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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紅爐生怨火 第十七章:唯夜深有酒,奈思慕無憑。

  尚道人走了。


  姚明月隻了句她娘親在眉山,你若有意你盡管去找。可眉山何其大,茫茫人海,找一個人怕是不容易。白玉京不知道姚明月是怎麽想得,但看尚道人那神色,肯定會去眉山。


  等尚道人走後,姚明月才長歎一口氣。


  突然她看了看地上染血的劍,不由朝白玉京道:“你剛才幹嘛去抓那把劍,如果我剛才殺……”殺了他三字終究還是不出口,到這姚明月搖了搖頭,又突然道:“你的手沒什麽事吧?”


  白玉京把手掌彈開,上麵一片殷紅,隻是早已經不再流血。擁有青木之氣的他,在傷口愈合方麵較之常人還是多有益處。


  “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這看來快要黑了。”白玉京道。


  姚明月點了點頭,徑直走下山去。白玉京看了看地上的長劍,將它拾起,也趕緊跟了上前。


  是夜,二人尋了一間酒家。


  盡管那酒水寡淡還苦澀,姚明月還是喝了不少。這一次,她沒有向昔日那樣什麽不喝劣酒。白玉京在一旁陪著,兩人在房間裏一直喝到了四更。期間,原本白玉京以為姚明月會和他起她娘親的話,但卻什麽都沒有提。


  顯然,姚明月表現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堅強。


  隻是酒喝到最後,白玉京迷迷糊糊,似乎聽到有人在哭,又恍惚間聽到有人在話。


  等白玉京醒來的時候,姚明月正坐在窗戶口,遙看著遠處青山。窗戶外,正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不知為何,白玉京看著這一幕怦然心動,那一道殷紅的身影就如盛開的梅花一般。


  “你醒了?”


  “你昨晚沒睡?”


  兩人的話幾乎同時出,姚明月淡然一笑,雙眸彎彎如明月。


  看起來,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什麽事令你這般歡喜?”白玉京見她這般,自然也不會再提尚道人的事情。


  “我坐在這聽到了一個故事,不得不感歎無論哪兒都有癡情人。”姚明月一邊著一邊朝白玉京揮了揮手:“你過來看那女子。”


  白玉京連忙起身來到姚明月身旁,朝窗戶外看去。姚明月的那女子隻剩下一個背影,撐著一把素傘,看起來身材纖,頗為楚楚動人。在她一旁,似乎還跟著一位老仆。


  “那女子來自日本國,橫跨這萬裏大海,就是為了尋找一個人,你她癡情不癡情?”


  姚明月的話讓白玉京微微一驚:“你她是倭人?她來大明找人?找誰?”雖然難以置信,但白玉京並沒有懷疑姚明月的不對。


  “你還記得我們一路上聽到的那白衣人的消息?”


  “白衣人?”白玉京當然記得,早在下山經過徐州時就聽到過這白衣人的消息,而今誰不知道白衣人除了劍法高絕,身上還有著蓬萊仙島的海圖。


  不禁道:“那白衣人也是倭人?”


  姚明月搖了搖頭,道:“江湖傳聞雖多不足以信,但那白衣人當是那柳家之後。隻是他自死裏逃生後去了哪裏就不一定。如今看來,顯然是有倭人將他帶到了日本,所以他那一身劍法才會有別於正魔兩道。”


  “隻是這白衣人顯然也是個負心人,縱有千百般理由,也不能讓這等美人萬裏迢迢來尋他。”姚明月突然語氣一變:“哪讓本姑娘撞見了,定然要給他個教訓。”


  完,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盯著白玉京。


  白玉京被她看得怪不好意思,不由道:“我怎麽了?”


  “道士,你昨夜老是呼喚本姑娘的名字幹嘛?”


  姚明月的話讓白玉京臉色一紅,怎麽可能?白玉京自問如今胎息經步入常境,不可能做夢亂呼人名。但昨日酒喝得較多,他也有些迷糊,難道真因為擔憂而喚了姚明月的名字讓她全聽去了?

  姚明月見他不答話,突然又哈哈笑道:“道士,本姑娘剛才騙你的啦。走吧,該去鑄劍山莊了。”完朝門外走去。


  白玉京見她離開才鬆了一口氣,暗道:“以後還是少喝點酒。”


  ……


  處州府,龍泉縣。


  城東南鳳陽山下,有一條鳳陽峽穀,穀口橫放著一把長達十幾丈的巨劍,劍身上書四個大字:鑄劍山莊。在巨劍後麵,是高大恢弘的樓門,樓門上書一副對聯:歐冶千年留古法,龍泉百煉顯鋒芒。


  再看樓門內,宅第眾多,彷如山寨村落。這正是聞名江湖,屹立千年不絕的鑄劍山莊。


  這夜,山莊內燈火通明。突然,一道淒厲的驚叫聲傳來,劃破寂靜的黑夜!

  “爹爹,大事不好了!”


