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家的良苦用心
不管長遠還是暫時,這都是她過不去的坎。
乾陵悅拒絕麵對這樣的現實,抬起手那袖子擋住自己的臉,“我出門多時,想必王爺該擔心了,不便久留。二當家辦法多,想來不會難倒您。”
二當家沒被她的把戲騙過,不留情麵地扯下她的袖子,一臉冷漠,“這事隻能你出麵。”
在外人眼中,他不過是個醫館的掌櫃,這澄清流言的事他著實幫不上忙。
“我現在去南王府,豈不是自尋死路?”離開時香妃那雙幽怨的眼她到現在都曆曆在目,縱然她心大,卻還沒有到主動找茬的地步。
更何況安王府裏還有座佛生著氣呢。
“不去南王府也可以,”二當家早就料到她的回答,晃著頭給出另一個選擇,“讓王爺出麵幫忙,既坐實你的身份,又澄清流言,日後敖月醫館也有人罩著,一舉三得。”
剛剛的提議是刀尖上跳舞,現在是直接將她送進火葬場。
“你覺得安王爺會幫我嗎?”那幾十大板還在她身上隱隱作痛,這段日子更是一句話沒交流過。
二當家事不關己地聳聳肩,“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當初便說好,他隻負責照料醫館,其他的都是她拿主意,如今這些節外生枝都是因她而起,“我一個平民老百姓,哪敢插手你們王室的恩怨情仇?”
他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乾陵悅氣得牙癢,抬手一巴掌過去,他敏捷躲過,臉上掛著讓人氣惱的笑容,“與其在這裏和我浪費時間,您不如回去和王爺商量商量呢。”
沒有得到半分有用的建議,乾陵悅氣呼呼地又喝完一碗茶,狠狠蹬在桌麵上,白了他一眼,衝綠竹道,“我們走。”
二當家彎腰一推手,“您慢走。”
得到一個滿是怒意的背影,他的眼中卻隻有寵溺與依依不舍。
那邊阿歌與乾陵悅打過招呼,才慢吞吞走到後頭來,一邊整理桌子,一邊低聲問道,“您當真不幫王妃嗎?她看上去很生氣?”
“這是她自己可以解決的事情,更何況難道她要一輩子和王爺這麽鬧下去嗎?”他收回眼神,與此同時也收起眼底諸多繁雜的情緒,無奈地回答。
阿歌擦桌子的手一頓,抿唇,“王妃並非笨拙之人,您何不借此機會……”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二當家眼中隱隱有些威脅的怒意,“此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
“……是。”
悶悶不樂地回府,府衙麵麵相覷,給裏頭的夥伴使個眼色,示意他們趕緊去通報,一心隻在思考流言的乾陵悅沒有注意到,仍然埋首往前。
“王妃姐姐,怎麽一臉愁苦?”悅耳的詢問另空氣都清新許多,司空長嬋穿著一襲白衣,仙氣飄飄地從小徑走過來,眼中含笑,卻又帶著幾分情真意切的關懷。
乾陵悅瞧她一眼,歎口氣,轉個身朝她走去,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悵然道,“街上都傳香妃麵容盡毀,我擔心啊。”
“香妃麵容盡毀?”司空長嬋訝異地回問,隨即微微皺眉,“如此嚴重的事,王爺怎麽會半分風聲都沒聽到?”
聽到她的回答,乾陵悅多看了她一眼,不合時宜地在心中冒出疑問,難道王爺了解的消息都會告訴她嗎?
當然這疑問隻是一閃而過。
“這正是奇怪之處,可大家傳得有鼻子有眼,我實在難過。”她又長長歎口氣。
“既是如此,為何不親自去看看?”司空長嬋發出靈魂的詢問。
“我才因擅自宿在南王府挨了打,給我一萬個膽子我都不會再以身犯險了。”乾陵悅接得很快,停頓半秒後猶猶豫豫地說出自己的打算,“長嬋妹妹最近可忙?”
她是個聰明人,一聽她的意思便是讓自己出麵,也就直截了當地回複,“我不忙,姐姐若是需要,我也可為姐姐走這一遭,可這理由……”
王府進出並非自由散漫,之前乾陵悅是因著不把命當回事,又不是在這種禮教環境中長大,但司空長嬋在相府長大,自是從小受到荼毒,不會輕易出府。
“便說出門采購。”乾陵悅一錘定音,拍拍她的肩。
“那我又用如何理由去南王府?”司空長嬋不可置信地追問。
“就說流言沸沸揚揚,你甚是擔心,而我又病在家裏,受不得風寒,才委托你去看看。”她一氣嗬成,編借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司空長嬋沒有回話,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那為何不直接稟明王爺說去看望香妃?”
