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尊貴

  閑情閣一下子成為了聲名鵲起的所在,原本在那一條街上它隻是一個不起眼的乏於管理的青樓,卻因為那一夜輕寒姑娘的乍現吸引了洛城眾多男人想要一睹她的風采,卻誰也無法看到她的廬山真麵目。


  每當夜幕降臨時,孟芯兒隻能被動的將自己置於在那展台之上,還是同樣的妝容,一塵不染的紗衣讓台下的男人們在揣測著那麵紗之下的她的容顏的時候都想要買了她的第一夜,鴇兒說每天都有人向她提議,可是主人的死命令就是任何人等誰也不能看到孟芯兒的麵容,即使是歐陽將軍來了也不成。


  雖然有些難,不過鴇兒還是要奮力的完成,主人的話就是命令,她隻能遵從,不過這幾日她倒也舒心,雖然每日聽孟芯兒彈曲子的人雖然越來越多,但都是好打發之人,隨便幾句哄哄勸勸倒也難不倒她,隻要那個歐陽永君不來她就誰也不怕。


  茹秋與茹月早已隨著風竹傲離開了閑情閣也離開了洛城,穆寒書算的精準,他讓風竹傲服了那一粒情藥,情動時,他終於完結了他處~男的身份,也開始著迷於女子處處散發的幽香,所以,有茹秋和茹月陪著,想必他暫時也不會想念孟芯兒,畢竟,孟芯兒帶給他的不是望梅止渴,而是越望越渴。


  夜又來了,園子裏的桂花散著處處的香,鴇兒還在不急不慌品著茶茗,主人回山穀去了,那她便自在了許多,“嬤嬤,寒姑娘要上場了,那台下人吼著要她出場呢。”


  抬抬首,今兒她乏了,她也不想與那些色坯們周旋了,“快去把咱們閑情閣裏的姑娘們都叫出來,一人一個的都給我從那展台前拉走了,今兒誰做的好她得的銀子就隻歸她自己所有,再不征上來用了。”


  小丫頭大喜,嬤嬤這幾句隻要報出去,那些姑娘們必是一股腦的要衝上去個個都想要搶走自己的恩客呢,有銀子在,習慣了這生路的女人們早已不顧了臉麵,有時候,或者錢才是最重要的吧,攢夠了錢贖了自己的身,總算是一輩子的出頭之日,而這個,要的就隻是一個錢字。


  小丫頭出去了,卻不消片刻,她又慌裏慌張的跑進了嬤嬤的房間,鴇兒眼皮也沒抬一下,從小丫頭踏上她樓梯的那第一個台階她就知道小丫頭轉回來了,還沒等小丫頭說話,她就閉目沉聲的問道,“哪個又來給老娘添亂惹禍了?”想要消停也消停不成,一夜也不行呢。


  “嬤嬤,是輕寒姑娘,有人要砸場子,說她不說出來就砸了咱們閑情閣的牌子。”


  喲嗬,鴇兒一骨碌坐了起來,那人當她手下養的那些打手都是吃白飯的嗎,“來人,不管是誰,都給我壓下去。”客人也不成,主人說了,除了那個歐陽將軍誰也別想動他的閑情閣,有主人坐陣,她才不怕。


  “嬤嬤,沒用的,聽到亂了早就趕過去了,卻就要壓不住了。”小丫頭垂著頭神色慌張。


  “帶路。”肥胖的身子居然輕飄飄的極靈敏的就坐了起來,鴇兒飛快的衝向展台,那後台上,孟芯兒正揪著帷幄的一角看向展台前的一切,誰人也看不到她麵紗下的表情,但是鴇兒知道那一定又是一抹雲淡風清,那女子,出了天大的事麵上也不會有任何的波動,那樣子實屬天下罕見,鎮定的讓人恐怖。


  展台前端果然是熱鬧非凡,閑情閣的十幾個打手居然遇到了行家,而且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端坐在台下的唯一的一位公子哥正不疾不徐的斟著酒,然後慢悠悠的送到唇邊,慢條斯理的喝下時,口中不住讚道,“好酒好酒。”


  鴇兒神色一凜,竟是一個陌生的麵孔,看那十幾個人護著他的套路,這似乎不是尋常之人,又見孟芯兒在那帷幄之後遠遠的向她招了招手,少不得,那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秘密要告知她,鴇兒身起,輕車熟路的就到了後台,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人都退下,這才向孟芯兒道,“姑娘,有什麽話快些直說,否則隻怕就要撐不過去了。”


  “嬤嬤,那人,是歐陽將軍府上的客人,所以,萬萬得罪不起。”孟芯兒認識那人,他不是別人,就是那日在牢裏拿下了她身上玉佩的那個邪魅男子,她摸不準他的狀況更不知道他是何人,隻是,下意識的感覺裏,他與香苑裏的那名女子有關。


  皺皺眉,嬤嬤明白了,連歐陽將軍都敬若神明的人物她如何得罪得起,況且眼下這陣勢,她的人一點也占不了上風,三兩步就衝向那客人,一邊走一邊低喝一聲,“都給我退下去,別掃了客人的雅興,誰說今兒咱們輕寒姑娘不出場了,她現在就出場。”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她得麵對眼前的這個男人。


  孟芯兒的心一顫,那男人邪肆的笑又在她的眼前飄過,那塊玉佩就是她心頭的一塊病,倘若可以,她真想要了回來,但此刻,她卻什麽也做不得,她任憑丫頭們將琴擺好在展台上,然後輕盈起步款款走向展台,衣擺處那大紅紗衣兜起的一圈香風揚揚撒撒在周遭,台下的那個男子仿佛沒有看到鴇兒一般,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已經緊緊的盯上了孟芯兒。


  杯口,一口酒又是咽下的時候,他一擺手,他身後的那些人這才收勢退下,喊殺聲立時頓止。


  因為,孟芯兒已經端坐在展台之上了。


  袖口,一截藕臂輕露時,男人的眸中閃過一抹興味之色,也不見他轉首,隻是向身後之人道,“將軍可要到了吧?”


