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依賴

  背上微痛,她身上的箭傷還沒有徹底的好了。


  孟芯兒蜷縮的坐在床角,抱著膝讓從前所有的經曆在眼前不住的閃過。


  她心裏,到底誰才更重了一些?

  不知道風竹傲有沒有撤軍,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歐陽永君的生與死。


  他奔回去小院子裏拿的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麽?

  她回想著,想不到那個小院裏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那麽義無反顧的去取了。


  山穀裏,穆寒書的笛聲又一次的揚起,好聽的開始慢慢的滌蕩著她的心。


  剛剛的她的話,似乎傷了他。


  可他點了她的穴道,強行的帶走了她就是讓她不快。


  此刻想來,其實這真的沒有什麽,是她自己太過偏激了吧,不知道歐陽永君的生死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飯來了,小童就放在她屋子裏的桌子上,然後端起了中午她一口未動過的午飯向她道:“三公主,請用膳。”


  “謝謝。”她低聲道,卻根本就沒有胃口,她吃不下。


  她還是坐著,而窗外的那笛聲也依舊悠揚,她不吃,他竟也沒有吃。


  他不知道嗎,她與他都已餓了一天了,她坐在床上一整天,他也吹了一整天的笛子。


  可那笛聲,聽了一天也不煩,竟讓她的心漸漸的清朗開來。


  她赤足站在地上的時候,身子虛軟的發顫,她扶著牆慢慢的走下樓梯,然後向寒書的方向走去。


  又是站在他的身後,他還在吹著笛子,她輕聲說:“寒書,對不起。”


  那一聲,讓他手中的笛子忽的停了下來,他突然轉過了身,眸光射向她的時候,他的神情是她怎麽也讀不懂的,象是憐惜又象是……


  愛她就是一場劫,如果可以,她誰也不會嫁的,她該飛天成仙的才是。


  可那樣的她,是不是更殘忍。


  他身形一起,轉身就落在了她的身邊,定定的望著她時,恨不得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芯兒,你瘦了。”


  她伸出手,拉著他的,“走吧,去吃飯。”


  她餓了,瘦是因為她許久沒有吃飯了,而他,亦是。


  他回握著她的手,堅定的帶著濃濃的暖,“芯兒……”隻一聲喚,但其實他想問的是你不氣也不怨我了嗎?


  “走吧。”她不應他,卻牽著他的手向前走去。


  夜風,徐徐吹過,吹著鬢發輕輕撩起,她身子歪歪斜斜的總是走不穩。


  他一鬆手,隨即便彎身抱起了她,“芯兒,我是不想你落入那個人的手中。”


  她知道,他是不想她落入風竹傲的手中。


  傲,他失言了。


  傲,他傷了她的心。


  她閉上眼睛,突然間就開始貪戀起寒書帶給她的那份安然了,“如果可以,幫我打聽他的下落吧。”她也不信歐陽永君就那般死了,不信,就是不信。


  可是心,越是不知道答案,就越是焦慮。


  還是惦著,不知道那是不是愛,可明明心係著的他,卻還是傻傻的給了他傷害。


  結果,傷害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兩個人彼此的心。


  可寒書呢,她不愛嗎?

  還有傲,他是她的夫君,拜過天地的夫君。


  剪不斷,理還亂。


  這世上,為什麽所有的結都在她的身上。


  寒書抱著她一步步的踏上樓梯,“打聽了,可一直……”一直也沒有歐陽永君的任何消息,邊域,現在很亂,那戰爭一觸而即發。


  李衛已經在做著準備要與楚軍決一死戰了,而風竹傲並沒有任何退兵的跡象,這些,他不知道當不當與孟芯兒說起。


  可真打起來了,那民間盛傳的罪魁禍首就還是要落在孟芯兒的頭上。


  他放她在地上輕聲說道:“芯兒,你吃吧。”


  “你去哪?”她驚問,突然間有些不習慣他鬆開她的手。


  “去吃飯。”他一笑,麵上竟是有著許多的滄桑。


  “讓小童送過來,一起吃吧。”她溫婉一笑,“這樣,才象個家。”


  那家字,讓寒書一愣,竟是沒有想到這樣的光景她會說出這個字來,心頭一喜,他隨口道:“好,我叫人送過來。”


  她坐在桌前等著,等著兩分熱騰騰的飯菜一起擺在桌子上,然後將一雙筷子親自拿給了他,“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其實,很不值得。”


  他的手指不經意的就觸到了她握著筷子的手指,他明白了她的話中意,心裏一慟,可麵上卻回她以微笑,“因為,我把你當成了我的妹子,哥哥當然要對妹妹好了,是不是?”她心裏戀著的還是歐陽永君吧,她不說,可她所有的行為都證明了她的心。