這話問得乾陵悅頓住,一瞬間動搖,又迅速回過神,“那不行,與香妃有接觸的隻有我,你突然說要去看她,必然是從我這裏得到的消息,王爺腦子一轉就想到我的身上,豈不是更加扯不清?”
一通辯解說得司空長嬋愣住半晌,隨即輕笑出聲,輕紗半掩著嘴角,眼裏滿是風情。
原本理直氣壯的人忽然生出一絲心虛,磕磕絆絆地問,“你笑什麽?”
“笑王妃嘴上說著不在意,卻時時刻刻記掛著王爺的心情。”她看上去似乎隻是一個尋常好友,關注著姐妹的情感生活,為她解開心結。
乾陵悅話哽在喉嚨裏,辯解的話怎麽都說不出。
她大可說是怕再挨打,然而心思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落在了項天禮微皺的眉眼上。
南王府的事,的確是她的不對,雖然她一直據理力爭,即便無關對錯,也是她失了身份,唯一還支撐她狡辯的,隻不過是那點被項天禮漠視的自尊心罷了。
“這和他沒有關係,我畢竟是王妃,該要有王妃的樣子。”複雜的心思轉個彎藏回深處,她挺直腰板,麵不改色地回答。
司空長嬋卻早就看透她的想法似的,搖搖頭,最終接下這個活兒,“我去便是了。”
“勞煩長嬋妹妹了。”她眼睛亮起,握住她的手,想了想,從袖子裏拿出一管藥膏,“這藥膏有提亮效果,比較方便,若是覺著自己臉色不好,可以擦一點。”
對麵人伸手接過,“姐姐真是客氣。”
莫名落實了一個解決方案,乾陵悅回流火居時腳步格外輕快,剛坐下,師黛便迎出來,“王妃,王爺剛剛來找過您。”
……她正襟危坐,原本的好心情瞬間就跌入穀底,轉頭看著她,“他來幹什麽?”
“不知,王爺得知您不在後立刻就走了。”師黛被她突然的嚴肅嚇到,也跟著繃緊臉,說完後追加了一句,“不過王爺看上去並不是惱怒模樣。”
言外之意讓她不用擔心,也許隻是回過神想安慰安慰她罷了。
乾陵悅可不會盲目樂觀,就怕項天禮逮著她去南王府的事不放。
“您若是擔心,不如親自去和王爺確認一下?”綠竹正愁沒借口讓兩人見麵,見狀立刻接話道。
她思考片刻,項天禮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若非要是,他也不會親自找上門。
隻一思忖,她立刻做出決定,“去找王爺。”
這一天天的,就沒歇過腳。
乾陵悅一邊在內心抱怨,一邊疾步往項天禮那邊去。
他的寢殿一如既往,素雅簡潔,門口的侍衛看到她竟然也沒有阻攔,直接讓開路。
縱然心中奇怪,她卻並未多問。
還沒走進去,便隱約聽到兩個人的交談聲,其中一道是柔弱惑人的女聲,正是才和她分開的司空長嬋,想到自己拜托她的事,乾陵悅了然點頭,候在門外,裏頭的對話卻更加清晰。
“王爺,近日王妃姐姐心情似乎不好,您還是要抽些時間安撫才是。”司空長嬋仿佛有魔力,一開口旁人的視線便無法挪開。
這勸說字字句句發自肺腑,又帶著淡淡的哀求,任誰都無法推辭。
項天禮默然一瞬,聲音沉了些,“早些時候本王去過流火居,她不在府內,想來也是不甚在意這件事的。”
“王爺這是什麽話,王妃姐姐就是麵冷心熱,情緒藏得深,看上去雲淡風輕,實則黯然神傷。”她努力勸誡,話裏話外都是希望兩人盡快和好。
乾陵悅卻聽得心中一澀,難怪項天禮會主動找她,看來是司空長嬋說動了他。
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苦澀卻是比欣慰又多了幾成。
“本王心中有數,你外出采買趁著天色早,遲了不安全。”項天禮未再繼續,轉移話題。
“多謝王爺掛懷。”
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不恩愛的對話,乾陵悅默默往牆邊縮了縮,仍然撞上告辭出來的人。
司空長嬋也是一愣,坦然行禮,“王妃姐姐。”
眼中還有高興。
乾陵悅不是滋味地朝她笑笑,送她走後才踏進房中。
“臣妾見過王爺。”她規規矩矩地見禮,眼神落在地麵上,沒有多看其他地方一眼。
“免禮。”而項天禮的聲音寡淡平靜,仿佛麵前的隻是一個回稟消息的侍衛。
爾後便是長久的尷尬寂靜。
“早些時候……”
“早些時候……”
兩人同時開口,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又默契頓住,乾陵悅視線轉了轉,主動道,“早些時候王爺曾去過流火居,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