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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江上風波惡 第十七章:三法知同道,一言話自然。

  翌日,旭日東升。


  白玉京獨立船頭,緩緩道:“這些人跟了這麽久,我先去打發了。”


  李朝鳳神色驀然一變,她自然看到了不遠處那艘船上有些麵孔很熟悉,連忙哀求道:“還請公子手下留情。”白玉京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李朝鳳頓覺渾身一冷,又聽到白玉京一聲長笑,頓知自己多心了。


  起來,白玉京在道觀中長大,還是受到老道士陳遇仙影響。老道士道士隱居山中,為的是自身逍遙,尋求長生,下沒有比道士更愛生命的了,雖然他們愛的是自己的生命。


  但隻因為愛自己生命,才能知道生命之可貴,自然不會亂殺生命。所以陳遇仙一生很少下山,隻是為了不惹是非。唯一一次是聽聞蓬萊仙島的消息才遠涉江南,而回來的時候也多了一個白玉京。


  白玉京雖然答應幫丁茂春報仇,但對於落英穀的人,他並沒有斬盡殺絕的念頭,不然早在擒拿李朝鳳的時候他就能滅了落英穀滿門。也不會任落英穀的人一直尾隨跟蹤。


  當然,待會不能讓人再跟著了,因為明日他去楚王府之前必須得為丁茂春找一個隱秘的地方。


  笑聲一起,周邊船上人的目光不由都被吸引過來。隻見一道身影掠過數丈江麵,在一艘船頭輕輕一點,又如那湖麵飛過的燕子般射向幾丈開外。


  “不好,那賊子發現了。”


  一聲嬌喝,又帶著齊齊的拔劍聲,她們正準備和白玉京拚個你死我活時,突覺腳下不穩,整個人似乎飄了起來。卻見白玉京踩在船首,就如萬鈞巨石落下般,整個船頭就瞬間下墜,將船上眾人摔得七葷八素。


  還未爬起站穩,就聽有人道:“漏水了漏水了……”


  那船頭處赫然出現一個大洞,再看那賊子已經一甩長袖,翩翩而去,真可謂是來似微雲去似風。


  白玉京處理了這群尾隨之人後,便讓丁茂春劃著船靠了岸。給李朝鳳解了手腳穴道,讓她能自由行走,當然她的丹田還是被封住。畢竟若白玉京不在,丁茂春也製不住李朝鳳。


  三人雇了一輛馬車朝著蛇山而去。


  在黃鶴樓與楚王府之間的山林中有一座道觀,名曰長春觀。這個長春觀當然不是全真七子之一長春子丘處機留下的道統,長春子乃是全真一脈,而此地的長春觀卻屬於三山一脈,與白玉京一般奉道正一。


  長春觀觀主俗名李奉賢,向道後更名三法道人。


  這日正研習道經時,聽知客道士門外來了三位香客,其中有位道士裝扮的少年,心頭微微驚訝。他作為長春觀觀主,在武昌府也算是一介名人,最近楚王府和落英穀的事當然瞞不過他。


  不由起身,剛走到偏殿時便看到了李朝鳳。李朝鳳見了三法道人,臉上頓露喜意。兩人都是武昌府的門派之主,雖算不上熟悉,但也認識。李朝鳳正準備打招呼,又想到那夜柳無涯拜訪白玉京的事,不由息了求救的念頭。


  三法道人再厲害也比不上柳無涯,更何況,白玉京帶她來此,定然不懼這長春觀中人。


  “這位道友,貧道三法有禮了。”


  三法道人沒有冒然和李朝鳳打招呼,他知道這三人中主事的還是白玉京這位年紀最的人。畢竟,許少峰曾給他描述過那一劍的風采。放言整個湖廣,除了那位行跡漂泊不定的江南三大劍客之一寒江客劉慕白能真正技壓此人一籌,楚王縱然請來春風化雨柳無涯,怕也隻在伯仲之間。


  三法道人不知道的是,柳無涯已經和白玉京交了手。


  “貧道白玉京見過道長。”白玉京施禮道,“道長以三法為名,可是人法地地法法道?”


  三法道人笑道:“然也。”


  丁茂春突然疑惑道:“你們的可是道德經,我曾聽人言,三法之後不是還有道法自然,道長為何隻稱三法,不稱四法?”


  三法道人和白玉京卻是相視一笑。


  “道友,不如你給他講講?”三法道人見白玉京也笑了,也想知道白玉京為何發笑。


  “怎麽了,我錯了?”丁茂春略尷尬地道。


  “丁叔,你不是我道門中人有此一問也正常,此法非道法之意,而是指效法。人效法地,地效法,效法道,而我們道人所追求無非這地人之道,至於道法自然,莫我們不知道,何來效法?若知道,本是自然,亦無從效法。”


  三法道人聽了微微頷首,心中頓生知己之感。


  雖然白玉京最後的有些繞口,但道法自然之理卻是的很清楚。道法自然,若未曾悟道,肯定沒辦法去效法,若悟道了,自身即是道,何必效法,保持自然即是。


  所以三法道人當初更名三法,也就是自身未曾得道,所以效法地人也。


  “聽道友口音不似南方人,不知道友先前在何處修行?”三法道人問道。


  “貧道自幼在華陰一帶隨師父修道,後逢地震災荒,上武當掛單時蒙全清真人看中,欲收為弟子。隻是機緣不巧,未能隨他回山中修行。這次來道長觀中叨擾,實在是有事相求。”


  “你的可是葛皂山全清道長?”三法道人微微一驚。


  葛皂山雖然日漸沒落,但當年也是滴血為盟的三山之一,在江南一帶聲名遠播。如今的正一派中也以龍虎,葛皂,茅山三山為主。


  “正是全清道長,道長認識恩師?”


