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仍是隊長
畫像的專家等了一天，林凱在能開口說話後用嘶啞的聲調緩慢的說出他看到的那人的麵貌，連穿著打扮都沒有遺漏，他時不時會閉上眼睛，也不知是在回憶還是休息。
專家根據他提供的信息漸漸畫出了那人的輪廓，然後是五官，直到圖像越來越清晰夏樂才徹底死心，這不是她爸。
專家回去複命，後邊的事夏樂就管不上了，而林凱在重監室呆了四天後轉了普通病房。
“你們幾個都回去吧。”夏樂把病床搖起來一些，“陳飛，你收拾收拾去休個探個假，留出兩天時間到處走走看看。”
“隊長……”
“政委已經同意了，路遙。”
遂不及防被點了名，路遙連忙應了一聲。
“回去後你需要接受心理幹預，我和政委提過了，政委會給你安排。”
“隊長……”
“我一直在看心理醫生，這不丟人。”夏樂轉身看向他，“記著自己的戰友，更不丟人。”
路遙神情怔忡，記著戰友當然不丟人，既然不丟人，他為什麽還要接受心理幹預？
夏樂不解釋更多，她也解釋不清楚，但她知道一點，“路遙，你必須接受心理幹預，不論你是繼續留在部隊還是退伍。”
路遙沉默片刻，點頭，“是，隊長。”
夏樂又看向施浩然，施浩然舉起雙手，“我回去就向政委報道，去檢查需不需要心理幹預。”
“……”乖覺得讓夏樂無話可說，她也就不說了，“定票回吧，我每天會在群裏告訴你們凱子的情況。”
能在這裏呆上這幾天已經是政委給他們的特批，他們也知道不能任性，可麵對分離就算他們是流血不流淚的漢子仍然覺得心裏不好受，就像凱子這次差點沒能活著回來，就像那些已經長眠的隊友，他們不知道下次是不是自己缺席。
走到門口，施浩然轉過身來，“隊長，去小亮他們家裏的時候記得說一聲，如果時間合適，我們都想去。”
“知道了。”
“還有，隊長你單獨開個帳戶，我每個月固定往裏邊轉點錢。”
“對，老施這辦法好。”路遙立刻也走回來，“隊長你去開個戶頭，我們每個月固定往裏邊轉一筆，積少成多，以後說不定能用上。”
施浩然看著夏樂提醒她，“趙新結婚早，孩子三歲了，陶亮的小點，剛滿一歲。”
夏樂記得的，隻是當小寶重病，她能記得的就隻剩這一個了，趙新和陶亮的孩子身體健康，家庭條件相比起來也要好一些，她也真就隻在心裏記掛著。
“為長遠計，還是單獨設個戶頭比較好。”
是為小寶，也是為趙新陶亮的孩子，鄒新的父母，夏樂點點頭，“知道了，回頭我去弄。”
“到時候把帳號發群裏，我們去關聯一下。”
“行。”夏樂抬頭，“你們該走了。”
三人對望一眼，對這樣一板一眼的隊長也沒什麽辦法，和床上的林凱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林凱說話費勁，也不能動彈，但是傷口實在是疼，還有點癢，他斷斷續續的說話來分散注意力，“隊長，我大概要和你一樣了。”
夏樂剝了根香蕉吃著，無意義的恩了一聲。
“我之前聽了個事。”
“什麽？”
“兩年前退伍的沈良還記得嗎？我那個老鄉，他進號子了。”
夏樂咀嚼的動作一頓，看向林凱。
林凱被紗布包著的臉看不出表情，“聽說是涉黑。”
“我記得他是轉業。”
“和人處不來，呆了半年就和人合夥做生意去了。”
夏樂沒有問是什麽生意，她也不想知道，“擔心會像他一樣？”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如果我退伍是選擇轉業還是和隊長你一樣，可也沒想出個什麽來，隊長，你給我分析分析。”
“你擔心轉業會和沈良一樣適應不了，又擔心複員不好找工作。”
林凱哆哆索索的笑，“隊長，給我留點麵子。”
夏樂沉默著吃完了一支香蕉，說出來的話就像她的性格，嘎嘣脆，“你是你，沈良是沈良，他會涉黑，你不會。”
“……我都沒有隊長你這個自信。”
“你不會，因為前邊有沈良，你記住了。”
片刻後，林凱繃帶下的臉艱難的笑了笑，“我是有點擔心，怕自己適應不了。”
“你可以轉後勤。”
“也有考慮過，但是心又有點不安分，在部隊呆挺多年了。”
“如果你選擇轉業，部隊會給你最好的安排。”夏樂輕輕的按著他在床單上磨擦的手臂，“如果你選擇複員，來找我。”
“隊長這是打算把我們這些老弱病殘都養起來？”
“你可以跟著我一段時間，適應了後再去考慮路要怎麽走，也可以一直跟著我，我能養活你們。”
林凱笑，“隊長，我是不是殘得挺厲害？”
夏樂沉默著看向他。
林凱緩慢的抬抬手又抬抬腳，都感覺是自己的，“如果真是，不用瞞著我，這點承受能力我還是有的。”
“臉毀了，修複也恢複不到原來的程度。”
“我不靠臉吃飯。”林凱不動了，“隻是臉毀了？”
“右手掌骨斷了。”
林凱清楚如果隻是一般的傷隊長都不會拿出來說，而對於一個在一線部隊作戰的軍人來說這是致命傷，慢慢的抬起包成粽子的右手，大概是做了更壞的打算，現在這左看看右看看的他心裏好像也沒有特別難過，“以後還能拿筷子嗎？”
“可以。”
“那就夠了，我可不是左撇子。”說完林凱又笑，“真是左撇子就好了，傷了右手也不怕。”
夏樂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邊搖曳的大樹心想，這敏市可比家裏冷多了，回頭隻怕還得去買件厚外套。
“隊長，我沒事。”
林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起來還很虛弱，卻又顯得從容，“我還活著，比起他們來我已經很幸運了，哪裏還能奢求更多，活著總比死了能多做一些事情。”
“恩。”
“隊長，如果我去投奔你了你能養得活我嗎？”
“能。”
“真能啊？隊長你做什麽工作啊？自己做老板了？”
夏樂突然覺得有點羞恥，她要怎麽告訴戰友，她當明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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