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牧。
從小我的夢想就是當個漫畫家,我經常設想我生活的世界就是一本漫畫,這樣設想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本人比較怕死,萬一這世界是一本漫畫呢,那我興許可以活得久一點,不過如果是《後退的矮人》那種漫畫,恐怕比普通人活得還要短。
啊,反正我們就假設世界是一本漫畫吧——因為最近我發現真的有這個傾向,我身邊出現了好多現實中聞所未聞的奇異生物,有的性情乖僻,有的溫和可愛,還有一些老謀深算,總之是一群光怪陸離的家夥——假設我真的活在一本漫畫裏,我一定得把這個作者好好地罵一頓,因為漫畫是用來實現夢想的工具,我的夢想是當個漫畫家,可是作者卻把我的奇遇安排在高三的時候,而高三和任何興趣愛好都沒有關係。
假設我活在漫畫裏,我猜這個作者是那種連分鏡稿都不畫,直接往上畫草稿的白癡,這個人沒有任何劇本,一旦想到什麽自認為還算巧妙的構思一定要畫上個10回才算完,如果我沒猜錯,我昨天和影妖的搏鬥他至少得水10回,因為這個故事結束以後,他一時之間想不出新的故事了。
他一定是個撲街的漫畫家,可悲的是,我和他的作畫習慣一樣,也是毫無目的,隻要想到一個自以為精巧的構思一定要水上幾回才算完,這令我感到前途堪憂,到時候我一定也像他一樣撲街。
在遇到畢方之後,我本來打算把這種經曆畫下來,興許大家都很感興趣,但實際上我沒有這個精力了,原因我已經說了,我在上高三。平心而論,九河市作為單獨出卷的直轄市,可以說是華夏高考壓力最小的地方,但是我還是覺得疲勞。
即使你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找上你。
……
市裏清早的秋風依舊如同往昔一般寒冷蕭索,樹還結著它們枯黃的葉子在清早的天空下伶仃。
李牧裹上自己的大衣,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從大樓裏走出來,寓居的出租屋離學校如此的近,以至於一路上甚至不會遇到什麽稀罕事。
昨晚回來之後本打算好好地向畢方解釋一下影妖的事情,沒想到這家夥已經縮小,躺在一堆紙屑的地上睡著了。李牧也沒辦法,就把她抱到臥室,自己回到客廳,感覺一陣眩暈之後也沉沉睡去。清早醒來,屋子已經被打掃幹淨,想必是影妖打掃完就離開了。小畢方也沒過問這事,雖然這孩子腦袋時靈時不靈的,不過肯定能考慮到自己和影妖的關係,她之所以沒聊這事,大概就是不關心。
鏡一戰實在是險惡,假如沒有影妖的幫助加上解鎖縛靈眼,自己根本就沒法勝利。
李牧歎了口氣:“要是以後遇見的都是這種暗殺者,可就麻煩了。”
他的縛靈槽此時已經升到師捌,他的力量並沒有想他想象中那樣爆炸式增長,似乎增長得越來越慢了,如果自己沒猜錯,差不多過了“師”的水平,自己的力量就不會再增長。也就是說,最開始自己想象的一拳打沉航母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另外,安康魚在和鏡的戰鬥中已經被完全摧毀掉了,按說他們的戰鬥是在鏡世界進行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實世界的大魚也被摧毀了。問李牧二和畢方二,兩個人也什麽都不知道。
“大概是我吸收套娃的靈,結果出了什麽岔子吧。”李牧一邊走著一邊望向天空,“要說起來,這倆家夥沒有消失才是真的離譜……”
李牧說著,臉上又不自覺地泛起笑意來。當他察覺到時,立馬手忙腳亂地捏住自己的臉:“啊啊,我在幹嘛啊?我幹嘛要笑啊!”
反正,多了幾個新夥伴也不錯嘛。
他又打了個哈欠:“唉……為什麽有超速複原還是這麽困啊?難道說我們平時覺得困並不是因為身體沒休息夠,而是單純的懶而已嗎?打起精神,打起精神……”
正當他走出以前老夫婦賣煎餅果子的小巷一瞬間,忽然看到一群人聚在一家名為“蝦之樂”的店鋪門口。
“搞什麽?”距離上課時間還早,李牧決定過去湊湊熱鬧,“開業大酬賓?不對啊,我記得這家店早就有了吧?”