  那個男人,何其幸也,得了她的身子,也得了她的心。


  而他,就隻能做她的哥哥,才可以與她坐在一起,才可以享受這個假假的‘家’的味道。


  她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三個人,她誰也看堪不透。


  那便誰也不要給希望,誰也不要給答案。


  可這樣,其實拖垮了的是四個人。


  可她,沒有任何辦法。


  一口湯落入口中,清清淡淡的好香,“寒書,這湯真鮮,你多喝點。”她勸他,直接就轉移了話題,仿佛他剛剛說過的每一個字她都沒有聽到一樣。


  小勺子舀起了湯,她不覺問自己,她真的要曆了劫就成了仙嗎?

  吃過了飯,小童收走了碗筷,房間裏又靜了下來,她以為他要離開,卻不想他非但沒有走,反而向她道:“芯兒,讓我看看你的傷。”


  他很自然的說完,她卻慌了,她的傷一直都是他看的嗎?

  可她一直昏睡著。


  罷了,他是大夫。


  她乖乖的正要趴下,門外,葛尋的聲音傳來,“主人,歐陽將軍的人求見。”


  穆寒書一怔,“不見。”除了歐陽永君本人,他誰也不見。


  “是。”葛尋轉身,便向樓外走去。


  孟芯兒才欲要趴下的身子已經坐的直了,“寒書,我去看看是誰要進穀來。”是李衛嗎?

  有他的消息了嗎?

  她開始沉不住氣了。


  “芯兒,不是他。”


  她不管,能帶給她歐陽永君消息的人就好,她都要見,即使是穆寒書不讓其進穀。


  “芯兒,你從前不會這個樣子的,也從不會這麽沉不住氣的。”


  他的話讓她一震,是了,最近她越來越衝動了,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冷靜的淡漠的不喜形於色的孟芯兒了。


  她站住,背對著穆寒書,“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隻是這麽簡單嗎?

  她不知道,但是下樓時那飛快的腳步已經泄露了她的心事。


  穆寒書移到了窗前,推開了窗子讓夜風徐徐吹入,藥王穀裏隻有幾處才燃了燈籠,一片黑暗中卻可見池塘的對岸上一盞燈籠一個人影,那身影不高不矮絕對不是歐陽永君,竟象是李衛。


  孟芯兒已經追上了葛尋,或者說是葛尋一直在門外等她,聽不到兩個人低低的說著什麽,但那步子快的讓他皺眉,隻是歐陽永君的一個手下罷了,她卻那麽急。


  岸邊,葛尋上了船,並沒有帶上孟芯兒,這讓他多少放心了,這是藥王穀的規矩,想要進出的人沒有他的同意是無法進進出出的,因為葛尋隻聽他一個人的指令,如果他不在,那藥王穀便不會接進客人。


  孟芯兒就站在池塘邊望著那人的方向,沒有人說話,但是空氣中卻傳來一股子緊張的氣息。


  葛尋到了對岸,不知道與那人說了什麽,很快就又返了回來,他跳上岸之後,孟芯兒已經迎了過去。


  才說了兩句,她便向樓上的他道:“寒書,我知道你在,你下來。”她執拗的聲音讓他知道她一定是得到什麽消息了。


  眉頭皺了又皺,這才縱身直接就從那窗子跳了下去,“芯兒,你該關心的是你的傷。”可她此刻真正關心的卻是另一個人的生死。


  “寒書,李衛來了,他背了一具屍首,他不信那是將軍,可那屍首身上的衣著卻是將軍的。”孟芯兒顫著聲音說道;“或者,是你讓他過來,或者,是我出穀便不再進來了。”她不是威脅他,她是真的想要看到那具屍體,嗓子裏已經睹得連呼吸也困難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難受。


  他死了嗎?


  死了嗎?

  一遍遍的問自己,可答案卻是一個無,見不到那屍首什麽也無從說起。


  “芯兒,隨我上樓。”他冷聲道。


  “嗯?”她迷糊,他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思都在那具屍首上嗎?

  “看了你的箭傷,就準你離開。”他有點殘忍的宣布,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索性就給她自由吧,下定決心的時候他自己也是心痛,可長痛不如短痛,走就走吧,她是一隻會飛的鳥,她有屬於她自己的天空。


  “不必看了,我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她直接拒絕他的好意,他背對著她的背影突的挺的筆直,拒絕的這麽快,她還在生他為她點穴的事情嗎。


  就在他迷亂之際,她悄然衝到了他的身邊,扯著他的衣袖柔聲道:“寒書,陪我一起去看,看那具屍首到底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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