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CoM
布洛·謝維利克一向都知道,聰明人的腦回路很清奇。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會將清奇演繹得如此脫俗。
你能再說一遍自己的要求嗎?
布洛感覺剛剛自己的耳朵約莫、大概、可能是出現了問題,要不然也不會聽見這麽不可思議的要求。
同樣的,花京院典明和空條承太郎臉上也是隱約被噎住了的表情。
“當然可以呀。”
陀思妥耶夫斯基神情自然,語氣輕快:“隻要能夠同意,要我再說一百遍都是可以的哦。”
“我要當Funny的經紀人。”
“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不妨坐下來,我們好好分析一下。雖然有些唐突,但是為了保證Funny的光明未來我還是要說,現在給他的經紀人很不行呢。”
說著說著,陀思妥耶夫斯基便開始長籲短歎,從一個神秘莫測的幕後操縱者一下子進化成了操心一萬遍的老媽子。他還一邊說一邊小幅度地搖頭晃腦,儼然一副痛心疾首,要豎旗好好譴責一番的模樣。
緊接著,就是他精彩絕倫的單人脫口秀表演。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是譴責了瓦倫泰現任經紀人肆無忌憚的“壓榨”行為,隨後就附上各種不知從何種渠道探聽得來的所謂“打壓”消息,最後,他長長地歎息一聲,用冷冰冰卻完全不失憤恨的話語結束:
“Funny的公司真不是人!”
啊,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這句話非常的熟悉呢。
布洛·謝維利克和他的小夥伴們露出一致的麵癱臉,神思早就隨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不滿言論飄飛天外。
“我覺得……瓦倫泰的偶像之路很平坦啊?”
即使心裏想得堅定,花京院對上對方那雙幾乎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雙眸,不自信的語音也越來越低。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熱心粉絲,而是在和護犢子的恐龍對峙。
隻要自己說出一句反對的意見,馬上就會有熾熱的毒焰將他整個人燒個精光。
害怕.jpg
“那是你隻看到了表麵。”
陀思妥耶夫斯基嗤之以鼻,那副樣子跟小馬仔中田的固執樣沒什麽兩樣。他充分展示了一個腦補帝的心理活動,恨不得將瓦倫泰的經紀公司釘死在恥辱柱上。
明明人家全然無辜來著。
布洛摸了摸手臂,感覺身上一陣一陣的冷:這就是腦殘粉的威力嗎?強到都可以改變室內溫度了?
真是怕了。
這時候,布洛終於記起瑪利亞當年的陰陽怪氣。在送瓦倫泰出道以後,瑪利亞就曾經嘀嘀咕咕說過些偶像粉絲的可怕之處。不過當時的他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隻覺得法尼·瓦倫泰能不能順利被群眾接受都是個問題,考慮未來的粉絲潛在隱患實在太過多餘。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有些事情,果然還是該未雨綢繆呢。
其實呢,也不是不行
布洛猶豫了一小會兒,思量了一下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組織能力和領導能力,發現他的確是個人才。
從他自己的交代裏麵可以看出,他為了得到跟布洛·謝維利克見麵的機會,下了好大一盤棋。
說起來還是可惡的、不知道小心的瑪利亞露了馬腳。要是她當初去橫濱拿書的時候沒有多此一舉,嫁禍給還不成氣候的死屋之鼠的話,陀思妥耶夫斯基還不見得就能這麽快查明法尼·瓦倫泰跟布洛·謝維利克的關係。
咳,雖然他是正大光明地送法尼·瓦倫泰去日本出道,但是呢,一般人隻會覺得是親朋好友之類的關係,並不會往別的方麵想太多。
據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所說,他是在迷茫之中被Funny的勇敢熱情和積極向上所感動,一下子就陷入了追星的深淵無法自拔。當然,他本身也是甘之如飴的。
而沉迷偶像以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Funny的前進之路掃清一切障礙。無論是什麽人、無論是什麽事,都不能夠幹擾自己心中的小太陽。
Funny就應該始終保持那種包容一切,引領一切的風度與氣質。他在Funny的身上看見了特別而又強大的領導氣質,而能夠將此種氣質用於造福大眾的Funny是多麽的無私啊……
無不無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的確是挺會當大統領的
布洛不得不為陀思妥耶夫斯基眼睛上帶著的千層厚濾鏡而無奈:也不知道如果瓦倫泰在這兒,會不會感到汗顏。
呃,按照他那個臉皮厚度,多半隻會沾沾自喜,並將陀思妥耶夫斯基引為知己吧?
為了實現自己的這個小目標,陀思妥耶夫斯基開始召集人馬,製定計劃。本來他是個不怎麽關心世界發展的厭世男孩,整天想的無非都是:特殊人士都該狗帶,人類不可以走出科學發展圈之類。
但是沉迷Funny以後,他就開始想:Funny的行程安排滿不滿?Funny的訓練日常苦不苦?Funny的通告活動多不多?許許多多的事情都要他這個老實巴交(?)的事業粉去操心,方方麵麵都要他這個善良柔弱(?)的媽媽粉去考慮,人生一下子就充實起來,甚至充實得有些過頭了呢!
