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喬瑟夫·喬斯達,一位年紀挺大但是精神頭比自己外孫還好的老年人,一大早上就臉帶壞笑,偷偷摸摸地一個人起了床。


  他以為自己的動作無人察覺,實際上其他人隻是配合地在吊床上眯著眼睛裝睡而已。等他爬上了直梯,幾人紛紛睜眼,也偷偷摸摸地跟在後麵爬了出去。他們要看看喬瑟夫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從昨天開始,喬瑟夫就一直處於一種奇怪的亢奮狀態,但是凡是有人去問的時候,他又支支吾吾,裝模作樣說沒事。明明那副樣子是故意擺出來吊人胃口的,他還偏偏要藏著掖著,讓幾人心裏癢得不行。


  今天,今天他們一定要抓他個現行!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讓他這麽開心!


  喬瑟夫溜到甲板後麵,爬上了廚房上麵的平頂。原先那地方是給梅麗號曾經的夥伴種橘子樹的,不過現在他們可沒那份閑情逸致,因而也就一直空著,全把它當作一個活動平台。


  上了平台之後,喬瑟夫擁有了絕對視野。他四下看了看,確認了沒人以後,便忽然召喚出了自己的替身,隱者之紫。


  不過如今的隱者之紫和先前大有不同,雖說大體上還是荊棘,但竟也是有了個小小的動物形狀出現在旁邊。那動物不知道是狗還是什麽,看起來倒是圓滾滾的還挺可愛,隻可惜一看組成它的荊棘尖刺,想要親近的心思一下子就會變淡。


  但是作為本體,喬瑟夫自然不會在意那點兒軟綿綿的尖刺。他看著小動物笑眯了眼睛,把它親熱地抱在懷裏好一陣親,親得那動物都有些不耐煩,抬起一隻前爪拍到了他的嘴巴上。


  “哎呀,哎呀。”


  喬瑟夫開心得不行,才不管那隻前腳是多麽堅定。他一邊親,一邊從身邊拿出了一套塔羅牌。


  “咦?”


  “喬斯達先生拿塔羅牌幹什麽?”


  偷偷圍觀的幾人本來見到小動物形狀的荊棘就已經有些吃驚,此時看見喬瑟夫居然拿出一副塔羅牌,更是忍不住低呼出聲。他們之前是看著瑪利亞給喬瑟夫的替身來了一箭的,但是當時風平浪靜,無事發生,他們還以為喬瑟夫是那個中了低概率的倒黴鬼來著。


  現在看看,其實他當時就應該有所感應了,不然那紫色的荊棘也不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裏就學會了組成動物狀的身體。看那樣子,與其說是荊棘形成了動物,倒不如說是喬瑟夫希望自己的替身長成一個動物的樣子。


  “難道他的替身除了念寫以外多了新的能力?”


  “預知嗎?”


  阿布德爾感到奇怪,似乎自從踏上征途以後,他身邊總是會出現和預言過不去的家夥。不管是曾經的對手波魯納雷夫,還是被承太郎揍進海裏漂走的傻瓜船長,他們都發表過一番有關未來的預言……


  其實說那些是預言應該也不夠準確,或許那些隻是打架鬥毆之前例行的一點兒狠話?


  阿布德爾表示難以理解,尤其是他作為一個頗有閱曆的占卜師,就更加疑惑。這時候看見喬瑟夫摸出一套牌,他心裏隱隱感覺到有點兒不妙。但具體是有關什麽的不妙預感,他尚且還說不太清。


  “我們先看看吧。”


  也隻能這樣了,畢竟那邊喬瑟夫還在搓著胡子思索自己究竟要不要用那個新出現的能力呢。想了大概有三分鍾,他終於還是抬起手,慎之又慎地從牌組之中抽出了一張卡片。


  由於幾人是躲在平台旁邊上行的樓梯下麵,全靠花京院的綠之法皇伸著小觸手偷看,因而此時的喬瑟夫基本上是背對著他們。花京院隻看見喬瑟夫手裏抽了張牌,但是因為牌麵正朝喬瑟夫,他沒辦法在不暴露的情況下偷看到具體內容。


  他們所能做的,唯有等待而已。隻有等喬瑟夫自己做出什麽不尋常的反應,他們好從中推測一二。


  這邊幾個人屏氣靜息,那邊的喬瑟夫則是看著由隱者之紫念寫出來的形象雙手顫抖。


  他這一張牌,是愚者。


  而他對擁有愚者卡牌暗示的替身使者並不陌生,那位勉強也能夠算是他們的夥伴。隻不過他萬萬沒想到,當他使用新能力的那一刻,原本還是模糊動物形狀的荊棘居然形成了一個完整而具體的形象——那形象,正是擁有愚者牌的替身使者!