  嚇,鴇兒的臉色騰的就變了,原來,歐陽永君也要來這閑情閣了。


  他說過的,每日的二更天輕寒是屬於他的日子,可是,他卻錯過了十幾天,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已將這女子置身在腦後的時候,他突然間的又要出現了,這讓嬤嬤和台上已隱隱聽到歐陽永君要來的孟芯兒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真怕,怕他的到來揭穿了她的一切。


  她一直要走,卻都被穆寒書攔住了,“孟芯兒,倘若你走了,那便給他留下了想象空間,他就一定會認定你就是孟芯兒,但是倘若你留下了,即使他再番懷疑也終究不敢確定,隻是要記住一點,你麵上的那層麵紗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挑了,如果他來了,嬤嬤也攔不住他了,你,就隨時應變吧。”穆寒書走了,他要先回去山穀中,於是,也留下了她一個人孤單單的麵對一切,身後的帷幄中再也沒有了那個男子的身影,這讓她多多少少會有些慌慌的感覺。


  “龍兄,你還真是早呀,天才擦黑你就到了。”歐陽永君抱拳向那早已端坐在展台前的尊貴男子打著招呼,男子那一般黑色的外袍配著腳下的雲底長靴,越發的讓他更加神秘莫測,讓這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歐陽永君以外都在暗自揣測男子的身份。


  男子一笑,卻也並不起身招呼歐陽永君,隻是拿起了一旁的茶盞,“快坐快坐,果然是此曲隻應天上有,真乃也。”


  歐陽永君一撩衣袍坐在男子的另一側,“約好了每日的二更天要來,我卻被你折騰了這十幾天,今兒才有空得了閑跑過來,卻不想你比我還要腿快,你還真是閑呀。”一舉茶杯,竟是不客氣,一口氣就將杯中茶送入了口中,那樣子,竟是豪爽萬千。


  男子笑笑,得意的揚了揚手示意嬤嬤走過去,“這展台下的蚊子太多,而且既然除了我與歐陽將軍再無他人欣賞此女的表演,何不換過一個地方呢。”他挑眉問時,嬤嬤的心頓時咯噔跳了一下,情況有些不好,要是從這展台到了內室,隻怕離得近了他們兩個人會識別孟芯兒的真正身份。


  “官人,歐陽大將軍,輕寒這幾日就不舒服,所以今日本是不想讓她登場的,奈何兩位官人來了她才不得不出場,官人看能不能待她好了再相陪於兩位大人。”在嬤嬤的認知裏能與歐陽永君平起平坐的人自然也是大人了。


  “不行,隻是彈曲,又不是讓她奉茶侍酒,嬤嬤沒有理由不應吧。”那陌生男子語氣一轉,竟是有些慍怒。


  嬤嬤登時就回味了他的話,“好吧,那就隻彈曲,千萬不能累壞了我們輕寒姑娘,要知道她可是我們閑情閣的搖錢樹呢。”警告著,要是貼近了孟芯兒的身體,隻怕歐陽永君會警覺的發現一切。


  孟芯兒不得已的被喚到了閑情閣皓月樓的章心閣,那是整個閑情閣最雅致也是最寬敞的一處待客之地。


  疏窗半影,月上梢頭,一張雕花刻鳥的方桌前坐定,對麵是一覽無遺的皓月當空,那就是孟芯兒端坐位置的背景,美麗而生動。


  此時的孟芯兒已烏發盤起,隻兩縷發絲輕輕的垂落在耳邊,為她增忝了幾許嫵媚,卻還是不見她的容顏。


  “嬤嬤,她麵上的麵紗是不是可撤下去了?”那真是礙眼的很,陌生男子手指著孟芯兒麵上的麵紗,大有想要親自為她摘去之意。


  “哎喲,這可萬萬不可,輕寒是八歲喪父喪母,便是在那個時候她哭了太多天,竟不想竟是聾了,從此便口不能言耳不能聽了,那時,就有相士說,她的麵容再不可讓陌生男人所見,否則,那見了之人會有刀光之災的,倘若要是真衝撞了我閑情閣的客人,那可是砸了我閑情閣的牌子呀,這事不可呀。”嬤嬤一臉認真的說道,就仿佛這是真的一樣。


  “真有些離奇呢,將軍,你信嗎?”一扭頭,陌生男子笑向歐陽永君,詢問的口氣裏根本就是不相信。


  歐陽永君大笑,“龍兄,你不會是又想要收得美嬌娘吧?怎麽,難道那三年受寵的美人也留不住你的心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成,說什麽我也要看看那麵紗之下是一張什麽樣的俏臉。”又是一擺手,“給我揭下了她那麵紗。”


  “是。”利落的一個回應,他身後的一個人影迅速的就向那窗前月下的孟芯兒飛去,手指直指她麵上的麵紗……


  孟芯兒的心,在這一刻,悚然而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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