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白初看著陳池漆黑的眸子,像是要跌進那汪深潭,他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抱住陳池。
“你好傻。”
白初聽見自己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哽咽,像是突然從虛幻裏回歸現實,眼前這個人是真真正正地站著挨了無數人的拳打腳踢才來到他的麵前。
遍體鱗傷,一往無前,滿腔歡喜。
“對不起。”陳池的聲音很輕,抱著懷裏溫熱的身體,白初好好的,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差,明確這一點,陳池才稍稍安心下來,
他把白初困在了他和牆壁中間,實際上陳池現在渾身疼得幾乎要穩不住身體,但是現在他還不能表現出來。
“看不出來啊,陳池,”龐孟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木棒,笑得不懷好意,“原來你還這麽‘重情重義’,那怎麽不重重我們呢?好歹我們也認識那麽久了。”
“砰——”龐孟猛地一棍子打在陳池背上,棍子和身體接觸發出悶聲。
“唔……”陳池悶哼一聲抱緊白初,把他護得嚴嚴實實,背上重複的挨打加重了原本就不輕的傷口。
陳池大腦時不時地傳來陣陣眩暈,說實話,他現在能穩住身子,都要借助白初。
但奇跡般的,就算頭腦不清楚,渾身都要痛的麻木了,他也能感受到胸前傳來的一片溫熱。
他家崽崽好像哭了,陳池手指微動,想安撫一下白初,但這樣的想法卻被他身後一下又一下不斷傳來的劇痛給阻止了,除了把白初抱得更緊以外,他別無他法。
背後的雙手將白初牢牢的固定在原地,耳邊是陳池胸腔傳來的心跳聲,強而有力,“撲通——撲通——”。
他能聽見打在陳池背後棍子的聲音,他都不敢去想這得多疼。
眼淚好像不受控製地就滑了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白初已經淚流滿麵,陳池好像一向都比別人過的苦一些。
他自認為是最了解陳池的人,但他卻連陳池到底經曆過些什麽都不知道,這些人是為什麽要這樣針對陳池他也不知道。
白初咬著唇想,所以他憑什麽要以自己的觀念來約束陳池?
回想起最開始陳池對他的態度,那些他自以為的抵觸和冷漠,其實都是陳池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對他的保護吧?他應該早就想到了現在發生的這些事。
他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好像是兩個不該有交集的平行線一樣,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但是一旦有過交集,最後等待他們倆的隻會是漸行漸遠。
陳池是這樣想的吧?
白初哭的很安靜,無聲無息,除了流出的眼淚以外,根本察覺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響。
但是他不是這樣想的。
就像是突然又一次的成長,白初的目標瞬間清晰了起來,他以後的路一定得有陳池,不管陳池同不同意,他都要帶著他往前走,就算是拖著拽著也要讓陳池一步一個腳印,安安穩穩的往前走。
人生很苦他知道,但是隻要有陳池,隻要他身邊有陳池,他一定可以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帶著兩個人的份努力的走下去。
他絕對不要讓陳池再這樣一個人過的這麽苦,他會雙倍的努力,直到有一天他也能保護陳池。
“滴——嗚——!滴——嗚——!”
急促的警報聲從不遠處傳來,速度很快。
“老大!警察來了!”圍在一旁的人群裏突然有人有些驚慌的出聲。
“媽的!”龐孟對陳池和白初啐了一口,“算你們今天好運。”
扔了手裏的木棍,龐孟招呼了一聲,“兄弟們,快走!”
一群人急忙的從巷口出來四散著往外跑,警車從不遠處往這邊開過來,停在巷口,來了不少警察也跟著分散著跑去抓人。
最後從警車上下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的模樣,模樣看著很嚴肅。
下車後他先隨意往周圍掃了一眼,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他的目光定在一個地方,眉頭微皺,最後抬腳直接往巷子旁的電線杆處走過去,那裏有一個舉著手機的女生。
“小笙?”
聽到這個略顯熟悉的聲音,汪安笙收了手機有些驚喜的回過頭,“何叔?您怎麽來了?”
“有人報警,我剛好有空一起來看看,你怎麽會在這兒?”
何業成看著汪安笙,不讚同的看著汪安笙,“你知不知道你一個小女孩子在這裏有多危險?”
“可是何叔,就是我報的警啊,”汪安笙眨了眨眼睛,晃了晃手上的手機,“剛才那些人是不是都跑了?我這裏有錄像。”
“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安全,報了警就別離這麽近。”何業成拿過汪安笙的手機,還是囑咐了一句,“不然你爸又該擔心了。”
畢竟上次發生那件事後,他那個老友就一直自責得不行,現在對這個女兒的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擔心得要命。
聽到這話,汪安笙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下次我會注意的,但是,何叔,這次您能不能盡量把這些人都抓住。”
“怎麽了?”何業成原本正要看汪安笙手機上的視頻,冷不丁聽到汪安笙這個請求有些不解。
“他們打的人是陳池。”汪安笙神色淡淡的,卻莫名讓何業成感覺到一些不該出現在這個孩子身上的陰沉。
“是那小子?”何業成對陳池的印象還挺深的,那個孩子下手果斷,動作幹淨利落,關鍵是性格也對他的胃口,如果再經過專業訓練,絕對是一棵好苗子。
“怎麽,這次事件有他參與?”
何業成正想再問的時候,突然聽見街角傳來救護車的聲音,聽著是往這邊來的,他有些疑惑的看過去,不就是聚眾鬥毆,怎麽救護車都來了?
“裏麵,”汪安笙的聲音在何業成耳邊響起,“陳池重傷,如果沒猜錯,現在應該暈過去了。”
想到最後錄到的畫麵,汪安笙眼眸微閃,陳池是真的特別的在意白初,在意到她都懷疑這是不是陳池了。
不過,可能值得慶幸的事就是,白初也在意陳池吧,汪安笙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感覺。
“什麽?”何業成一驚,就要往裏麵跑,但剛抬腳就被汪安笙叫住。
兩人死死抱住的畫麵在汪安笙腦裏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攔住了何業成,有醫護人員進去,就算現在他過去也幫不了陳池。
“何叔,”汪安笙的眼神很平靜,“你會抓住他們吧?故意傷害導致重傷,應該會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沒記錯吧?”
“小笙你……”何業成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女孩了。
“我記錯了嗎?”汪安笙嘴角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沒有。”何業成搖了搖頭,刑法上規定的是這樣。
救護車來得很快,幾乎是在停在街邊的一瞬間,醫護人員就跑了下來。
“病人在哪裏?”見到穿著警服的何業成,醫生跑過來有些焦急。
“這裏麵。”何業成手指指向巷子深處,旁邊的醫護人員急急忙忙得往裏麵衝。
何業成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臉上掛著笑意的汪安笙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開口,“如果真是故意傷人致使的重傷,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那就好,”汪安笙眼眸微垂沒有再看何業成,“何叔,那我先回去了,不然一會兒家裏該擔心了,再見。”
何業成沒有答話,看著往回走的汪安笙,他的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以前那個安安靜靜有些膽小乖巧的女孩好像回不來了。
現在的汪安笙,說的話,做的事,就連他有時候都看不懂。
“小笙。”何業成喊住汪安笙,汪安笙腳步微頓,回頭看去。
“你家裏人在等你吃飯。”看著汪安笙平靜的麵容,何業成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也隻說出了這一句話。
聽到這話,汪安笙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裏,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