後來他索性丟掉了當初對異能者的偏見,不僅大肆壓榨手下做工,還要廣招特殊能力者,也不拘是異能者還是替身使者亦或是變種人,反正隻要能夠派的上用場,且是真心實意喜歡Funny的,他都會考察以後收為己用。
真要說起來,隻要Funny需要,他現在就能夠給他提供一個超厲害的特殊軍團呢!
(法尼·瓦倫泰:大可不必!)
但是不知怎的,他發現有特殊能力的人裏頭,聰明腦袋沒有幾個。為了訓練好那些不愛動腦的蠻力愛好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當真是花了不少的時間。要不是這樣,他也遠遠用不著到現在才來跟謝維利克攤牌。
Funny的行程他的確有在用不光明的手段追,並且據此做出了不少的安全防護計劃。杜王町其實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試驗點,或者說先行點。
因為這裏的特殊人群濃度遠遠高於其他地方,不僅如此,這裏還有個能夠製造替身使者的箭矢。光是箭矢一項,就足夠陀思妥耶夫斯基將杜王町定位試驗區了。
為了試驗自己對粉絲組織的控製與領導力,他仍舊是通過不光明的手段,披上馬甲,給Funny透露出杜王町裏托尼歐·托拉薩迪的存在。他知道,一心想要成為第一偶像的Funny一定不會錯過這一良機。
事實證明,他的潛心策劃,處心積慮全都成功了。
但是我有個問題
布洛感覺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是沒有說到點子上:
那個催更的人,是不是也是你的手下?
“催更?”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皺起了眉:“杜王町的替身使者多得很,我又怎麽可能每一個都有接觸呢?”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催更人究竟是誰了。
但是……布洛想起那如出一轍的掩蓋行跡的方式,感覺這人並沒有說出實話:
你的手下,是有一位能夠掩蓋替身使者能力,或者說掩蓋替身使者位置的能力者對吧?
既然如此,我覺得你可以問一問他除了追星,是否還有其他的興趣愛好
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人一邊幫著老大追星,一邊幫著朋友催更。嗯,這麽一想還挺忙的呢。
小小年紀要做的事情這麽多。
“我總不能控製所有人的一切思想活動呢。”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笑,看起來並不準備就此有何動作,“人和人總是需要一定的社交距離空間的。”
經紀人的話,有時候也不是想換就能換呢
嗬嗬,布洛在心底冷笑:本來幹壞事的就是你,幹一件壞事跟幹兩件壞事的差別很大嗎?
現在正是你投名的好時機,錯過了,那你隻能繼續隔空追星了。
布洛盯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試圖用眼神和表情向他透露自己的內心想法。畢竟有些話說得太直白,就顯得太過咄咄逼人。他不想做個咄咄逼人的人,但是卻也不想就這麽被人牽著鼻子走,還要給他實現夢想。
老好人也不是這麽做的呢。隻有傻蛋才會這樣做。
“唉,但是終歸是給人造成了困擾,即使是為了洗清嫌疑,我也要好好找人問上一問呢。”陀思妥耶夫斯基眼睛彎了彎,仿佛方才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似的,自然地提出了幫忙想法。
希望能有好消息
布洛跟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視一笑,兩個人臉上都寫著敷衍和虛假的客套。
“我覺得這個人不像是……那個,咳,追星的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布洛·謝維利克談妥以後,雙方就各幹各的,上台的上台,逛校園的逛校園去了。
這邊剛出了劇院不久,花京院就皺著眉頭發表了自己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看法。
他在看見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就感覺他身上有種令人不適的黑暗在湧動。雖然他在提及瓦倫泰的時候的確有些開心的樣子,但終歸還也是沒見他周身的陰冷消散幾分。
他那雙眼睛,毒蛇一樣。
花京院自認不是個喜歡先入為主,偏執於第一印象的人,但是不管如何催眠自己說對方對瓦倫泰著迷不已,他總覺得整件事都透露著違和。
那樣一個仿佛與黑暗為伍的人,居然會喜歡上一個普普通通(法尼·瓦倫泰:?為什麽要詆毀我?)的偶像?
