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喂, 周允承,你幹嘛這麽急嘛!”
“素了七八年了,能不急嗎!”
“騙人。”
“老子這輩子隻吃過一次肉, 當了半輩子和尚。”
“那惜涵是哪來的?”
“那隻是一次意外。”
天色越來越晚, 一大片雲層悄然爬上天空, 月亮羞紅了臉躲在雲層後邊, 時而露出小臉看看外邊這羞人的世界。
星星無處躲藏, 隻能又嫉妒又羨慕的眼睜睜的看著。
屋內的燈全部熄了, 隻留牆壁上一小盞, 把偌大的臥室籠罩的神秘而朦朧。
暗夜裏的兩個人影,起起伏伏搖曳而生姿。
老宅裏。
周太太把三個孩子都哄睡了, 發現周先生還在書房裏加班,她猶豫了一下,端起盤水果走了進去。
“還沒睡?”周先生一邊忙碌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周太太穿了一條水藍色的絲綢睡衣, 頭發被她挽起來, 露出修長的天鵝頸,她身材保養的很好,皮膚細膩光滑, 一點都沒有五十歲女人的樣子。
她走到周先生身邊,笑得合不攏嘴, “海仁, 我總覺得今晚要有喜事發生, 你有沒有聽見喜鵲叫?”
“真的?”周海仁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懷裏, “為什麽這麽說?”
周太太反手摟住他的脖子:“今天曦言主動給我打電話, 讓我把兩個孩子接過來, 說是有事要和允承說。”
“我琢磨著, 兩個人重逢的時間也不短了,有什麽事也該說開了。”
“那咱們是不是能認回孫子了?”
想到趙溫寒乖巧聰明的模樣,周海仁笑起來收不住,“那感情好。”
周太太又說:“我在想著,是不是要把親戚朋友們叫一起,擺幾桌,這認孫子也不能悄無聲息的對吧?”
“還有,你就沒點什麽獎勵嗎?”
“你想給什麽獎勵?”周周海仁順手拿了顆草莓放她嘴裏。
周太太:“當然是股份呀,又實惠又顯著咱們重視孫子。”
周海仁點了點頭,很讚同周太太的想法,“反正公司早晚要交到允承手上,這兩年我覺得越來越累了,想早點卸任,但允承這兩年還沒玩夠,也沒什麽心思關心公司的事。”
“我看曦言回來了,隻怕更沒什麽心思了。”
周太太癟了下嘴:“那也不行,公司早點交給他,我們還能出去轉轉,等過幾年我們腿腳都不好了,想去哪都不行。”
周海仁笑道:“我看行。”
周太太到底還是心疼兒子:“也不用那麽著急的把他弄公司去,就給他兩年時間,等他到了而立之年,那總也該接手公司了。”
周海仁全都依著老婆:“好,都聽你的。”
周太太想到股份的事,又發起愁來:“你說溫禦溫寒給了股份吧,我都沒意見,可是惜涵怎麽辦?”
周海仁也犯愁這事:“咱們家大事都你做主,還是你決定吧。”
周太太:“不是我重男輕女,要是咱們親孫女那你不給,我肯定跟你翻臉,可是……”
“當初我就不同意把她接回來,咱們允承好好的,還變成了二婚,你說曦言不會在意這事吧?”
周海仁頭疼的皺了皺眉,沒說話。
周太太又說:“還有啊,我總覺得她那個媽不是善茬,早晚會鬧出事來。”
“這養孩子倒好,無非就是花點錢,多花點心思,就怕是個白眼狼,到時候我們辛辛苦苦把她養大,她還記恨我們。”
周海仁歎了口氣:“要不這事先放著,以後看允承的意思。”
周太太也跟著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們把孩子收養了好了,這樣也不用給孩子添亂。”
周海仁不是好眼神看她:“當初你那麽抵觸,能做出這種決定?”
