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這支步搖,聽雨是見過的。
在蘭姨娘入府時,在她怒氣衝衝地衝出來時,這支步搖,就戴在她的頭上,搖搖欲墜地,將蘭姨娘的一張嬌顏襯得豔光四射的,十分華貴。
她當時一見這步搖,便覺得十分眼熱,甚想將此物據為己有,可她到底是奴婢,身份地位,又哪裏能配得上這樣的寶物?
便也不過是在心頭悄悄地羨慕罷了。
可如今,夢想成了真,她看上的東西,果真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又如何能不歡喜呢?
聽雨將袖子按得死死地,眼卻不住在對方手裏的絹帕上打量著:“我瞧瞧你的。”
聽月不疑有他,隻將手絹展開,聽雨一瞧,見裏頭果真是一對纏枝花的金鐲,心頭隻覺得更加疑惑了。
為什麽她的是鐲子,自己的卻是那麽貴重的步搖?
但她反應極快,不過隻掃了一眼,便強笑道:“原來你我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那便不必換了。”
她按著聽月的手:“你且收好了,莫要叫人發覺,不然,我怕咱們這小院守不住。”
這時的聽雨,又與往日那個同伴沒什麽區別了。
聽雨搖了搖頭,將心中的疑惑搖散了,手卻從善如流地將東西收起來,二人這才相攜著一道重新立到門口。
門,自然是要守的。
公子有令,要蘭姨娘無事不得外出,縱要出門,也隻能去郡主院子裏頭伺候,她們雖得了蘭姨娘的賄賂,卻也不敢擅離職守。
不過是心中對季蘭悄悄地添了幾分好感罷了。
這種好感,放在平日,倒也算不得什麽,但到了關鍵時刻,卻往往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不過,聽月聽雨,二人一向親近,如今又在一個院子裏頭當差,自然毫無芥蒂,兩個人立到門口,便說起悄悄話來:“真沒想到,蘭姨娘出手竟如此大方……日後,你我二人可得盡心盡力伺候好了,她若高興,自然也會有你我的好前程。”
率先開口的,是得了金鐲子的聽月。
聽雨感歎道:“是啊,蘭姨娘出身王府……果真大方。”
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季蘭原本,出身也是十分高貴的——王府千金,縱不是嫡女,卻也已是許多人羨慕不來的天之嬌女身份了……
這樣的人,手中握著的,自然有大筆財富,她們單隻是從手指縫裏些微地漏出來稍微一點點,便已足夠叫這些做奴婢的人幾輩子都不必為吃喝發愁了……
手絹裏頭的那隻金簪,可真是好看,也果真十分富貴啊……
聽雨這樣想著,再看仍喋喋不休地議論季蘭是非的聽月,不知怎的,心頭一種優越感和不耐煩便悄悄地產生了。
實則往日,這兩個人,都不過是生出國公府最底層的小奴婢,有幸被石鈞看重,便一道提拔起來,撥到這蘭院裏來,連做的活計也都是一樣的看門婢,甚至,二人就連年歲也是一般大小的。
她們二人,什麽都一樣,也從未有過任何攀比之心,可今日,窮人乍富,小人得誌,心頭便悄悄地飄了起來。
聽雨笑得有些倨傲:“聽月,你可喜歡那金鐲?”
纏枝紋塹刻,工藝高超,實則也是十分貴重的。
但放到那支流蘇步搖麵前,去明顯不值一提了。
聽月並未察覺出聽雨的異樣,隻笑眯眯道:“蘭姨娘出手大方,那鐲子,自然是十分好看的。而且,你不是也有嗎?咱倆都是一樣的,你覺著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我自然是覺得好看的,隻是,你不配罷了……
聽雨低頭,將目光中一抹隱約的得意掩去,這才重新抬起頭來,“是呀,我們都是一樣的,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一樣的。”
但過了今日,便不是了。
從得了那支金流蘇簪開始,兩個人究竟誰更被器重,日後誰會有更加遠大的前程,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心頭,像是突然鑽了上百隻螞蟻,聞到了香甜的蜂蜜,便齊齊地出動,數千數萬隻細細的足同時出動,在她整個心頭上不住地爬呀爬,爬的她心癢癢的,怎麽也按捺不住。
不行,她總要再去看一眼,去瞧瞧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看錯了,實則她與聽月的東西並無區別。
她這樣想著,很快便那拿定了主意:“聽月,我站了一夜,實在有些吃不消,不若你幫我守著,我回去歇一歇,若是有人來,你立刻便來喚我。我先回去歇一會兒,你若累了,我再回來換你,如何?”
聽月說話正在興頭上,猛不丁地被打斷了,頓時有些不高興。
但她瞧著聽雨麵上果真十分焦急,又透著某種疲憊的模樣,到底隻是將接下來的話吞回了腹中,隻猶豫著:“若是蘭姨娘發現,不太好吧……”
不知不覺中,已對舍了重金來賄賂她們二人的季蘭悄悄地尊敬起來。
財帛動人心啊……
聽雨才不在意:“無妨,若她來叫,你便隻說我吃壞東西鬧肚子,等我歇好了,便來換你,左右不過是看個門罷了,我觀蘭姨娘是個知進退的,定不會強闖。”
這倒說的是。
昨日,季蘭剛要出門,便被國公夫人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如今她心有餘悸,自然不會輕易再鬧出任何事來。
聽月便點了點頭:“那,那你快著些。”
聽雨不耐煩:“知道,知道了。”
兩個人如今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不同了,聽雨隻覺得再與聽月說一個字都嫌多。
她見聽月果真老實地站了回去,這才滿意,忙急吼吼地朝著後頭奴婢的臥房去了,剛一進門,便急吼吼地將門鎖住了,幾乎是與此同時,她另一隻已縮到袖子裏,頓時便將裏頭的東西摸了出來。
手絹算不得新奇,不過是最普通的料子,隨意地繡了幾朵色彩濃烈奔放的花。
裏頭藏的東西才是重點。
她歡歡喜喜地,將手帕抖開,裏頭的金流蘇簪頓時滾了出來,聽雨收益化,險些將東西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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