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弄梅居
遠處的水麵之上,飛廉隨著月風挽站在船尾。
“公子,上岸後可要屬下繼續跟著?”飛廉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夏初,便出言請示。
“不用了,上次你不是沒跟住麽。”月風挽輕輕一笑,攝人心魄。
飛廉麵色“唰”的漲紅起來。
那日他奉命跟在夏初身後,本以為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誰曾想,剛出了城。
沒一會的功夫,便是連片衣角也看不見了。
這是他第一次有辱使命,心有餘悸的回去稟報了月風挽。
向來心狠手辣的月風挽居然沒有責罰於他,要知道往日裏但凡辦不好差事的,責罰那是輕的,賜死那是正常的,連死都不能才是可怕的。
他身邊不需要廢物。
這句話,月風挽隻說過一次。
卻清晰的印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所以,當飛廉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回去如實稟報的時候,見著月風挽居然隻是“嗯”了一聲,不由的受寵若驚,如釋重負。
今夜,他陪著月風挽來到這傳聞中的汀蘭水樓。
自打夏初進樓起,他便認了出來,隨即看向月風挽,見他的視線也一直凝在夏初的身上。
心中,更是對夏初充滿了好奇。
眼下,正好看見他們的畫舫尾隨其後,他才特意請示,是否需要跟上去。
“上次隻有那少年一人,他輕功頗高。但這次他們共有三人,另外兩人未必有那麽好的身法,屬下可以試一試。”飛廉出言請命。
“不用了,既然知道他身邊的那位是喬三公子,也就知道了他的去處,你貿然跟上隻會打草驚蛇。”月風挽看似漫不經心。
“是。”飛廉領命繼續立在一旁。
看來月風挽的心情很好,居然跟他解釋了為什麽不用跟著。
以往,可都是直接下令,從不多言。
飛廉看向遠處的畫舫,心中對那位青衫少年,充滿好奇。
而畫舫中的夏初,此時對著負氣的蕭慕白一籌莫展。
他往蕭慕白身旁挪了挪,蕭慕白便往旁邊挪了挪。
他再往前挪了挪,蕭慕白又往旁邊挪了挪。
直到他將蕭慕白挪到了艙板,蕭慕白索性站了起來。
“喬三公子,你這又是怎麽了嘛?”夏初頂著一頭霧水,委實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又得罪了他。
蕭慕白看著一臉無辜的夏初,怒火更甚。
這氣!
憑什麽他一個人受?
蕭慕白正要開口,旭鏡在旁說道:“公子,靠岸了。”
蕭慕白剛要開口的話忍了忍,又給咽了下去,“嗯”了一聲。
兩人上了岸,旭鏡跟在身後。
月已西斜,一道銀光傾瀉在天祿城的街巷之中。
青石鋪設的大街小巷,因著鬧市的原由,即便店鋪關了門,可是門口仍然點著數盞燈火。
燈光照著他們前進的方向,明明暗暗,曲曲折折。
他們並肩而行,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相接。
側身遠看,隱隱重疊在了一起,親密無間。
夏初今日得知了蕭慕白如此重要的身份,心中卻是想著,以後的路,與他聯手,應該更為好走一些吧。
而蕭慕白看著兩人交纏的身影,一邊期待著夏初能回饋給自己一個什麽樣的秘密,一邊想著,以後的路,不管夏初願不願意,那也得陪她繼續走下去……
兩人一路無言,各自懷著心思,不知不覺,便漫步到了喬將軍府。
旭鏡上前叩門,寒颯早就候在門口。
此時聽到敲門聲,利落的開了門。
旭鏡領先一步帶路,與寒颯同行。
“待會要不要喝碗安神湯?”寒颯對著旭鏡小聲戲謔。
旭鏡白了他一眼,嗔道:“還好意思說,也不知道提醒我一聲,那位少爺是位特別的主。”
旭鏡的小心肝一晚上比夏初也好不了多少,眼見著自家公子對她如此親昵,讓他的心神也持續受到了震蕩。
他比寒颯還要震驚一些,寒颯好歹是日以繼夜,一路看著王爺慢慢轉變的。
可於他而言,公子卻是一夕之間,仿若換了個人。
這讓他,如何受的住。
寒颯不由笑出了聲,他的痛苦終於有人得以分享。
真是一掃他這段日子的陰霾,著實令他身心舒暢。
夏初跟在他兩的身後,見著他兩竊竊私語。
不一會,寒颯的肩膀便抽動了起來,隱隱還有笑聲傳出。
“寒颯你樂啥呢?不如說出來讓少爺高興高興?”夏初不由出聲問了一句。
寒颯聞言身子一僵,收了笑意,凜了張臉回頭說道:“沒什麽,就快到了少爺。”
接著又撇了眼蕭慕白,見他麵色陰晴不定,便討好的說道:“少爺的住處安排在公子的院裏了,就挨著公子的房間。”
蕭慕白聞言讚許的看了寒颯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寒颯受了嘉許,心中得意。
再回頭時,便對著旭鏡揚了揚下巴,一張臉咧成了一朵燦爛的花。
旭鏡撇了撇嘴,對著他道:“這也行?”
“學著點吧。”寒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狗腿……”旭鏡對著他呸了一口。
不一會,四人便來到一座院子前,夏初借著燈火看見了門上的匾額,刻著蒼勁有力的三個字。
弄梅居。
“你題的字?”夏初不由挑眉輕笑。
蕭慕白輕聲“嗯”了一下。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莫非喬公子院中,也有一位兩小無猜?”夏初戲謔。
蕭慕白抬眼看她,一雙眸子瞬時變的漆黑深沉,猶如決堤的洪水,將夏初淹沒。
“我又不搶你的。”夏初被他看的發毛,嘟囔了一句。
“沒有。”蕭慕白的嗓音泛著一絲沙啞,寂靜的夜,聽著格外磁性。
“啊?”夏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塊匾額意指梅花,和你山上的那位青梅不同。”蕭慕白語氣泛著酸,除了夏初,連寒颯和旭鏡都聽了個明明白白。
“你也喜歡梅花嗎?欸,我就不喜歡。但是山上的青梅倒是和你一樣,她也非常喜歡梅花,以前她總是……”夏初還沒說完,便被蕭慕白冷冷打斷。
“不感興趣。”蕭慕白說完便邁步進了屋子。
徒留夏初一人。
在夜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