  這真的是自己的最新能力嗎?


  喬瑟夫簡直不敢相信:這要是真的,那也太棒了吧!


  不過等等,還是再確認幾次為好。更何況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見過這些替身使者,通過潛意識而將他們念寫出來而已。在確認真實性之前,還遠遠談不上實際應用性。


  如此想著,他又抽了一張卡牌,而這張卡牌,正是倒吊男!

  喬瑟夫回想著方才念寫時候的感覺,閉上雙眼,仔細將看不見的能量從手中傳輸到卡牌上,緊接著又從卡牌上剝離了一些同樣肉眼不可見的印象,將之念寫到自己的替身之中。


  緊接著,原本保持著一個臭臉小狗模樣的荊棘猛地顫動起來,一陣瘋狂亂舞之後,出現在喬瑟夫身邊的,赫然是一個長著兩隻右手的男人!


  “這是!”


  波魯納雷夫震驚出聲,這個男人可不就是他苦苦追尋的凶手!他為了查明殺害妹妹的真凶百般奔走調查,得到的唯一線索就是——那人長了兩隻右手。


  而現在,喬瑟夫替身所形成的人形,兩隻右手就直愣愣地擺在身側,叫人根本無從忽視,也無從錯認。


  這就是那個男人!

  “啊,你們。”喬瑟夫聽見波魯納雷夫的驚呼後站起身來,自然發現了這群鬼鬼祟祟偷看的男人,“既然你們也來啦,我們一起研究研究吧,我還搞不太清楚隱者之紫的新能力呢。”


  “看起來似乎是念寫塔羅牌所暗示的替身使者的模樣,但是我感覺似乎還有些餘力,或許可以再發掘發掘,連他們的替身能力都能一舉知曉呢。”


  這話聽起來天真,不過倒的確像喬瑟夫·喬斯達能說出來的話。


  眾人見此紛紛上了平台,依次圍著那個維持著人形的替身看過後才坐下。不得不說,那人形雖說不是纖毫畢現,但也可以稱得上栩栩如生。在喬瑟夫的控製之下,甚至還能如同正常人類一樣進行活動。


  “喬斯達先生,你現在具體能夠感知到什麽?”


  波魯納雷夫盡管已經在壓抑心情,但是話裏話外還是透露出不自知的焦急。畢竟他心中複仇的怒火從未熄滅過,他下定決心要那人血債血償。


  “視野,我似乎可以使用另外一種視野。”


  喬瑟夫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重又睜開的時候眼前白光一片,感覺有些眩暈:“我似乎能看見持有倒吊男替身卡牌暗示的男人使用替身時候的視野。不過那視野相當奇怪……總是在不停地轉換,不停地騰挪,速度快得我都要吐了。”


  “看來他的替身速度很快……”喬瑟夫細細感知著,盡可能地把自己所看見的一切全都描述出來,“溪流、櫥窗、鏡麵、眼睛……他在這些地方變換著落腳點……”


  忽然想到某一點,腦瓜仍舊靈光的喬瑟夫·喬斯達一拍雙手:“我知道他的替身能力了!”


  “無論怎樣轉移,倒吊男總歸要滿足一個條件,就是要存在反射麵。他一直都在無數的反射麵之間移動——溪流的水麵、反光的櫥窗、照出人影的鏡麵,看見世界的眼睛……隻有存在反射麵,他才能夠活動!”


  喬瑟夫為自己的推測而頗為驕傲,可就在這時,他的眼睛忽然一痛,緊跟著旁邊的替身也重新散開,成了荊棘的模樣。


  “看來這是有時間限製的,應該在三分鍾左右。”


  他揉了揉被晃得有些暈的眼睛,心裏對這個新的能力倒是相當滿意。


  “反射麵嗎?”


  花京院有些猶豫,他不能理解在反射麵裏麵人是如何攻擊的:“鏡麵的世界是不存在的……那他每一次是怎樣進行攻擊的呢?”


  “竄出鏡麵?”