感覺像個彌天大謊。
“的確,我也懷疑。”承太郎跟花京院的感覺相似,甚至還因為能力強大,感知到更多的危險。在他看來,那個陀思妥耶夫斯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不是好人”的邪惡氣息,即使是笑容滿麵,也會讓人覺得下一秒他就會使個陰招。
但是他也的確做著追星的事情
而且做得相當好
花京院和承太郎見布洛如此回答,不由都有些基於尷尬的沉默:這一點,也正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
反正我們暫時也看不出他有何不良企圖,倒不如先交個朋友,然後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看著嘛
讓陀思妥耶夫斯基當法尼·瓦倫泰的經紀人,固然是布洛與他的一個小小交易,同時也是他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直白監控。想必那個聰明人在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自己將會暴露在其他能力者的眼中。
然而盡管如此,他依舊是堅持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也不知是真的愛Funny至此,寧願犧牲一部分自由呢?還是有什麽更深一層的陰謀。
在一切尚未揭開的時候,布洛·謝維利克還是願意用善意去將心比心的。
說不定他,真的就是愛瓦倫泰愛到不行咯
聊著聊著,布洛忽然想起之間遇到的那個怪人。他依稀記得走出來以前,那人還在劇院裏安靜地坐著。可是看他那個模樣,卻也不像是會對瓦倫泰主演的輕甜喜劇感興趣。
啊,這家的鐵板燒特別好吃!
途徑那個攤主是替身使者的攤位時,布洛簡直是用全部的力氣去安利。
看看人家小同學這覺悟,比起那些暗地裏搞壞事的,這種造福大眾的高尚情操才更值得表揚嘛。
“唔,好吃。”很給麵子的花京院成功入坑,咬了第一口以後便立馬又下單了幾份,“不過我總覺得我們好像忘記了什麽。”
“究竟是什麽呢?”
花京院嚼嚼嚼:噯,美味當前,還有什麽心思想其他?既然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估計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故而三人便坐到了攤位邊上的塑料椅上,慢吞吞地享受起美食帶來的歡樂。
唯一記得的承太郎心裏一點負擔也沒有:
反正小舅舅那麽會折騰,登台表演這點兒小事一定是手到擒來吧?
被三人遺忘在劇院的東方仗助倍感淒涼。
“仗助,要到你了哦,趕快準備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臉上帶著笑,但是整個人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仗助敢肯定,要是有人不識相地幹擾了社團演出,這個一直以來都以好脾氣示人的團長,絕對會把破壞者的腦袋拍到地板上。
“你的表演很不錯的。”
“放心吧,仗助。”
中田此時也來添亂,說的話聽著像是鼓勵,但是落到東方仗助的耳朵裏卻更像是增壓。
“我們都會好好看著你的。”
我當然知道了!你們這些在後麵看著的,就差拿放大鏡來挑演員的刺了!
東方仗助幽怨地在後台看了一圈兒,眼見前方就要轉場,咬著牙恨恨地整了整身上花裏胡哨的裙子。
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臥底生活呀!
在不得不以女裝閃亮亮相的那一刻,東方仗助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家夥絕對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此時此刻的演出,就是他給的懲罰。
看著台下尚且還有不少的觀眾,東方仗助感覺自己的臉都燒得發燙。但是一想到台後那個冷冰冰且黑漆漆的團長,他隻能硬著頭皮,紅著臉蛋往下演。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那些不可靠的大人到底在做什麽?
他以為陀思妥耶夫斯基跟承太郎先生他們見麵以後,一定是火花四濺,打得不可開交。要真是這樣,即使他之前答應了演出,也一定會因為這種不可抗的客觀事件而無需登台。
但是!但是他們兩方根本都沒有一點要開打的意思,甚至於,聊天的氣氛還很和諧。
其實在他們愉快聊天的時候,東方仗助就已經感受到一絲絲的不妙。他想了好幾個脫身的借口,但是都被社團成員以“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和“你怎麽這麽沒有集體榮譽感”之類的話給駁了回來。
本來他還抱著那些人談完以後會把自己偷偷帶走的美好幻想,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就跟完全忘記了還有自己這號人一樣,說說笑笑地就走出門去。
怎麽回事你們?
難道給你們遞消息的我這麽不重要嗎?
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回來幫忙的東方仗助在心底淚流滿麵:所以說大人的話真的不能相信啊……相信這些可惡的成年人有良心,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呢!
穿著裙子在台上旋轉跳躍的東方仗助感覺自己為數不多的節操在層層碎裂:
這就是成長的必經之路嗎?
我已經悟了。
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下能人眾多,所以即使是一個小小的學園祭表演,他們也要盡可能地發揮出角色(此處特指Funny的角色)最大的魅力。
所以說,他們在演員們上台以後,偷偷給台上所有人加上了各種美化濾鏡。這樣一來,即使仍舊是和真正的Funny差得很遠,但是以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已經足夠叫人傾倒。
而台下,也的的確確有人為之傾倒了。
那個人,正是布洛·謝維利克中途遇到的怪人。他此時坐在台下,滿臉的激情蕩漾,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台上的東方仗助……的手。
演到一半,東方仗助忽然覺得周身一冷。他幾乎是靠著本能轉過頭去,正正巧巧跟色眯眯地盯著他雙手的男人對上了眼睛。
噫,這人好像有億點點變態。
東方仗助感覺自己的手不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