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後路
被自己的丫鬟如此腹誹讓她很沒有麵子,她微咳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穿戴好打算回流火居,正準備的時候丫鬟來報,說司空長嬋求見。
她愣了愣,心說自己在這裏的消息傳得這麽快嗎?
“請她進來。”在項天禮的地盤,接見其他的妃子,這感覺有些怪異,卻讓她生出主人的錯覺,不自覺挺直脊背。
司空長嬋今日穿著一身淡紫,頭上還戴著項天禮,不,項天仁送的木釵,看得出十分喜愛,乾陵悅不知怎麽心中一酸,有些為她可惜。
如果她的心是真的,王爺與她也算神仙眷侶。
想到自己才做的決定,她眼色沉了沉,隨後揚起一抹笑,“看來長嬋是真的喜愛這支釵子,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她摸了摸頭上的木釵,麵露嬌羞,實在看不出做戲的痕跡,“這木釵配什麽都好看至極,我也就懶得費心思挑了。”
乾陵悅牽著她的手坐下,望進她的眼裏,她尚在環顧主殿,猝不及防對上她打量的視線,促狹一笑,“王妃姐姐看什麽如此認真?”
“我在試圖看穿你的心。”她半開玩笑半是誠懇。
沒料到如此回答的司空長嬋一怔,尷尬地扯開一抹笑,“王妃又在開玩笑了。”
“哪有。”她插科打諢,收回視線,摸了摸杯沿,忽然開口問,“長嬋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的?”
天色尚早,即便她去過流火居,按理也隻知道她在王爺寢殿,卻不知主殿偏殿,可方才迎她進來時,卻是直直往主殿來的。
顯然在到這裏之前,她便知道她的具體所在。
當然她並不意外,她隻是需要知道她打探的目的。
是出於對項天禮的關心,還是監視。
“我來時問了丫鬟。”司空長嬋輕巧回答,笑意未減,沒有絲毫心虛,“昨日王爺與王妃濃情蜜意地離開,我便多少猜到。”
乾陵悅眯著眼打量著她,緩緩陳述昨晚發生的事,“我昨日中了毒,來源是柳榕的糕點,半夜王爺罰她跪,我看不下去前來勸阻,便順勢落腳了。”
她說的十分簡潔,而司空長嬋在聽到她說中毒時,眼角微揚以示詫異,很快又斂下去,歸於平靜。
“毒可解了?”
“問題不大,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裏與你嘮嗑了。”乾陵悅抿口熱水,沒有停止對她的打量。
一個人的心是十分難以試探的,要知道她對項天禮的真心,隻有長久的相處。思及此,她放下杯盞,坦然道,“接下來我也無事,不如每日見一麵,聯絡聯絡感情。”
司空長嬋訝然地抬起眉,似乎不明白她此舉何意,片刻後才道,“既然王妃姐姐提出了,我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於是約定就此而成。
乾陵悅似乎真的忘記中毒之事,每日與司空長嬋相約,四處走動,聊著各種話題,乖得不像她,就連項天禮都感到奇怪。
某次處理完公務後攔住要回流火居的人,“你這幾日在幹什麽?”
“在和長嬋交朋友。”她大方承認,隻看了他的眼睛一秒,便移開視線。
喜歡一個人,眼睛裏當真滿滿都是愛。她以前不認為,現在才發現隻是因為那個人不喜歡她而已。
項天禮如此內斂的人,可他的眼神卻與他的內斂截然相反,灼得她心口疼。
“和她交朋友?”他狐疑,在他印象中,她一直都十分反對與她的深入接觸,更何況是這種親密來往,時間久了,難免會產生私人感情。
“嗯,反正我在王府裏沒事。”她晃晃手,著急說再見,不想和他多相處。
整日與司空長嬋在一起,還有一個原因,可以少與他見麵,這樣能減少自己的負罪感,背負著一份不可能回應的感情,著實讓她疲憊不堪。
“你明日空出來,我得教你新的招式。”項天禮在她轉身的時候追加,得到她一句飄遠的“好”字。
也許是他的錯覺,乾陵悅雖然減少和他對著幹的頻率,但同時減少的還有他們獨處的時間。
好不容易有時間獨處,今天是“忘了澆花”,明天是“忘了準備貨品”,總之盡可能逃避著他們的獨處。
而他忙著手頭的事無法脫身,隻能任由她去。
乾陵悅與司空長嬋越發熟絡,兩人對對方的興趣愛好也逐一摸清,她小心地觀察著這個美豔的女子,試圖從細節中探到她的真心。
“長嬋,若是有朝一日,王爺立你為正妃,你還會為皇上做事嗎?”兩人之間的秘密很少,剛好把重要的都藏起來。
司空長嬋一頓,隨即勾唇笑開,“王妃這是說的什麽話,難道你要離開?”
