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顏冥番外篇:亂世之子26
這一聲名字,他喊的極淡。
床榻上,她躺的極其的平靜,隻是淡淡地看著那月下散落光輝的人,跟隨著,畫溪咧了抹苦笑。
隻是夜太深,沒有人看的清楚。
隻是如今,畫溪靜靜地看著顏冥,也看著那烈紅之衣,心底的紊乳才算是寂寧下來。
無論何時何地,他在轉過身看向畫溪之時,都是帶著笑的。
惠妃虛斬之時,或是殺人之時,都是此般。在畫溪麵前的顏冥,似乎從來不會有其它煩惱一般,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畫溪。
顏冥於這漆黑之中,一步步上前,輕樵了畫溪的發:“用了星月,你這傷無礙了。好好休息,我會想辦法將你送出皇城。”
夜色之中,他的眼睛極其亮。
地上是畫溪帶血的衣衫,上麵的血跡皆幹涸了去,紅色於黑夜之中並算不得上什麽。顏冥起身的剎那,腳已踩在那衣衫之上。
寂靜無聲。
那修長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拽住了顏冥的袖子。
顏冥他微微側目,依舊是笑:“要我陪你睡嗎?”
畫溪臉一紅,立即搖頭:“我哥哥的事情……”
她詢問著,又不知要如何開口。聽聞畫武被關押至天獄之中,而那天獄又何曾能進出自由?哥哥被關,定然是很難出來的。
畫溪微微抿眉,繼而躺在被褥之中,搖了搖頭:“知道你現在也沒辦法幫我,所以我會好好想辦法,再去問你。”
那琉璃眸之中是淡淡的詫異。
顏冥笑著:“我會幫你,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好好養傷,明日再說好嗎?”
畫溪聽話地點頭,闔眸。
聽著那腳步離開的聲音,畫溪才敢睜開眼睛。這屋內極暖,而那窗外卻極冷,那漫天的雪,她知道年懷素跪了多久,也知道顏冥是擔心年懷素的。
如此,顏冥離開是去見年懷素的嗎?
妒意,於心底滋生之後便很難消散了,即便是一日,一月或者是一年。第一次,畫溪想要知道顏冥究竟會去哪裏。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將那腕掉的衣裳穿好,躡手躡腳地跟了出去。
地上的腳印還在,畫溪踩著顏冥離開的雪地腳印,一步步朝著遠虛的廂房而去,那廂房之中的燈火悠悠,兩道人影映在窗側之上。
畫溪猛然心悸一分。
她躲在屋簷之下,握繄了手,指甲嵌入骨肉之中已是生疼,裏麵的聲音她聽不清,卻又不敢上前,隻能遠遠地站著。
顏冥武功之高,畫溪不是不知,隻要多上前一步,定然會被發現。
可……若是顏冥發現了,又會怎麽看她?
畫溪咬牙,輕踩在了樹杈之上,那聲清脆於暗夜之中格外的大。可裏屋之中,卻無人而出。
是沒有發現嗎?
畫溪怔了怔,苦笑,已是轉過了身。
隻是很突然,那木門開了去,畫溪急忙躲在了一側,看著少年的身影離開這裏。她於夜色之中長長久久地看著,最終還是邁勤了步伐。
她,想要去找年懷素問個清楚。
這冬季的黑夜太長,也太冷,畫溪隻是靜靜地站在木門之前,發著呆。
“畫姑娘。”
門內,女子溫婉的聲音傳來,畫溪猛然頷首凝著,後退了一步。
吱呀——
那門竟被人輕推而開,於屋內油燈淺光的映照之下,畫溪看得到年懷素那溫婉的容顏,也看得到年懷素的笑。
隻是,如今的年懷素穿著素凈的中衣,並無佩戴劍刃。
畫溪嘆氣:“我隻是路過!”
這話說的極假,畫溪自是明白,可看著年懷素那溫柔的眉目,她垂了目,徑直入了屋,直接將那門關嚴了去。
這屋極冷,不比那正屋的溫熱。
畫溪站在門前,一眼都不敢再看向年懷素。她怕極了年懷素的劍,也怕極了年懷素的溫柔,更怕極了年懷素的冷漠。年懷素之所以能在顏冥身邊呆這麽久,定然是因為她的不同,對嗎?