周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我能未卜先知我還有兩個孫子嘛。”
……
周太太想了半晌也想不到好辦法,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不過一想到能認孫子了,笑容重新浮現,她開始計劃著該舉辦個什麽宴席,才能顯出他們周家對待孫子的隆重來。
趙曦言覺得周允承有弄死她的想法。
天都開始放亮了,還不厭其煩的親她的耳朵,親她的嘴唇,轟熱的氣息落在脖頸上,癢的她心焦又急躁。
“你累不累,天都亮了。”
周允承單手撐在她的腦袋旁邊,左手把她嘴唇旁邊被汗水染濕的頭發撩開,眼底都是無法掩飾的笑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道:“言言,你知道嗎,這麽多年我做了多少次這種夢?”
“可是每次醒了,我都找不見你。”
他說到這裏開始委屈,眼底的笑容也漸漸收起,“我就一直都弄不明白,為什麽我都對你那麽好了,你怎麽就離開我了呢?”
“有好多次,我都想把你抓回來問問,到底為什麽這麽對我。”
“但我又怕你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然後你還站在他那邊一起反抗我。”
再沒有比這一刻受到的愛意更深了,尤其男人一雙眼睛盛滿深情,就那麽靜靜的凝視著她,趙曦言有被周允承的話震驚到。
當年分手,她隻想著自己的生活將會是一團亂麻,不想讓他和自己一起麵對那一地雞毛。
豪門小少爺生活豐富,就算沒有了她,最多也不過難受幾天,熬過去也就沒事了。
如果當年就知道他這麽喜歡自己,那她一定不舍得分手。
就算厚著臉皮賴著他,也要讓他養活自己和兩個兒子。
“對不起,”趙曦言素淨的手指落在他的眼尾處,輕輕把上邊的濕意擦掉,“是我沒認請你,也沒想過你會這麽喜歡我,那個時候是我追的你,我總覺得你可能沒怎麽過心就答應了。”
“那分手其實也沒什麽事。”
“那個時候我想,分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傻女人!”周允承報複性的咬著她的耳朵,“以後再有這種想法,看我怎麽收拾你。”
重歸於好的兩個人粘膩在一起,一會不舍而眷戀的吻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說以前的事情。
趙曦言想到早產的時候,仍然覺得後脊梁發寒。
“那個時候姐姐過世,我傷心難過,然後就早產了。”
“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我還在想,萬一我和兒子都挺不過來,那倒也罷了,就怕我挺不過來,留下兩個孩子怎麽辦?”
“如果我把兩個孩子留給你,你會養活他們嗎?”
“如果他們有了後媽,會不會受到虐待,親爸就不待見他們,到時候他們該怎麽辦?”
“但其實我也就想想,因為我是突發狀況,根本連遺言什麽都沒來得及留,人就昏過去了。”
“好在老天爺還算照顧我,讓我挺過來了,兩個孩子雖然虛弱點,但在保溫箱待了兩個月,也都很健康的成長著。”
“隻不過溫寒身體有點弱,會經常生病。”
……
周允承做不下去了,他翻身躺到趙曦言身邊,握著她柔軟的手指歎了口氣:“你怎麽這麽傻,早點來找我,我就真能不管你嗎。”
趙曦言翻了個身,看著周允承,有些耍賴的意味:“所以我拚了命生下他們兩個,你一個都不準虧待,一定要好好對他們。”
“嗯,我一定會好好對他們,怎麽說也是我自己的兒子。”周允承保證似得說道。
……
天亮了,趙曦言被折騰的全身疲憊,實在熬不住,周允承才放她休息。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三點多。
趙曦言醒來的時候,屋裏拉著窗簾,昏暗一片,她分不出時間,看了眼手機才知道竟然三點多了。
不知道兩個孩子怎麽樣了,她拿過手機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
周允承聽見她醒了,很快走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手機:“我媽帶他們呢,你放心吧。”
“哦,”有周太太帶著,趙曦言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昨晚折騰了一晚,又大半天沒吃飯,趙曦言現在又累又餓,但男人偏偏站在旁邊直勾勾的看著她,她沒穿衣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又不是沒看過,”女人羞澀的樣子又嬌又媚,周允承心情大好,他又看了一眼種在她鎖骨上的草莓印,終於舍得出去了,“我去弄飯,你洗好了過來。”
“嗯,”趙曦言看見旁邊放著女人衣服,疊的整整齊齊的,知道是周允承放的,被他折磨慘了的那點小不愉快頃刻間消散,她彎著嘴角拿起衣服套在身上。
來到浴室,趙曦言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身上的痕跡。
脖子就不說了,全身上下都沒有一處好地方。
也不知道這人做昨晚是怎麽瘋的。
真的好幾年沒吃肉了?