“是。”她正色,望著她的眼睛,“終有一日,我會離開。”
“去哪兒?”看出她沒有開玩笑,司空長嬋也斂了笑意,認真追問。
“很遠的地方。”
“王爺不會放你走的。”火光隻在司空長嬋眼中亮了一瞬,隨即熄滅,王爺對她愛得難舍難分,怎麽會準許她離開。
聽到這熟悉的話,乾陵悅分外頭疼,正是因為按照現在的軌跡發展下去,王爺不會讓她離開,所以她才要用一定的手段讓他移情別戀,“這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到了時間,有了機會,她想離開的話,誰都無法阻攔。
“王妃姐姐,這些話,與其和我說,不如和王爺說。”司空長嬋冰雪聰明,讀出她的言外之意,無奈笑著,“我隻是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
“不,隻要你願意,你完全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乾陵悅極力說服著,沒有人天生就是間諜,也沒有人該天生就背負間諜的命。
隻要她想改變,她願意幫她改變。
“你以為放棄一個喜歡的人,很容易嗎?”司空長嬋淡笑,顯然清楚其中苦楚,“王爺無法放棄你。”
乾陵悅很是焦躁,“現在不行,以後可以。”
她始終相信,距離會讓感情逐漸變淡,她隻是想自己走得輕鬆一些,“如果你真的喜歡王爺,你願意看到他終日消沉嗎?”
談話僵持,司空長嬋與她對視良久,才道,“王妃說笑了,王爺身側豈是誰都能躺的?”
兩人正在爭辯,綠竹垂著頭著急來報,“王爺處理公務時忽然暈倒,太醫請您過去看看。”
她二人同時一怔,立刻起身趕過去。
項天禮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項畏在一邊待命,三個太醫跪在地上,皆是束手無策。
乾陵悅心高高提起,大步過去坐在床沿,先是觀察了下他的神色,揚手示意他們都退下去。
司空長嬋猶豫地站在門口,也被她揮退。
熟練地拿出各種工具,她一邊診斷,一邊不由得嘟囔,“好端端的人,怎麽最近事這麽多。”
床上的人眼睫動了動,忙於檢查的乾陵悅並未注意到。
查了一通,一切正常,找不出病灶的人皺著眉又檢查一遍,心跳平穩許多,也許是剛剛起得急,才會暈倒。
確認無事後,她收好東西,呆呆地望著床上的人,盯了一會兒,直到外麵響起司空長嬋的詢問,“王妃姐姐,王爺身子如何?”
她應了一聲,剛要說沒事,想到自己試探的計劃,話鋒一轉,“狀態不是很好,恐怕棘手。”
司空長嬋瞳孔放大,著急地隔著門問,“那該如何?”
“有個危險的法子,需要一個人的心頭血做藥引子,給他熬藥。”乾陵悅心一狠,撒謊。
床上的人眼皮子跳了跳,似乎在極力忍耐。
外頭的人一聽,倒吸一口氣涼氣,心頭血,那可是精氣所在,抽一滴都會對人產生極大的危害,以後更是疾病纏身,萬萬不可。
乾陵悅耐心等著司空長嬋的反應,沒想到在她開口前,一個聲音高叫著,“王妃,抽屬下的。”
她無奈扶額,怎麽忘了項畏這麽個忠心耿耿的主兒,眼看著計劃要打亂,她甚至隱約聽到門外其他侍衛的躁動,紛紛要表忠心。
“隻能用極陰的處子之血。”她高聲強調,門外一下沒了聲音。
極陰,不可能是男性,在場附和要求的隻有司空長嬋與乾陵悅,可乾陵悅是主治之人,若是抽了她的血,沒有精力應對之後的治療,隻會造成平白的損失。
思來想去,隻有一人——司空長嬋。
心知肚明的人幾乎沒有猶豫,“就用我的。”
“長嬋,你可要考慮好了,這一滴血可能導致你後半生疾病纏身,更嚴重的可能紅顏薄命。”她故意誇大其詞,將後果說得惡劣驚悚,聽得幾個大男人都莫名一寒。
她心一橫,下定決心,“便用我的。”
“哪怕丟失性命?”乾陵悅確認著。
“無所謂。”司空長嬋的回答大義凜然,是乾陵悅都做不到的果決。
她一時怔愣著,心道不管司空長嬋的心是真是假,她對項天禮的喜歡都遠遠超過了她。
沉浸在自己判斷之中的人沒有注意到身後已經坐起來的項天禮,又喜又憂,司空長嬋是能確定了,但項天禮這根木頭的心思實在難以猜測。
“鬧夠了?”陰沉沉的問話就在耳邊,驚得她猛地起身,回頭無辜地盯著他。
嘴裏十分埋怨,“你怎麽回事兒,醒了不知道說一聲?”
心裏卻放下心,看來是沒事,埋怨過後又上前複診,一切恢複正常,看來剛才隻是一個意外,饒是如此,還是多嘴叮囑一句,“以後處理公務要適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