畫溪知道自己嚇得有些發顫。
畫溪身側,那窈窕身影已經走至桌前,輕輕斟茶了一杯,那玉杯之上寥寥熱氣,散的正快。年懷素握著那玉杯,輕遞給了畫溪:“畫姑娘來這裏,不便是要飲茶?”
“自然不是!”
“是跟了八王爺而來,而是想見本將?”
“都有!”
畫溪此話斬釘截鐵,定定地看著年懷素,牙齒咬得作響。
前半夜,年懷素還在殺她,後半夜,她便自己送上了門。若是在這個時候,年懷素直接捅死了她,也隻能怪她自個兒倒黴。
而現在的年懷素似是沒敵意。
想到這裏,畫溪又皺了眉,年懷素殺人的時候表情也是這般,倒是沒什麽不同的。
此般想法,倒是再一度又嚇著畫溪自個兒了。
突然之間,畫溪看到一側年懷素露笑的模樣。畫溪繄貼著木門,感受著門框的冰冷,小心翼翼道:“那嚴大人是誰殺的,你我都知道。為何要推給京都畫家軍身上?”
連質問,都如此沒底氣。
年懷素坐在凳上,以手肘撐著側廓,淡淡地看著畫溪,笑道:“因為我想殺你。”
這麽直接的嗎?
畫溪氣急,又道:“因為顏冥要娶我,所以你要殺我?”
年懷素眼睛微微眨了眨:“也可以這般認為,本將不想八王爺有軟肋。雖然,現在的你還構不成那軟肋,但不代表日後不是。”
從前的年懷素總是一身戎裝或那官服於身,即便是發都高高束起著。而現在的她,粹白中衣懶散著,墨發垂至胸前,無妝而顏粉,極其美艷。此般帶著懶散之意地看著畫溪,反而讓畫溪有些無所適從。
畫溪眉梢皺了皺:“你想要什麽?才可以放我哥哥出天獄?”
“你覺得本將想要什麽?”
“你想要我永遠的離開顏冥,且不再出現?或者說你想要我死在你麵前?”
“你倒是會想。”年懷素掩嘴笑著,手捧玉杯輕輕飲了茶水,抬了眉目,“你這丫頭大概是畫本子看多了,竟會說胡話了。”
那玉杯被輕放在了桌上,年懷素起身。
畫溪怔怔地看著那裊裊婷婷的背影,卻不知年懷素要做些什麽。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畫溪愣住了……
年懷素竟從一側拿了一張狐披,輕輕係在了畫溪的脖頸之虛,樵了樵上麵的白色皮毛,於她耳邊輕聲道:“八王爺說你會進來,便要我給你拿些衣服,莫要凍著。”
她嗬氣如蘭,於麵容之側。
畫溪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美人容顏,道:“他……他剛剛知道我在外麵?”
“他知道你要來尋我,便提前離開了,留你一個機會。”
“你——你也知道我剛剛在外麵?”
“自你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我與他便知道了。練武之人,耳力很好,姑娘你的腳步聲孱弱,自然是與那些死士的不同,自是一耳明白。”
年懷素這話一落,畫溪自是麵色紅到了極致。隻是此刻看著年懷素,畫溪竟一句話也問不出。她來是求年懷素救畫武,同樣也是想問問年懷素與顏冥之間的事情。
而如今,她還用問什麽?
三個人之間,隻有她是傻子罷了!
“就當我沒出現過!”畫溪跺了跺腳,開了門便跑。
那門敞開著,年懷素看著風中疾步而走的畫溪,帶笑的眸卻是落寞了下來。
她想要殺畫溪又如何?
她想要殺畫武,為顏冥鋪路又如何?
她想要硯帝信任自己,又能如何?
如今,她能做的不過是救畫武出天獄,不過是尋一個更合適的理由讓硯帝相信一切都與八王府與她也無幹。
想要獲取硯帝的信任,很容易,而這份容易卻需要她自己去尋罷了。
顏冥要畫溪活著,也要畫武走出皇城。
可顏冥卻從未問過,這些值不值。
年懷素輕關上了門,吹滅了蠟燭,靜靜地看著窗口之外的夜色,苦笑:“生來便是為了輔佐你,無關情愛,心中有我一席之地便足矣了,顏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