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布洛·謝維利克長這麽大,還真沒有參加過學園祭這樣的熱鬧活動。主要是他少年時期忙得很,除了修習體術以外,其他都是自學。
咳,所以他沒有學曆來著。
當然,作為一個優秀的秧歌組織領導之一,布洛有能力用“合法”且合理的方式得到他經營所需要的各種證件和材料,小小一份學曆,自然也不例外。
所謂的學園祭,就是一所學校自己規定的開放日。這樣的活動不僅能夠豐富學生們的課外生活,還能夠向校外人員、向家長,以及向那些潛在的投資人充分展示學校的方方麵麵。
基本上有點上進心的學校,都會努力辦一辦學園祭來給自己拉拉投資,搶搶生源。唉,生活不易,開學校也得精打細算哪!
葡萄丘中學雖然不大,但是辦起學園祭來卻很是認真。光是看它提前一周就開始滿大街派發的活動傳單,謝維利克就能感受到組織人強烈的賺錢欲望。
明明是個靠口口相傳就能達成目標的活動,居然連傳單這種方式都用上了。除了佩服二字,布洛無話可說。
不過這發傳單的點子還是東方仗助想出來的。正因如此,他們粉絲社團·開心果的篇幅在傳單上額外顯眼,幾乎是占據了三分之一張紙,把其他所有的社團風頭全都打壓了下去。
布洛可知道,東方仗助是讓自己的小夥伴用替身能力在派發傳單。這就導致許多奇奇怪怪的地方都能夠冒出一張傳單來。比方說之前他在海邊上釣魚,釣著釣著就看見從山上滾下來好多圓滾滾胖嘟嘟的小甲蟲,每一個甲蟲手裏都拿著疊好的海報傳單。
這樣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宣發,很是讓杜王町的居民們意識到葡萄丘中學的野心。
學園祭當天,用人山人海也不為過。
除了應自己孩子的邀請前來捧場的家長以外,還有許多被傳單吸引過來的社會人員。
怎麽說呢,畢竟人類的本質就是八卦和好奇嘛!
對於這種情況,謝維利克還是比較滿意的。人多了以後,不管做什麽都不會過分顯眼。雖然也存在容易讓敵人出逃的問題,但是他想:既然開心果們對本次學園祭活動比拚的第一名勢在必得,那麽他們絕對不會因小失大,即使有問題出現,在完成表演和解決問題這二者之間,他們多半也隻會選擇前者。
這是布洛根據小臥底們提供的粉絲社團成員對瓦倫泰的擁護和愛戴程度進行的推測。
作為一個利用粉絲團弱點的邪惡大人,布洛·謝維利克不僅不心虛,還覺得自己棒棒的。
不愧是我.jpg
這天他和承太郎以及花京院並肩走進葡萄丘中學,他們約好兵分三路,按照學園祭的攤位分布來劃分探查任務。最強的承太郎要去了可能存在大量敵人的粉絲社團路線,花京院則是向著手工藝社團那一堆開始進軍。
被剩下來的謝維利克看看地圖,決定先去小吃攤位上吃個痛快。
誰叫他們一個兩個都不給他出場的機會呢!
唔,烤魷魚好吃,嚼嚼嚼。
唔,章魚小丸子也好吃,嚼嚼嚼。
唔,關東煮也好吃,嚼嚼嚼。
唔,天哪這是什麽,為什麽這麽好吃?
布洛·謝維利克拿著竹簽簽,剛把食物送進嘴裏咬了一口,就感覺自己仿佛看見了閃閃發亮的天堂:這TM不科學!
這東西好吃得過分了吧?
他用盡全部的意誌力才把腦袋抬起,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攤位上的人員和……攤位上香噴噴的食材。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的鐵板烤製食品,香味也不過是美拉德反應的產物,這種讓人欲罷不能的感覺到底因何而起,到底從何而來?
難道……?
布洛站在攤位前大手一揮,又比劃著來了三個。然後在小攤主製作的過程裏,一直死死地盯著他動作。終於,在快要完成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一點兒亮光從攤主的手臂上劃過。
要不是他持續注意著,肯定會把那光亮當成是一閃而過的太陽光。
破案了,這是個替身使者。
但是嘛,布洛接過新鮮的三串香噴噴,轉身朝前慢慢走:東西好吃就足夠了,什麽替身使者,他才沒有看見呢。
逛了差不多有半小時,布洛終於帶著一身的小吃味快要走出食品區。為了畫風和諧,食品區與工藝品展示區的交接處是一個裝扮挺不錯的,用寬敞教室改造的小小咖啡館。
本來他是沒想要進店的,畢竟他總覺得這種熱熱鬧鬧的氛圍和一個充滿文藝小清新風格的咖啡店很是不搭。但是布洛無法抵擋可可愛愛的學生們皮卡皮卡的眼睛,最終還是輕輕一笑,邁進了店裏。
一進店,感覺就同外邊的氣氛完全不同了。輕柔舒緩的音樂,簡潔卻不失講究的布置,以及咖啡的醇香,都演繹著另一番別有意趣的情境。
布洛點了一杯最普通的黑咖啡,什麽也不加,靜靜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那一杯送上桌來。就在等待的間隙裏,他發現了一位挺有意思的顧客。
那位顧客神情從容,臉上微微帶著一點兒禮貌的笑。但是他的雙眼,一直都隻是在服務員們的雙手上遊走。他用一種布洛參不透的柔情打量著那些手,有時候還會露出一點兒嫌棄或者抱憾的微表情。
這是個怪人。
布洛見自己的咖啡送了上來,便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但就在他要轉過頭的那一刻,那個怪人忽然站起身準備離開。
而順著他起身的動作,布洛看見他的身上,也帶著一個與開心果同款的應援兔耳帽。這個男人身上的帽子就純粹隻是個掛件模樣,小小一個在他的手機上輕輕晃蕩著。
這個人,居然也是瓦倫泰的粉絲嗎?