  一座院子中跑來一位驚慌失措的年輕男子,他一邊驚呼,一邊朝東廂房跑去。在他身後,兩名帶刀護衛也是一臉驚懼神色。


  此時,山莊內大多數人都被驚醒,一些人持了火把來回走動。東廂房走出來一位穿著便衣的男子,年約五十,額骨隆起,虎目猙獰,看起來不怒自威,這人正是鑄劍山莊現任莊主張浮生。


  “吵吵鬧鬧作甚,有什麽這般驚慌失措的。”他一番話得那年輕男子一臉戚戚。那年輕男子壯著膽子道:“爹,三叔公家中死人了……”


  張浮生一聽,也神色一驚,雙眉緊蹙,和年輕男子一起朝外麵走去。


  那年輕人的三叔公家不遠,此時那兒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見到張浮生來了,個個神色又驚又怒,“莊主來了,都讓一讓……”


  其中一位年輕婦人正哄著哇哇大哭的嬰兒,她神色憔悴,臉上似有濕痕,看來剛才也哭泣過。張浮生看著這一切,心裏雖然很不舒服,卻沒有什麽,一雙虎眼注視著房內的幾具屍體。


  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一位不過是六歲兒。


  這些人死的都很安詳,隻是喉嚨間那一道淺淺的劍痕讓人觸目心驚。


  “三叔呢?”


  張浮生看了一眼,就發現整個三叔家除了那抱著嬰兒的婦人和三叔,其他人都死了。


  “剛才還看見他呢。”有人輕聲道。


  “在這,三叔公在這兒。”西邊一人叫道。


  一個衣衫破爛的老頭正瘋瘋癲癲地彷如瘋狗一般在地上爬來爬去,四處咬人,幾個年輕後生將他死死按住。又聽他嗷嗷叫道:“他來複仇了,他來複仇了……”一邊著,竟然將數名按住他的年輕人甩飛了出去。


  張浮生見此,不由疾步上前,點住了那老頭穴道。


  “誰來複仇了,三叔?”


  這老頭正是張浮生的三叔張一琮,莫看他如今一副瘋癲模樣,昔年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人稱赤峰劍奴。隻是後來不知怎的,就瘋瘋癲癲的,似乎失了神一般。


  他人不清楚,張浮生倒是很清楚,那是十八年前,三叔的赤峰劍被人斬斷,心神失常才成了這般模樣。


  老頭斜瞟了張浮生一眼,又哈哈笑出聲來:“都死了都死了……”


  張浮生見此,不禁頭大,突然旁邊一位年紀稍長的老者道:“莊主,你過來會兒。”張浮生別過頭看了看,是七堂哥張贏。張贏正一臉凝重地樣子,他將張浮生拉到一旁。


  “七哥,你又有什麽事?”


  張浮生有些不耐煩,這張贏打就不學好,莫鑄劍的本事,武功也不怎麽愛練,吃喝嫖賭倒是早早學會。這些年在外欠了賭債,多會來求他幫忙,隻是今夜莊內都發生這等大事了,還來尋他借錢還債?


  張贏緩緩道:“七哥,三叔當年患病是不是十八年前?”


  張浮生點了點頭,突然他又想到十八年前,最近江湖上傳聞的最多的不就是十八年前東海一戰,瞬間張浮生的臉色就變了。


  “外麵傳聞死在那白衣人劍下都是這般模樣。”張贏輕聲道。


  張浮生聽了,不禁推開張贏,找到幾位年輕子弟,道:“誌新,誌成,誌進,誌忠,你們連夜帶著我的親筆書信去龍虎山,武當山,九華山,杭州武家。”張浮生當機立斷,走到後堂提筆疾寫了幾封書信。


  翌日,鑄劍山莊又死了三個人。


  每一個人的傷口都在喉嚨間,甚至有莊中子弟見到了凶手,一襲白衣勝雪。


  甚至那人還讓人傳話張浮生,交出蓬萊仙島海圖。


  這讓張浮生大為惱怒的同時又無計可施,當年赤峰劍奴張一琮雖然參與了東海一戰,但根本沒有得到什麽蓬萊仙島海圖。


  但讓張浮生更惱火的是,江湖上竟然開始瘋傳張一琮從沈家獲得了蓬萊仙島海圖。所以,那白衣人才會這般相逼。一時間,整個處州府都多了無數江湖同道。


  有聲討白衣人的,而更多的是為了蓬萊仙島海圖而來。


  麵對這些江湖人士,張浮生也不好蠻橫對待。又恐那白衣人再發難,他不由讓人招待好這些江湖中人。隻是讓張浮生想不到的是,在這之後的十來,鑄劍山莊每都有人死去,而死去的人當中不僅有山莊中人,也有來助拳的江湖人士。


  一時間都人心惶惶。


  張浮生隻好讓大部分人搬出鑄劍山莊,那白衣人這才稍稍停息了殺戮。


  這日,一匹快馬載著一名重傷的道士闖進了鑄劍山莊。張浮生聽人傳信趕到的時候,那道士已經氣絕身亡。


  “怎麽回事?”


  有人認出了那道士的身份,正是從江西龍虎山趕過來相助的張舒明道士。而陸陸續續又有噩耗傳來,武當山饒師慧帶領一行弟子趕來相助,不料在處州府遇害,一行七人都死於劍傷。


  九華山的擒真和尚一行三人在進入龍泉縣路上也遭人暗殺,張浮生頓覺塌了一般。而鑄劍山莊中的江湖人士聽聞這些消息也多有逃離,那白衣人連這些大門大派的人都敢殺,何況他們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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