  “不。”喬瑟夫回想剛剛的畫麵一口否定,“他在鏡麵之中就可攻擊。或許這是一種視覺上的空間折疊吧……要了解更多,還需要再一次探查才行。”


  “而且我現在明白新能力的限製了——”


  喬瑟夫說著有些委屈,他尚還未玩夠呢:“一天隻能夠使用三次,每次間隔超過三小時。”


  “這……為什麽你直接就知道了具體的時間限製?這不需要多次使用之後才能明確嗎?”


  阿布德爾感覺有些不太靠譜,他還沒見過剛出現就已經被定下極限的替身能力呢。


  “我也說不清,心裏就是有這種感覺啦。”


  喬瑟夫笑著撓撓後腦勺,轉而臉色一肅:“既然如此,我們這幾天就做好對敵人替身能力的記錄吧。”


  “不管有幾分可靠,作為參考總是可行的。”


  波魯納雷夫沉默地點了點頭,他臉上的表情陰沉之餘又有些躍躍欲試。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宿命即將被點燃,他將會為自己親愛的妹妹討回一切。


  “什麽?”


  瑪利亞對喬瑟夫的新能力反而更加驚訝,完全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當幾人接連向她打聽究竟的時候,她反而成了最懵逼的那一個:

  “不不不,你們搞錯啦。”


  瑪利亞搖搖腦袋,頭上邊左右對稱的兩條馬尾活潑地跳動著:“喬瑟夫·喬斯達是中了大獎才會這樣啊……我從沒見過有這樣的發展的。那支箭的能力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智能喚起,以及百分之一的未知。”


  “喬瑟夫——”說著,瑪利亞一下子蹦躂到喬瑟夫身邊,滿臉都是膜拜歐皇的喜悅,“快讓我握握你的手,或者給我你的帽子也可以,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是隊伍裏麵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百分之一的未知下,居然還能抽中這種神級技能,這要多麽純正的歐洲血統才能做到啊!


  喬瑟夫笑得開懷,大方地把兩隻手都伸出去:“這是什麽特殊儀式嗎?”


  “是吸歐氣的玄學,你這種白得發光的男人是永遠不會理解的。”


  瑪利亞就像小朋友之間玩拍手掌的遊戲一樣,在他的左手上拍拍又在他的右手上拍拍,拍了差不多有十幾下後她忽然驚醒:

  “話說明明是我給你送了一箭,我的臉應該更白才是啊!”


  “哈哈,我要去抽卡啦,拜拜了您嘞!”


  話未說完,瑪利亞就衝回了自己的房間搗鼓起來,而眾人隻聽得一聲巨響之後,船艙下傳來了極其洪亮的哭聲。


  瑪利亞,墜機!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整個下午瑪利亞都在神遊天外。她眼神遊離,神色恍惚,走三步還要踉蹌兩下。墜機的打擊讓她對自己的皮膚顏色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而這種懷疑,就造就了她消極麵對現實的狀態。


  就連用餐的時候,她都要謝維利克幫忙把下巴合上,不然她隻會呆呆地張著嘴巴,根本記不起咀嚼這回事。


  這場麵,實在是男默女淚。眾人很不忍心看她如此消沉,因此紛紛繞道而走,對她敬而遠之。隻要看不見她,心裏就一下子痛快起來了呢。


  布洛·謝維利克並不知道瑪利亞所謂的抽卡究竟抽了什麽,但是從她房間裏的一片狼藉以及各種被畫滿了奇怪符號的符紙來看,多半是在召喚能夠締結契約的妖怪吧……


  不過就是召喚出來又能怎樣呢?

  布洛為瑪利亞的數十年如一日的天真而歎息:縱使是召喚出來了,這個世界也不會允許不同能量體係的生命體吧。


  為了維持那些穿越而來的人與物,他能看見瑪利亞身上日複一日的能量消耗。這個家夥明明是最吝嗇不過的,卻還偏偏要咬著牙,將那些異世界的來客能夠停留的時間一次又一次加長。


  為了什麽呢?


  這話問的有些好笑,布洛想著也笑了:還能因為什麽,她也有著一顆不服輸的心啊,她從未接受過失敗,她打定主意要和注定的結局抗爭到底。


  瑪利亞呀,瑪利亞。


  布洛進到房間裏給她收拾起來,將作廢的符紙掃做一堆:

  咦?

  瑪利亞……你或許並沒有那樣失敗哦!


  隻見一堆藍灰色的灰燼裏,有一株柔弱而漂亮的蒲公英正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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