布洛感覺有些違和:從他方才的舉動來看,這個人根本就不會欣賞人的美麗吧?
他的全部關注點,都隻是在人的手上。
不過畢竟是潦草的幾眼觀察,也存在了解不到位的可能性。布洛匆匆忍著燙喝完了苦巴巴的咖啡,很小心地跟隨著男人的腳步朝前走。隨著不遠處禮堂尖頂的出現,布洛意識到,自己居然和這位是同路。
他也是來看開心果社團表演的?
既然同路,自然也就不存在跟蹤掩飾的問題。布洛大大方方地和男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放映廳,此時正是電影片段放映完畢,社團話劇表演剛要開始的時候。
隨著酒紅色的厚重帷幕拉開,年輕的社團成員們粉墨登場。
布洛落座以後,發現承太郎和花京院都已經坐到了前方的觀看席上。他們不知道來了多久,但是臉上的神情都略顯嚴肅。
難道是對方很難對付嗎?
為了得到更具體的消息,布洛隻好慢慢地朝前排靠近,弓著身子像個蹣跚的老人一樣挪動。好不容易到了二人身後那一排,他剛剛坐下,就聽見花京院輕輕地歎了口氣。
“唉,Funny真是不容易啊。”
嗯,的確不容易。
等等……你在說誰不容易?
布洛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什麽問題:法尼·瓦倫泰那家夥不容易?
這是什麽新型的冷笑話嗎?
而且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任務給搞忘了啊,花京院?!你們倆是來調查社團異常的,不是來為瓦倫泰痛哭流涕的啊!難不成你也被安利成功,要成為開心果的一員了?
事情不太對勁。
布洛心下一凜,連忙把雲淡風輕給打開。即使強悍如雲淡風輕這樣的外掛,也足足過了五分鍾才讓花京院清醒過來。敵人的厲害可見一斑。
“啊,你來了,謝維利克。”
花京院無奈地扶了扶額:“這裏的替身使者隱蔽性太好,一不留神我們倆就中招了。”
“好在他們沒有什麽攻擊意圖,似乎隻是想讓我們安安靜靜地做個好觀眾。”
看出來了,你倆的確是很好的觀眾——馬上都要被催眠入教了,能不好嗎?
承太郎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睜開眼,語氣十分確定:“我找到了!”
白金之星可是非常可靠的替身呢。即使本體都已經暈暈乎乎了,他也仍舊在盡職盡責地完成被交代了的任務。就在二人為法尼·瓦倫泰而感動的時候,他已經找到了躲在幕布後邊指揮配合的幾個替身使者。
聽到這句話,花京院和布洛立馬起身朝著後台摸過去。為了保證二人神誌清醒,布洛還認真囑托他們不要離自己太遠。
台上的表演仍舊在繼續,昏暗的室內沒人注意到三個偷偷摸摸的大漢正朝著後台奔去。他們踩著越來越激昂的背景音樂,飛快地到達了敵人的大本營。
“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一個身高普通,長相普通,就連聲音都很普通的成員走過來,麵對著幾個大漢絲毫不怵:
“這裏是我們社團成員們休息和更換劇服的地方,還請你們離開。”
“啊,花京院老師您應該知道演出時候的安排和規則吧,怎麽也來湊熱鬧?”
聽著男孩對花京院的抱怨,布洛意識到自家小夥伴的學生緣很是不錯。
“其實是仗助讓我來幫忙提點意見的。”花京院微微一笑,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說排練的時候總是有地方不太滿意,希望我能夠在後台跟他交流交流。”
“這兩位是仗助的家人哦,他們也想來給他加加油。”
大侄子·承太郎拉了拉帽簷不說話,一副默認的樣子。布洛自然也不能扯後腿,很是淡定地點點頭,做出心係小輩,無法自拔的樣子。
也不知到底是花京院的好老師光環起了作用,還是這一番說辭打動了對方,男孩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同意讓三人走近。
而一走近,身為替身使者的三人立馬就感知到裏麵幾人毫不掩飾的使用替身能力的波動。定睛一看,裏麵好幾個都帶著兔耳帽,白白的,咳,就還挺可愛。
布洛很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妙極了的比喻:像飯團。
可不是麽,白白的帽子,帽垂將耳朵都遮住。然後帽子底下是黑色的頭發,活靈活現的飯團幾個嘛!