沒走兩步,李牧那視力非凡的縛靈眼就看清了,這些人根本不是衝著蝦之樂來的,他們的脖子無一不伸長,頸項無一不上揚,都注視著上方。李牧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上去,卻見微明的天底下,一人正坐在蝦之樂所屬大商場的頂層邊沿上。天壓下來,似乎要把這個人逼下懸崖。
“別跳啊!”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大爺苦口婆心地衝上麵喊著,“有嘛事咱們下來說。”
盡管是清早,由於是人流密集區,還是聚集了一大幫人在此處圍觀,有的司機甚至稍微放慢了車速,造成了大擁堵,頓時人群的熙熙攘攘聲,車鳴笛聲,咒罵聲,哭聲響成一片。
底下的群眾有的喊著“別跳”,有的喊著“快跳啊”,李牧心說這要是個選擇困難症聽了你們的話直接糾結死,跳都不用跳了。
有人撥打了報警電話,民警很快趕到,跟周圍的人了解了一下情況,呼叫夥伴撐起氣墊,自己則很快就進入了商場。商場的負責人也來了,他大概是現在最關心這位欲輕生者死活的人了,因為要是有個人擱自己負責的商場上跳下去,那估計自己就得損失慘重了。
終於,坐在樓頂這人有了反應,他沒有說任何話,隻是開始哭,一般人可能看不太清,但是李牧看得很清楚,這人不同於以往報道的任何輕生者,他既沒有偷偷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他哭了。
他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胡子拉碴。
李牧的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渾身都麻了,他用盡力氣衝進人群中,那速度和彈跳都過於驚人,以至於樓頂的男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笑,從樓頂跌落下來。
他掉下來的時候,翻著圈,人們都嚇得到處逃竄,而李牧則直直地衝過去。
時間很短,李牧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接住了這個男人,他感覺一股從未體驗過的衝擊力打在自己手上,他的力量已經強化到800公斤,但是肉體並沒有這麽大的增強,隻一刹那間,他的雙手都骨折了。眾所周知,力等於衝量除以時間,跳樓時對人體的破壞力則來自於對人體單位上的壓強,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李牧考慮到這兩點,將自己的大半身軀頂上去提高接觸麵積,極力修複自己以防止自己的骨頭把他刺穿,而且用極快的速度順勢下降身體,達到一個人體氣墊的功能。
李牧感覺一陣極大的痛苦襲來,但是他的腦子卻很冷靜,他倒在一旁,身邊的男人鼻孔中不斷地冒出鮮血。
這時人們才圍上來,他們驚訝地指手畫腳:
“這孩子還上去救呢,不過看來沒怎麽受傷,真是好福氣了。”
一個人指著跳樓者的空蕩蕩的褲管附和道:
“慘啊,救了也沒用,你看這個人的腿都摔沒了。”
這些人興許看不清,但是李牧的縛靈眼看得一清二楚,腿怎麽會摔沒呢?這個男人本來就隻有一條腿而已。
“請讓開。”伴隨著一陣鳴笛聲,幾個身穿白防護服的人抬著擔架衝進人群,“我們要救治傷者!”
李牧看著醫生們把那人抬上擔架,那人竟然還有意識,衝李牧支支吾吾地說著什麽。
“一……四……小心……”
李牧看著那人走了,又過來幾名醫生準備抬自己,他從地上跳起來,活絡活絡筋骨,對著醫生們跳了幾下:“謝謝,不過我沒事。”
周圍的人都看呆了,醫生問道:“你剛才不是接這個人了嗎?”
“我想接來著,可是不小心滑倒了。”李牧撓著頭笑著。
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疑惑,不過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李牧也說不出什麽,他們有的分明看見李牧骨頭都出來了,現在又不免覺得這是幻覺,畢竟骨頭都被砸出來的人怎麽能蹦跳呢?
醫生堅持說:“你還是跟我們檢查一下去吧。”
“真不用,”李牧擺擺手,“我要去上課咯!”
說完,李牧用堪比博爾特的速度從一輛輛汽車頂子上跳過去,飛也似的奔向學校門口。
剛才那個穿黑風衣的大爺笑道:“這就是長期鍛煉的結果,好小子,有我當年的風采!”
“大爺,您當年是幹啥的?”
“挑糞的。”
眾人絕倒。
話說李牧一邊往學校去,一邊思忖著剛才男人的話,那些數字是什麽意思呢,難道是妖怪,可是縛靈眼也沒發現妖怪的跡象啊……
麻煩事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