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周一返校,學校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機,白初走在校園裏,不時會碰到幾個學生。
出於某種異樣的情緒,白初今天到的特別早,早餐也沒吃,他讓李姨多做了一份,一起帶到學校。
高二三班,白初推開門,出乎意料的,教室裏已經來了一個人,坐在他的位置上,白初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陳池的座位,空空如也。
前一天晚上陳池睡得不好,可能是因為白天遇見小貓的原因,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在深夜全部湧上腦海。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當初會撿大白,是不是因為他和它很像。
陳池以前還小的時候,上學總是一個人走,因為陳耀文送何時去了,他們在不同的學校。
那個時候陳池還不像現在這樣,因為從小被忽視的原因,他會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學校裏他幾乎沒有朋友,再加上小時候他的成績很好,所以總是被老師表揚,而這在那個年紀的小朋友看來,就是老師偏心,陳池仗著自己成績好不和他們玩兒,看不起他們。
小孩子善意來的快,惡意也來的很快。
幾乎沒多久,學校裏的孩子就自發的孤立了陳池,陳池當時雖然有些難過,但也沒有太在意。
真正讓他對這些徹底失望的是那天下午,陳池背著書包回家的時候,經過一條小巷子。
他看見裏麵有好幾個人靠在牆邊,邊抽煙邊聊天,說話特別難聽。
陳池當時很猶豫,不想從那些人麵前過去,但是這會兒再返回去繞路的話,他就會耽誤回家的時間,要是回遲了,陳耀文一定會生氣打他。
想了想,陳池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過去,他能感受到他走近的時候,那幾個人就不說話了。
陳池沒看他們,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就在他走過去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被一隻手抓了過去。
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被捂住嘴巴打了一頓,因為陳池當時還小,沒什麽反抗能力,他拚盡全力也隻是把一個人的手給咬破了。
當然,迎接他的是更恐怖的暴打,但畢竟是小孩子,那些人也留了幾分力,見陳池沒什麽力氣了,罵了幾句就離開了。
陳池當時躺在地上,渾身疼得要死,腦袋暈乎乎的,在那幾個人離開的時候他隻聽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話。
大概是說,什麽“破小孩”,“幾個小錢”……
陳池從小就聰明,他猜到了可能是有人讓這些人來打他的,但他也不知道有誰會這樣做。
在原地躺了一會兒,陳池感覺身上沒那麽痛了才慢慢起身,見天色不早了,怕陳耀文生氣,他忍著疼往家裏走去。
直到看到門口站著的陳耀文,陳池的腳步才頓了一下,然後就又加快了不少。
“給我在這兒站著!”見陳池這會兒才到家,陳耀文顯然氣得不輕,喝住了想走進來的陳池。
陳池站在陳耀文麵前沒說話。
“這會兒知道回來了?!放學多久了!天都要黑了!你才多大就知道整天在外麵玩兒!不知道不回家我們會擔心嗎?!”
“我……”陳池聽到這話,眼眸微動,剛想說什麽,卻被走過來的胡美林打斷。
“呀,你這孩子,幹什麽去了,這會兒才回來,你爸擔心著呢,”胡美林走過來,看著陳池的臉突然叫了一聲,“喲,你該不會是去打架了吧?”
胡美林說完這話就捂住了嘴,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臉上怎麽都是傷。”
“打架?!”原本陳耀文都要往回走了,聽到這句話突然又轉過來仔細看了看陳池,這下果然看出不對勁了。
本來男孩子野一點兒,身上髒一點兒陳耀文也沒多想,那個男孩不是這麽過來的,他能理解。
再加上陳池原本也挺聽話,成績也不錯,沒讓他擔心過,他就沒在意。
這會兒見他臉上有些淤青,身上也蹭破了,確實是打架的模樣。
“我沒有,我是……”陳池見陳耀文誤會了剛要解釋就又被胡美林打斷。
“誒,男孩子打個架怎麽了,又沒多大事,你別這副樣子,嚇到小孩兒,我一會兒拿藥給他擦擦就沒事了,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小池這會兒才回來,飯都要冷了。”
誰想到陳耀文聽到這話更生氣了,也沒了問陳池的想法,就直接認定了他打架了,陳耀文想到一家人等他吃飯到現在,他卻跑去打架,就氣得不行。
“擦什麽藥!”陳耀文對胡美林大聲吼了一句,然後對陳池道,“還吃什麽飯!你今天就在這兒站著!好好反省!”