  “久聞全清道長大名,乃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人,可惜緣慳一麵,甚為憾事。”三法道人搖搖頭道,“既然道友乃是葛皂山一脈,何故惹上楚王府?楚王雖然不受朝廷看重,但畢竟是朝廷中人。”


  白玉京聽他這麽,心道葛皂山看來還是頗有名氣,這三法道人明顯有關照之意。


  不由將落英穀和鐵劍門的事情了,三法道人長歎一口氣:“原來其中還有這般江湖恩怨,不過道友傷了那碧水姬,再問出韓少君下落即可,切莫傷了楚王。”


  白玉京點頭答應,畢竟他從沒有想過加害楚王。隻是那碧水姬乃是楚王的人,要傷了碧水姬不惹上麻煩,那就得當著楚王的麵光明正大地打怕楚王,讓楚王自知無力報複才行。


  “明日赴約之際,還得勞煩觀主庇護丁叔。”白玉京道。


  三法道人麵露難色,但想了想還是道:“好吧,同為三山中人,貧道定然保他周全。”完又朝李朝鳳道:“想必李穀主也明白,白道友並沒有加害你之意,隻是讓你在此暫住一兩。”


  ……


  三日已過,日漸黃昏。


  楚王府上,如群雄聚會,來了不少江湖好漢。


  除了府上原有的三大教習外,最受人關注的莫過於那位年過半百,身穿錦衣的大漢。他身高九尺,麵如赤棗,活似戲台上的關公,正是少陽宗六丁開山徐公望。


  還有那位雙手過膝宛如猿猴一般的中年男子,正是白猿門的長老苗長風,最擅長十九路猿魔棍法。


  除了這兩位受碧水姬邀請而來,還有那位胖員外模樣的男子,正是長清幫幫主袖裏青龍江二郎,一手袖裏劍令人防不勝防。在他身邊不遠,是一位衣著邋遢的和尚,這和尚看起來沒有一點佛門弟子模樣,滿臉橫肉,臉上甚至還有一道狹長的刀疤,看起來倒像個打家劫舍的土匪。但在座任何一位都不敢輕視他,因為他法名殺生。


  殺生和尚,早在五年前就聞名江湖,據他本是九華派弟子,後來不知何故叛出門派。九華派曾派遣長老八臂羅漢閻真捉拿此人,但此人武功之高,竟然屢屢從那閆真手上逃脫,為此闖下赫赫聲名。


  最後那人是一名枯瘦老者,正陪同楚王閑聊,可見在座所有人中此人最受楚王看中。當然,在場所有人對此也沒有任何不滿,因為這老者姓金,黃鶴樓就是他的產業,江湖人稱金八爺。


  金莫喚未能請到柳無涯,又聽聞柳無涯和白玉京交過手的消息,便讓楚王出了大代價請來了這位金八爺。金八爺來曆甚少有人知道,他成名極早,但所擅長的武功卻沒人能看出是何門何派,有人傳言他在黃鶴樓得了東華帝君的道統。


  “那道人不會不敢來了吧?”江二郎笑道,他的長清幫占據了武昌府不少碼頭,很多事會和當地朝廷搭上關係。所以聽秦大海楚王惹上了麻煩,所以想借著此事搭上楚王的線,以後也有個照應。


  “那道人定然是知道江幫主在此,所以才怕了。”


  碧水姬的聲音總是飽含柔情,話間,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讓江二郎心裏如喝了蜜一般甜。


  “碧長老過獎了,主要是有諸位在此。”


  他兩的話楚王也聽見了,他微微瞧了瞧色,問道:“許道長怎麽還沒有來?難道今他還有心思去吃武昌魚?”


  楚王口中的許道長此時正在黃鶴樓吃魚,隻是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他身邊多了位道士。兩人一邊吃魚,一邊喝酒。


  “我們是不是吃快一點?”許少峰看著一副不急不緩模樣的白玉京,心中直道觀主多管閑事。想到以後惡了楚王,那些白花花的俸祿就全沒了,再也不能每到黃鶴樓上吃一碗武昌魚,喝一壺洞庭春了。


  “別急,這有可能是道長你平生最後幾次吃這兒的武昌魚了,不慢慢品嚐怎麽行?”


  許少峰神色一滯。


  “三法道長得對,道長你就是多了這份口食之欲,所以一直不能靜下心來修道,反而於紅塵之中牽連甚深,導致這十年來功力不進反退。”


  白玉京的話就如刀劍一般直刺其心,許少峰驀然放下筷子,“罷了罷了,以後都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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