趙曦言覺得不像,那周惜涵是哪來的。
趙曦言洗漱完了,穿好衣服出門。
周允承的飯還沒做好,讓她先休息一會兒。
趙曦言看見餐桌上放了一袋薯片,番茄味的,她隨手拿起來吃了兩片。
昨天剛來沒仔細欣賞他的屋子,現在有時間,有心情,倒是可以仔細看看了。
陽台,小臥室,就連玄關處的壁櫥她都仔細打量了一遍。
最後來到書房。
書房裏靠牆壁一整麵的書架,上邊擺滿了書,但是在隨手能夠到的位置卻擺了很多兒童讀物,明顯是給周惜涵準備的。
一張大紅木桌子收拾的幹幹淨淨,不染纖塵,上邊的書籍和文件整齊的放在文件架上。
倒是很符合周允承龜毛的脾氣,什麽都打理的井然有序,規矩整潔。
趙曦言在書房裏轉了一圈,準備離開,不經意間注意到書桌和暖氣連接的地方有幾張A4紙散落在那裏,隻露出一角。
趙曦言本來不想管,但這麽幹淨整潔的屋子,忽然有幾張廢紙就讓人覺得很礙眼。
猶豫了一會兒,她走過去,一手扶著桌子彎腰把紙撿了出來。
她本來想隨手扔掉,但這幾張紙明顯是掉落地上的,萬一有什麽用……
趙曦言打算整理好放在桌子上。
可她整理著整理著,忽然注意到了上邊的一行大字。
這幾個大字比午日的陽光還要刺眼,就好像走在一望無際的大雪地上,前後都不見人影,白雪反射著光芒刺激著她的眼球,讓她睜不開眼。
“親,子,鑒,定。”
趙曦言控製不住手指發抖,她把紙一張一張的翻過去,直到最後一頁。
經我中心鑒定:周允承和趙溫禦確認無血緣關係。
趙曦言手指一抖,鑒定落到了地上,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動,像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尖上。
“……後來姐姐走了,我早產了兩個月,好在他們命大,都挺了下來,是一對雙胞胎,就是剛才被阿姨接走的溫禦和溫寒。”
“可是你聽說有兩個兒子不該高興嗎?”
“那倒是,溫寒和你長得特別像,溫禦就特別像我。”
“那溫禦長得不像你,你不會就不喜歡他吧?”
“所以我拚了命生下他們兩個,你一個都不準虧待,一定要好好對他們。”
……
耳邊不斷的回蕩起昨晚她和周允承說過的話。
那些話像一隻巴掌不斷的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疼的她無法忍受。
他明明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卻看她在那演戲,不拆穿,也不反對,那個時候他到底存了什麽心思,是不是看她像看耍猴一樣?