“啊,你們果然還是找過來了。”
裏麵隱隱被保護在中間的那個男孩開了口,一雙眼睛冷靜得幾乎不像是活人:
“我也沒想過刻意掩飾。”
“說實話,你們的速度比我想象中還要慢一些。”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開心果粉絲團的組織人,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聽到對方自我介紹的第一時間,布洛·謝維利克腦袋裏想的卻是:這名字可真TM長。
比起這位病弱的長相來,這特征化的長名字真是不能再俄國。
其實該說不能再蘇聯才對吧?
思及蘇聯,布洛不由想起八年前的解體動蕩。對於局外人,尤其是他這種小人物而言,蘇聯的解體和世界上任何一種政權的更迭都一樣,並不會給自身的生活帶來改變。
但是對於局內人,尤其是蘇聯人,必然是極為痛苦的。意識形態的衝突,加上錯誤的政策施行手段,還有並不能算得上優秀的領導人,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積攢、堆疊多年的問題,一氣爆發之下,就使得那個紅色的巨人不得不分裂。
許多人的理想破滅,同樣也有許多人的夢想實現。
“看你們的模樣,應該是剛有一點兒頭緒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人雖然瘦弱,但是偏大的骨架仍舊是讓他看起來並不算矮小。他坐在一個三腳木凳上,一雙手撐在凳麵,動作看起來有種別樣的滑稽和局促。
與他臉上的從容和淡定完全相反。
“需要我給你們解釋解釋?”
即使沒有人出聲,他也很自然地開始自問自答,自說自話,一邊說一邊抬手拉扯自己的兔耳帽帽垂。
布洛看著那上上小小辛苦得不行的耳朵,感覺氣氛有種說不出的違和和尷尬。
但是隨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講述,他的心神便被其中內容給吸引過去。
蹦迪任務發布者是你?
陀思妥耶夫斯基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喜歡親力親為。”
“不過是體諒那些心懷熱忱,期待好運降臨的可憐孩子罷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隻不過是給擁有那個能力的人提供了小小建議,即使真正發生了什麽,也與他無關,是那個發布者自己的問題。
“難道他的希望就是杜王町沒有犯罪?”承太郎不是很相信對方的出發點當真如此純善。
“也可以這麽說。”陀思妥耶夫斯基扯扯左邊的耳朵,“當然更準確點是,他希望Funny能夠來杜王町開一次演唱會。”
“為了這個小目標,他很是敬業地在消除潛在危險呢。”
“你說對嗎,中田?”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笑,一雙漆黑的眼睛毫無波動。隨著他的呼喚,剛才帶著幾人進來的男孩應了聲,臉上充滿了防備的神色。
“花京院老師覺得這樣不好嗎?”
中田男孩看起來普通得不能更普通,仿佛掉進人群裏,能夠有一大半的人跟他長得差不多。但是他不大的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那樣堅定:
“我希望Funny能夠得到最好的。”
“這也有問題嗎?”
啊,有夢想的確是好事。但是吧……
“你不能將自己的夢想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花京院想到自己那缺眠少覺的夜晚,不得不感到頭大:“人要是睡眠不足,腦子是會出問題的。”
比方說現在,他就很像抓住中田,然後把他捆起來暴揍一頓。
“但是我沒有辦法啊,老師。”
中田淚眼汪汪,似乎還沒接受審判,就已經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隻能夠觀測到可能發生的不幸事件,沒有改變的能力。”
“隻有督促其他人見義勇為這一個辦法。”
是嗎?我看不見得吧?
花京院想到那個精神頭十足的東方警官:明明這個老爺子對“靈異事件”就很接受良好啊?他能夠用那些花樣百出的借口圓回各種奇葩案件,本身就已經能夠說明體係內部是有人知道特殊能力者的存在的。
所以,為什麽不去找更官方的組織合作呢?要是找了官方組織,不說降低小小的杜王町的犯罪率了,隻要你的能力夠強,降低整個國家的犯罪率都是可以的呀。
到時候瓦倫泰不是想到哪兒就能到哪兒?
嗐,真是個倒黴孩子,一看就是被人給洗腦了。
花京院搖搖頭,看著中田那副倔強的、明顯走進了死胡同的模樣無可奈何。照他這樣,即使自己把道理說分明,恐怕也是聽不進去的。既然如此,就不必浪費口舌了。
布洛和花京院對視了一眼,雙方心裏都明白這孩子多半是腦子不好。
不過腦子不好很簡單,揍一頓再講道理就可以啦。
咳咳,這是承太郎的想法。
“唉,沒有人指責你哦,中田。”陀思妥耶夫斯基扯扯右邊的耳朵,“老師也隻是想跟你一起努力呢。”
“真的嗎?”
中田的情緒總是變化得很快,才聽了這麽一小句似真似假的話,頓時就破涕而笑:
“老師也喜歡Funny嗎?”
“果然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Funny呢!”
謝謝,其實我還真不喜歡。
花京院典明,在這一天終於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腦殘粉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