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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隱痛

  侯爺因為懿柔的事心緒沉重,也沒什麽胃口,夏初哄著他用了幾口,他便置下了筷子歎了口氣,讓他們慢慢吃,自己先行去了書房。


  夏初叫住了尾隨的叢廷,讓他去廚房給侯爺備點藥膳溫著,晚點再看看他有沒有胃口。


  叢廷還沒來得及應,蘇淺樂倒是先行出聲:“還是我去吧。”


  夏初扭頭挑眉看她,蘇淺樂微微一笑解釋:“這藥膳我吃的可太多了,知道哪些合乎胃口,叢廷畢竟是男子,怕是不如我心細,還是我去吧。”


  夏初想了想也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辛苦淺樂了。”


  蘇淺樂擺了擺手浮了一禮退了下去,叢廷也一並退了下去跟著侯爺去了書房。


  “淺樂最近倒是格外懂事,仿若變了個人。”藍羽櫻給夏初夾了一筷子菜,身旁的許溫瀾隨即端了碗示意他也要。


  “是啊,我也頗為意外,但總歸是件好事。”夏初感慨完看見碗中多了一筷子菜,嘴角噙著笑意,抬頭正準備說,還是夢安疼我,便看見了藍羽櫻和許溫瀾正在那你儂我儂。


  碗裏的飯菜瞬間就不香了,他扶額捏了捏眉心。


  “你們兩也慢慢吃吧。”夏初拾起一個金玉饅頭咬在嘴裏起身出了廳堂,藍羽櫻剛剛張口,還沒來得及喚他,便被許溫瀾喂了一筷子菜,還好夏初未曾回頭看見這一幕。


  否則,嘴裏嚼著的饅頭怕是也咽不下去了。


  他回到雲棲院的時候,蘇淺安正在給寒颯上藥。蘇淺安下手沒個輕重,疼的寒颯齜牙咧嘴的在那叫喚。


  夏初走了過去接了蘇淺安手中的玉肌膏,一邊替他上著藥一邊問道:“你家主子今天什麽時候過來?”


  寒颯剛剛經曆了蘇淺安的摧殘,眼下被夏初柔荑的雙手塗抹的清涼舒適,聽見他問及蕭慕白,方才皺著眉道:“王爺正守著慈安宮呢,今日不知幾時才能回府,沒派人跟少爺說嗎?”


  夏初微微蹙眉,侯爺倒是跟他說了蕭慕白去了慈安宮,可也沒說他要守著慈安宮啊。


  “他今日可用藥了?”夏初聲音忽然變得厲色起來。


  “還沒到用藥的時間呢,我準備上完了藥就進宮去給他送藥。”寒颯偷摸瞥了眼夏初,見他麵色凝重,是少有的一臉肅穆。


  “算了,你特意送藥進宮難免讓人起疑,我正好要去項宅一趟,便讓項承方去送吧。”夏初說完將手中的玉肌膏又丟給了蘇淺安。


  寒颯對著他的背影抬了抬手,扁了扁嘴角,伴隨著蘇淺安一掌落下幫他疏散淤血,他‘哎喲’吃痛,嘶喊一聲:“好歹上完藥再走嘛……”


  夏初去項宅原本是想讓他在任家祠堂教一些識字的流民簡單的醫術,眼下正好讓他送了這副湯藥進宮。


  為了避免起疑,他給蕭梓穆也煎了一碗養神的湯藥。


  項承方見蕭慕白飲完,將剩下的那一碗普通的養神湯藥也端給了蕭梓穆。


  蕭梓穆見蕭慕白二話沒說就喝了個幹幹淨淨,自然也就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蕭慕白見不是寒颯來送藥反倒是項承方送了過來,便猜到了夏初心中所想,應是怕當年對他下毒的人有所警覺,便讓項承方尋了個皇子守夜辛苦,煎了兩副養身子的湯藥為由送了過來,這本是項承方分內之事,也順理成章。


  蕭梓穆喝完又聞了聞蕭慕白空餘的藥碗:“項掌院,這味道好像不太一樣啊,二哥碗裏怎麽有股血腥味。”


  項承方迅速收了空碗裝進食盒,凝了麵色壓低了聲音:“七殿下,這當口可不能亂說話,都是一樣安神的湯藥,下官也是心疼二位殿下。”


  蕭梓穆想了想裏麵還躺了位咽氣沒多久的皇姑呢,確實話有不慎,便不再多言。


  項承方給兩人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他們二人在慈安宮門口這麽一守,便是守到了深夜。


  眼下這天氣雖然還算炎熱,可到了夜間的秋風吹在身上多少還是生了些涼意,尤其是在這慈安宮的宮門口,便是越發感覺陰氣森森。


  按理說,像蕭慕白這般封了府邸的王爺,是不能留在宮中過夜的,可皇上既沒攆他出宮,也沒招他覲見。


  子時的羅更響起,李公公看不下去走了出來,對著他們二人勸道:“二位殿下還是回去吧,皇上今夜怕是不會出來了。”


  蕭梓穆見著蕭慕白不支聲,隻能自己開口:“李公公回去禦前伺候吧,無需理會我們,有勞掛心了。”


  李公公見他們二人皆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唉聲歎了口氣,轉身進了慈安宮內。


  殿內,皇上捏著那封懿柔的絕筆,已經靜坐了好些個時辰。


  信上隻有寥寥幾筆,希望她身死之後,能以杜翰飛妻子的身份與他合葬。


  若是這話放在了懿柔在世的時候說出來,皇上想也不想便會拒絕,還會厲聲嗬斥她荒謬。


  杜翰飛是死囚,滿門都要被屠,死後的屍身也隻配拋於亂葬崗草席蓋之,哪裏還會有什麽下葬。


  懿柔這是用她的死,為杜翰飛滿門求一個得以安息長眠的法子……


  是他,親手將懿柔逼到了這種絕境嗎?

  懿柔的死,對皇上的內心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宛若多年前的一幕在他眼前再次重現。


  誰都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皇上也不例外。十七年前,皇上於長安京郊對一名女子驚鴻一瞥,奈何那名女子已與他人私定了終身。


  皇上連個由頭都未尋,直接屠了他滿門,囚禁了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也是自縊身亡,更加巧合的是,她也留了一封寥寥絕筆,隻盼死後能與心係之人同穴。


  皇上最終也未曾如她所願,將她獨自葬在一座可以俯瞰整個長安的高山之上。


  她想離開,他便不讓她離開,即便身死也要她的亡魂日日夜夜都看著他的長安城,看著長安城裏的他。


  這件事,成為了皇上心中的隱痛,無人知曉。


  而今日,懿柔的亡故、自縊、絕筆、同穴,深深觸及了皇上的內心,他守了懿柔的屍身一夜,蕭梓穆和蕭慕白也是從未時,一直守到了第二日清晨的卯時,直到約莫快要到早朝的時候,慈安宮的宮門方才再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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