而且趙溫禦的身世,是她一直拚了命想守護的秘密,卻這麽悄無聲息的被人揭開來,無異於把她早已愈合的傷疤再次撕開,血淋淋的無法直視。
這一刻的趙曦言分不清是謊言被揭穿讓她惱羞成怒來的痛,還是一直守護的秘密被人撕開來的痛。
反正她控製不住全身發抖,慌亂到不知所措。
“曦言——”
“言言,吃飯了,”周允承在外邊沒看見人,一直走進書房,發現趙曦言站在桌子旁不動,有些奇怪,“吃飯了……”
他忽然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紙,心髒一緊,瞳孔皺縮,下意識的跑過去抓起來,“言言,這不是……”
“言言,你別多想,這什麽都不是。”
“言言……”
周允承注意到趙曦言的臉色,雪白的像張紙,眼角還噙著淚,充滿仇視的看著他。
他就知道他完了。
心髒像墜入湖水,在一點一點的下沉,變涼。
他怎麽就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這了呢。
“別碰我,”周允承去抓趙曦言的手,卻被她激動的甩開。
周允承拿出自己所有臨機應變的能力,試圖擋掉這場災難,“曦言,這什麽都不是,你別多想,我隻是,我隻是……太希望那兩個孩子是我的了,這樣我……這樣我們……”
“不要說了,”此刻周允承說什麽,在趙曦言眼裏都是掩飾,她捂著胸口,冷冷的說道,“他們兩個都不是你的孩子,這樣你滿意了嗎?”
“是我騙你,是我想要過富裕的生活,是我嫌棄一個人帶兩孩子累,想要拉著你這個富家小少爺下水,總之都是我的錯。”
趙曦言無法控製自己的激動情緒,她腦子裏猶如一團亂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現在既然被你拆穿了,我也沒什麽臉再纏著你,以後我會帶他們兩個離你遠一點。”
趙曦言說完就走,腳步有些踉蹌,她險些摔倒,幸好被周允承扶住。
可是下一秒,她就狠狠的把人甩開了,“不用你假好心。”
昨晚聽她說謊話的時候,心裏不知道是怎麽嘲笑的呢。
是不是就是一副特別輕蔑,看好戲的神態,讓她盡情的蹦躂,而她卻還在沾沾自喜,沒被他發現溫禦的身世。
周允承眼睜睜的看著趙曦言走到門,手指落到門把手上,下一秒就要出去了,他忽然驚醒,幾個大步追過去,把人按住。
“趙曦言,”他幾乎失控的吼道,“就那麽兩張破紙能代表什麽,還沒完了是吧?”
趙曦言冷冷的看著他:“能代表什麽?”
“代表兩個孩子不是你的兒子,行了吧?”
麵對女人盛怒的小臉,周允承抬手按了下額頭:“行,就算不是我的,那又有什麽關係,你就非要走嗎?”
趙曦言:“我不走,難道留下來被你嘲笑嗎?”
周允承:“你能不能講講道理,就看在我那麽喜歡你的份上,別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走,行嗎?”
“小事?”趙曦言可不覺得是小事,這麽多年她一直瞞著溫禦的身世,就這麽被爆出來,那她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那你覺得什麽是大事,溫禦他就不是你的孩子,是我想賴給你,被你發現了,我還有臉,自覺地離開不行嗎?”
周允承知道吵起架來,他肯定不是口齒伶俐的趙曦言的對手。
而且這樣吵下去也沒任何意義。
他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在意的隻是這個女人而已。
“趙曦言,”周允承壓下滿腹的悲愴和怒火,有些絕望的問道:“你今天就非走不可嗎?”
男人眼底布滿紅色的血絲,有那麽一刻,趙曦言感覺周允承有吃了她的衝動。
可是現在她的理智早就被那一份親子鑒定給擊潰了,對視上男人的目光,能說多絕的話她就說多絕的話:“是,非走不可,再也不想看見你,這樣你滿意了嗎?”
周允承氣急了,他拉著女人狠命的往回一扯,直接按在了門框旁邊的牆壁上,撞得趙曦言疼的悶哼一聲。
“周允承,你還想打我怎麽著?”
周允承哪裏舍得打她,但他這會真沒什麽理智了。
如果就這樣讓女人走了,兩個人還有明天嗎?
“趙曦言,”周允承單手撐在牆壁上,吞咽了一口吐沫,眼底猩紅一片,像一頭隱忍克製努力讓自己不要爆發的雄獅:“我就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我在你心底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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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還有個二更
周允承:我到希望臉腫,至少還有人給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