩,顯然不認可那些撰寫經書之人。


  “還是老子道德經妙哉,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我們沒有聖人之心神,難以觀察萬物,所以我們隻需每日存思地風雷水火山澤八景。”


  張鬆溪到這,他突然手捏劍指,刺向白玉京。


  此時的白玉京正如當時的柳鳴生一般,隻覺眼前白茫茫一片,無邊無量。刹那仿佛良久,白玉京才從剛才那一幕中驚醒過來:“這是……”


  “意蒼茫!”


  張鬆溪口中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讓白玉京渾身一顫。


  ……


  飛來峰山下,柳鳴生遙遙望去,一片翠微間寶刹聳立,隱隱有陣陣梵音入耳。他想到那名身穿大黃僧袍的老和尚,目光閃爍不定,又轉身離去。他走了沒多遠,突然停住了腳步。


  “是你?”柳鳴生冰冷的表情終於流露出一絲驚訝。


  而在他前麵的那人露出一聲輕笑,一對狹長的眉毛隨之如大鵬展翅一般。


  “無嗔老和尚坐鎮在飛來峰,你暫時也上不去,不如先陪我去見一個人。”葉希鵬笑道。


  柳鳴生認識葉希鵬,他來到大明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葉希鵬。想想也是,隻有錦衣衛才能查清楚十八年前都有哪些人參與了東海一戰,柳鳴生當時年幼,又長居日本,怎麽可能準確地找到每一個害地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好!”


  柳鳴生沒有拒絕,也拒絕不了葉希鵬的邀請。那把漆黑滿是鮮血紋路的刀,他現在還銘記在心。雖然他自問已經比剛來大明時變強了許多,但若真再次交手,他並沒有幾分把握。


  兩人一前一後,葉希鵬將後背留給了柳鳴生,他似乎一點都不怕柳鳴生突然拔劍。大約行了三十餘裏路,兩人來到一個山村。近年來江南一帶多倭寇橫行,又有鄉民暴亂,縱然是上有堂下有蘇杭的杭州府的村莊也蕭條不少。


  在這個村莊,柳鳴生見到了一個人。


  與他一般慘白的肌膚,甚至比他還要慘白,隱隱都能看到肌膚下的青筋。若不是漢人模樣,那金黃的長發足以讓人誤認為是佛朗基人。


  不知為何,柳鳴生見到此人心中莫名的一陣心疼。


  “他叫金銀兒,但這不是他的真名。”葉希鵬緩緩道,那人正是他從紫衣龍王那借來的金銀兒,“金銀兒,告訴他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金銀兒看著柳鳴生,一陣沉默,聽葉希鵬話,才緩緩張口:“我叫柳長青……”


  青字才出口,就覺如墜冰窟,冰冷刺骨的寒意籠罩全身,仿佛要窒息一般。


  “你不是他。”柳鳴生冷漠的聲音讓金銀兒再也不敢正視他一眼,別過頭去。葉希鵬搖了搖頭,道:“當年東海之戰,江湖最厲害的幾位都有參與,其中包括已經死去的太白劍客楚江開。”


  “他正是被楚江開送到了紫衣龍王手上,隻是……”葉希鵬到這看了看金銀兒那金黃色的長發:“這是一種惡疾,忌日光,古書上言之陰樂,據記載,有壽者多不過而立之齡。”


  葉希鵬的話完,金銀兒頓覺渾身一輕。


  突然,眼前一亮,慘白的劍光嘩啦一聲,金銀兒隻覺褲襠一涼,有些漏風,露出白皙的大腿內側,而上麵赫然有三顆紅痣。


  柳鳴生盯著那三顆紅痣良久,金銀兒雖然想遮擋下,但又不敢,隻能任他看著。


  “能治嗎?”


  柳鳴生的話依然沒有含雜任何感情,但葉希鵬能感覺到他的心中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般平靜。葉希鵬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懷中拿出一本黃冊,扔給了柳鳴生。


  柳鳴生翻開黃冊,第一頁赫然寫著:“武當山應師來臘月二十一下山,正月初七入住杭州城西將軍樓字三號房間。”


  “青城派揚以升臘月十五過洞庭,正月初六入住杭州城東富平客棧三樓。”


  “九華山元壇法師攜弟子初慧,三慶正月初七入住杭州城西月子樓……”


  一頁一頁翻過去,上麵記錄了諸多正道門派中人杭州落腳之處,柳鳴生簡單地翻了一遍,望向葉希鵬。


  葉希鵬淡淡道:“你來大明時我給你提供了四十七位仇人名單,這本冊子上記錄的人不多不少也剛好四十七位”到這,他停頓了下,繼續道:“以你的身手,如今整個杭州府除了入住飛來峰的無嗔老和尚,其他人都奈何不了你。”


  柳鳴生沒有回話,隻是看向金銀兒。


  金銀兒眼神閃爍,盡管葉希鵬過,這是他親哥哥,但他還是有些畏懼。


  “治好他,你需要什麽?”柳鳴生緩緩道。


  葉希鵬笑了,“我想要什麽,當初我就過。”


  柳鳴生搖了搖頭:“我沒有。”到這兒,他遲疑了會,“不過,我會找到它。”


  完,他轉身離去,“幫忙照顧好他。”柳鳴生越走越遠,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


  而等他走後,一名金發碧眼的老者抱著一隻黑狸貓走了出來:“他就這樣走了?”正是大夢尊主。


  葉希鵬淡淡道:“有我,有你在此,他還能帶走金銀兒嗎?”


  “哦,他能發現我?”大夢尊主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最後不要再單獨出現在他麵前,否則你會後悔的……不,或許那時你已經沒法後悔了。”葉希鵬的聲音越來越輕,留下大夢尊主和金銀兒兩人相顧無言。


  一隻白鴿從遠處空飛來,穩穩地落在正在離去的葉希鵬肩頭。


  葉希鵬拆開白鴿腳上綁著的密信,眉頭微微一皺,那密信上赫然寫著:“東海一戰,楚江開與陳遇仙大戰,沈家幼子身負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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