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夜晚寂靜的城市中有一條街道依舊熱鬧非凡,隔著寬廣的馬路都能聽到對麵的喧囂。
彩色的燈光在裏麵瘋狂閃爍,激蕩的音樂在耳邊不斷回響,何時坐在吧台前,手上拿著一杯顏色獨特的酒,眼睛被燈光晃有些睜不開。
“你他媽算哪根蔥!”
“嘭”得一聲用力把杯子砸在吧台上,何時的眼前有些模糊,這幾天被家裏麵詭異的氣氛給搞得焦躁不已,又想起上午去找陳池時被白初懟得那番話,自己在這裏氣得夠嗆。
不想回家看他媽那副哀怨哭泣的模樣,無意間想到以前別人為了巴結他帶他來這兒玩兒,幹脆今天也不回去了,下了課就直接跑到這裏玩兒。
說起來,這也不是白初第一次懟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陳池教的,何時氣得不行,又把那個杯子拿起來一口幹了。
喝完他覺得更熱了,說到底他也還是個學生,這裏調配的酒對他來說還是太烈了,更何況還是他這種喝法。
“嗬,陳池那個雜,雜種以前還不是像個垃圾一樣被按……按在地上打!和老子從小就住一起嗝,一個小屁孩兒他媽的知,知道什麽?!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
“不過是憑,憑借自己現在大了些,”何時趴在桌上,語氣惡狠狠的,“還不是個拖油瓶累贅……”
“有什麽不得了的嗝……”何時穿著校服趴在前台,那副黑色邊框眼鏡依舊掛在鼻梁上,這副學生樣子在這個酒吧裏顯得格外的引人注意,特別是他隨手從衣服兜裏拿出鈔票買酒的時候。
在一些人的眼裏,何時就和待宰的肥羊一樣,令人忍不住的眼紅。
“誰他媽不知道你小時候,候,是個什麽爛樣子,做些見嗝,不得人的事……”何時沒注意這麽多,嘴裏繼續罵罵咧咧,“要是他們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嗝,誰他媽還會,會理你……”
何時腦袋暈暈乎乎的,什麽也沒過腦子,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這就是個好主意,他要讓陳池身邊的人都知道陳池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要看著那個小屁孩兒後悔的樣子,他要讓他知道自己護著的是個什麽樣的垃圾,他特別期待看到那個把陳池看得這樣重要的人知道陳池的為人後的懊惱和憤怒。
這樣的戲碼看著一定特別帶感,越想越興奮,何時放下酒杯站起身就想去找白初,但喝的太多,整個身體都是軟的,從座位上下來就差點兒倒在地上。
就在何時要跌在地上的一刻,旁邊伸出兩隻手把他給攬住了,“謝……謝謝……”
順著那股扶人的力道站起來,何時晃了晃腦袋,覺得眼前整個畫麵都在旋轉,他撐著一旁的椅子慢慢站好,就想繼續離開。
“沒關係小弟弟,”扶著他的那個男的笑得不懷好意,“來,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了,”何時推了推那個男的,想自己走,但他實在沒什麽力氣,推著一點兒用都沒有。
“沒事的,來,哥哥帶你出去。”沒有理會何時小幅度的掙紮,幾乎是扯著何時往門口走。
“媽的,給,給老子放開。”何時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又掙紮不開,剛好喝了酒,做事說話都不過腦子,“我爸是,是警察局局長,放,放開老子……”
“嗬,”扶住他的男人冷笑一聲,“不想挨打就他媽老實點兒,你爸是局長,我就是局長他爹。”
“滾,滾開!”何時掙紮起來,腳胡亂的踢,往男人臉上也抓了一把,一道血印浮現在男人的臉上,把男人一下惹火了。
“艸,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騰出一隻手,一巴掌給何時扇過去,紅色的巴掌印瞬間出現在何時的臉上,何時從小到大幾乎都沒挨過打,被這一下打懵了,何時半天沒反應過來。
“就他媽是賤!”見何時老實了,男人哼笑一聲,把何時直接拖到後門巷子裏,等在那裏的還有幾個男的,抽著煙靠在牆邊。
“抓住了?”見男人帶著何時走過來,幾人笑著走過來,男人把何時往地上一扔,“抓住了。”
“這小子喝醉了還挺能吹的,”男人諷刺的看著何時,“說他老子是局長。”
“局長?”幾人對視幾眼,然後大笑出聲,“哈哈哈,還他媽局長,怎麽不說是廳長呢?!”