說完陳耀文就氣衝衝的回去了,胡美林看了陳池一眼,有些無奈的道,“那小池,一會兒我給你留些飯。”
說完就跟在陳耀文身後回去了,陳池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話,看著陳耀文的背影,陳池雙手用力的抓住書包,站在門外。
那次以後,他每天都會被打一頓,他也記住了那幾個裏麵領頭的,龐孟。
陳池是真的很聰明,他猜到了是學校裏一些同學找得龐孟,也知道解決辦法是什麽,隻要他考的不好,他們就不會再找他。
但是他不能。
陳池在家裏唯一讓陳耀文驕傲的就是成績好,除了這一點,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辦法讓陳耀文滿意。
現在想想,也還好自己當初有一些讓陳耀文值得驕傲的事。
“男朋友?”陳池大腦一片混亂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溫和的讓他聽到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陳池抬起頭,早上來得太早了,晚上又沒睡好,他到教室以後就直接趴在白初的桌子上睡著了。
至於為什麽趴在白初的桌上……陳池揉了揉眉心,當然隻是一時興起而已……吧。
“這裏,陳池。”白初見陳池難得的迷糊,嘴角微彎,出聲提醒了一下。
陳池轉過身,見白初坐在他的位置上,眉尾一挑,陳池起身往最後一排走去,“怎麽坐這兒了?”
“我想坐這兒。”白初順著陳池的身影慢慢移動,直到陳池站在他身旁,他仰起頭望著陳池,倒是沒問陳池為什麽坐他的座位。
“小白,”陳池看見兩天沒有見麵的小男朋友,揉了揉他軟軟的頭發後蹲下身子,也像白初剛才那樣仰著頭看他。
“我好想你啊。”
好像有很多想說的話,有很多藏的極好的以為不需要別人清楚的委屈突然爆發,陳池看著麵前乖巧的白初,突然就覺得心裏澀澀的,千言萬語好像都變成了這一句話。
他到現在都還能清楚的記得當初又疼又餓孤零零地站在門外的感覺,好像全世界都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陳池把自己的頭埋在白初的膝蓋上,抱著白初不撒手,聲音有些悶悶地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好想你啊。”
遲來的委屈在這個永遠都會包容寵溺自己的人麵前不斷翻湧,陳池蹭著白初的膝蓋,這個人要是早點兒出現就好了。
白初見陳池這樣隻以為他在撒嬌,他耳尖微紅,看了眼四周,教室裏還沒有來什麽人,白初學著陳池揉他腦袋的模樣,也揉了揉陳池的頭發。
陳池的頭發有些硬,刺在手心癢癢的,但這樣的感覺卻異常的舒服,像是在安撫一條桀驁不馴隻聽主人話的大型犬。
“我也想你呀,”白初眼睛彎彎的,見陳池還是抱著他不撒手,白初抿了抿嘴,彎下腰抱住陳池,然後湊過去在陳池耳邊親了一口。
陳池在白初膝蓋上蹭著的頭頓了一下,他慢慢抬頭看著白初,白初做完這個動作後就飛速坐直,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白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但依舊好脾氣的安撫他各種壞情緒,特別特別乖,他特別特別喜歡。
陳池收緊了抱著白初的手,目光深邃得不像話,“小白,你這樣我會很氣。”
“嗯?”原本白初被陳池這個目光盯得有些緊張,臉上微微泛紅,聽到陳池這句話,愣了愣,“氣什麽?”
“氣你太小了,”陳池有些煩悶的垂下頭,越想越不爽,抓過白初的一隻手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不能吃!”
白初任由陳池動作,陳池咬的力度不大,當然也不舍得用力,白初眨了眨眼,然後在對上陳池幽深的目光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驀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白初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他咬了咬唇,覺得陳池手碰著的地方都熱得不像話。
想推開又舍不得,白初隻能瞪了一眼陳池,然後把帶來的早餐拿了過來,“吃飯!你肯定又沒吃早飯!”
陳池見白初這樣,輕輕笑了一聲,親了親白初被咬的那隻手,然後站起身,“你坐過去,我坐外邊。”
因為陳池生人勿近的習慣,他周圍一向沒人敢坐,旁邊的桌子是空的。
“嗯,”白初聽話的往裏坐過去,把位置給陳池讓開。
“嗯,真乖。”陳池眼睛微眯,一邊嘴角上揚,毫不吝嗇得誇了一句。
“吃飯!”白初並不想要這個誇獎,毫無威懾力的又瞪了陳池一眼,白初拿了一個包子塞到陳池嘴裏,免得一會兒又說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話!
陳池一隻手取下嘴裏的包子咬了一口,眼角帶笑看著白初,難得小崽子有脾氣了,生氣也這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