周圍沒有一個人相信何時的話,都狂笑不止,覺得何時太異想天開,被一下子摔在地上,何時手在地上劃過破了皮,痛意一瞬傳入大腦,一下子刺激到何時。
“一群垃,垃圾,別碰我!”何時撐著坐起來,惡心的擦了擦自己的衣袖。
聽到這話的這群人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一腳踹到何時身上,“媽的小兔崽子,真他媽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媽的!”
覺得踹一腳還不過癮,那個抓著何時過來的人又踹了幾腳,一點兒都沒留勁兒,“帶著個破眼鏡來酒吧,醜死了,土鱉。”
“唔……”從沒有被這樣打過,何時痛的蜷縮起身子,他全身都乏力,隻能死死捂住頭,喝了太多酒,他的腦子迷迷糊糊的,突然閃過了幾個畫麵。
不,不對,其實他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場景,那時他還很小,大概是他剛開始上學的時候。
陳耀文因為他小所以更寵他,從來不給陳池零花錢但是會給他,在那個時候,身上有零花錢多有麵子啊。
為了那種小孩子的虛榮,他常常把錢拿出來給周圍的小孩子炫耀,看著那些孩子羨慕的眼神,他很滿足。
但沒過多久,他放學就被堵在了一個死角,那時的場景和現在也很像。
何時承受著不斷踢在身上的力道,疼痛還是不間斷的傳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醉了的緣故,何時卻覺得自己好像脫離了這具身體,回到了以前。
“媽的,呸,晦氣。”幾個人踢夠了,見何時也沒有力氣再說話了,他們又踢了一腳,然後蹲下身在何時身上摸了半天,最後從衣兜裏摸出幾張紅色的鈔票。
“嘖,還以為有多厲害,才他媽這麽點兒,神氣個毛線。”
男人把鈔票拿出來在何時臉上拍了拍,一臉的不爽。
“差不多了,現在這年頭,誰還帶現金,不過還真少,要是再早點兒,可能還能再多點兒。”接話的人有些遺憾。
“行了,走了走了,這些錢夠哥幾個再喝一頓了。”
“也是,走了,有人請啊這一頓,哈哈哈……”
幾人說完就走了,對著何時吐了口唾沫最後補了一腳才笑嘻嘻的離開這裏。
何時躺在地上,衣服上髒兮兮的,渾身都有些痛。
還是不同的,何時模糊的想,現在和以前還是不同的,在他的小時候,在他剛被打了幾拳以後,有人來保護他了。
他記不清那時的情況,但是他記得最後牽著他的手離開的人,他記得回家後,救他的人因為打架被陳耀文罰站。
那個時候,她媽媽在他耳邊輕輕問,“小時乖,告訴媽媽,他是不是打架了?”
“你是不是被打疼了?沒事,告訴媽媽。”
……
當時他都傻傻的一一點了頭,這以後他又順著胡美林的意思點了很多次頭,再以後,隨著耳邊那些越來越多的來自最信賴最親近的人的話,他心中那個救自己出來的小小英雄慢慢變成了個連壞蛋都不如的人。
小時候的印象伴隨著那些充滿惡意的話愈加深刻,長久的偏見最後終於變成了他眼中的事實。
何時躺在冰涼的地上,秋天的冷風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更冷了,這些事過了太久,他都記不住當初握住自己的手有多暖,或許是現在腦子不清楚,何時嘴中無意的吐出一個埋在自己的潛意識的稱呼——
“哥……”
※※※※※※※※※※※※※※※※※※※※
唔,寫這個其實也不是洗白何時,他小時候的確是因為太小,意識還不是很清楚,被他媽媽誤導,然後陳池小時候也不會解釋什麽,他也就覺得陳池默認,越發肯定了胡美林給他說的那些。
一旦對一個人從小產生了固有印象,其實以後是很難改變的,雖然也不能怪他,但是他做過的事也不能簡簡單單因為一句誤會就消失,所以,何時還是是那個何時,可能因為醉酒潛意識對以前的陳池還有印象,但是更多還是他自己所“認識”的陳池。
還有種理解是,或許正是因為何時內心覺得陳池不是這樣的人,但後麵陳池的表現卻讓他很失望,所以他這樣對陳池。
具體的理解還是看你們,畢竟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hhhhhhh
廢話突然變多,嘻嘻,還是愛你們吖~~
——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