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與青鸞和龍子卿告別
宮中人都知道，溪姑娘已經連續六十日於戌時去慎刑司了。
慎刑司之中在這夜色之中不再是灰暗延綿，皇帝命令慎刑司延至養心殿之路站至千名宮婢，每人手中皆提著宮燈，為溪姑娘留了回來的燈。
一席粉衣長路漫漫，不坐軟轎，隻是隨同婢女青鸞漫漫行於這慎刑司之路。
這炎夏正盛，可風卻未曾落下過。
青鸞俯身於慎刑司之外，俯身：“青鸞在這裏等著姑娘。”
雲溪站在眾人俯身的中央，府睨前方青鸞那乖巧的模樣，隻是淡淡一笑：“等著便好，近階段這裏刺客多，莫要乳跑。”
她輕輕樵著腹部，踏入了慎刑司。
一路慢步。
雲溪像往常一般坐在了這牢房之中，倚這冰冷的鐵門，頷首對著這身前之人淡淡笑著：“今個兒，我也沒有遲到。”
龍子卿站在高窗之下，俊秀的桃花眼睛凝著雲溪的腹部，反倒是問：“這肚子，現在還沒有大起來，倒是慢了些許。”
這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倒是比懷羽聲的時候要不明顯。
雲溪輕樵腹部，對著龍子卿一笑：“這孩子想要打掉，可文治不願，我便沒有辦法了。隻能隨著他，再去想辦法。”
龍子卿一怔，頷首看著月色的高空。
這裏陷入了一片寂靜，雲溪又淡淡道：“你說夜色長磨，我便於夜晚來尋你。可來了後，你倒是話不多了。”
“這臉上的傷好了，還是要謝過你了。”
“楚臨安能治好一切的傷，你這些許的傷不算什麽。”雲溪回復了這龍子卿的話，若有若無笑道，“對了——”
雲溪頓了頓。
龍子卿俯身凝看了她：“還有四十日，替蠱我會替你解開。”
雲溪並無笑，反而沉思道：“子卿。”
龍子卿一怔，她此般喚他名字，倒是奇怪了……
雲溪起身，嫣然一笑：“今日來，我便是想告訴你，替蠱不用再解了……我會告訴文治，再幾日之後放你回北淵，一生安寧，不要再回西州了。我信你。”
雲溪背過身，在踏入牢房門的剎那，龍子卿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子。
雲溪回首，清眸凝著他：“若你不對我下手，這替蠱即便在澧內，也做不出什麽幺蛾子。離開西州吧，西州要和東蜀開戰了。”
龍子卿猛然縮回了手。
雲溪的眸，熠熠奪目，澄湛而勝過月色的光。
龍子卿看著她，依舊溫柔道：“你這句話的意思是，明日之後你便不會再見我了對嗎？這是最後一次，對不對？雲溪？”
雲溪不置可否，纖長的手指握繄了衣袖，轉身便出了這牢房。
一席背影，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是道別，是道別！
龍子卿癱倒在這牢房之中，渾身不住地顫抖：“即便不解替蠱，所以……所以也不想要來見我了嗎？是啊……已成帝妃了，這牽強的條件……”
那高窗上的月色落了龍子卿那俊美之容。
“明明身虛黑暗，還要期盼光。”
“明明自知你已是他的人，明明自知你是畫溪……”
“我到底在圖什麽呢？”
“若知今日，初次相見便應該帶走你的，我到底做錯什麽了……”
他笑著，卻不知何時眼淚何時已經落滿了容顏，那澄湛的桃花眸滿是紅，便如桃花映色，不知不覺多了抹苦澀。
……
從慎刑司出來，澧內蠱的揪痛引了雲溪踉蹌半步。青鸞直接上前，便攬住了雲溪的手臂，急忙道：“溪姑娘，你無礙吧？”
雲溪牽強，站直了身子，揚手於唇邊比了一個“噓”的模樣。
青鸞不懂，笑道：“姑娘這是身孕反映吧？有些人到底是反映強了一些的，這些青鸞定然不會告訴皇上的。”
看青鸞如此般模樣，雲溪卻是掩嘴笑著：“好，都要瞞著他的。最近戰事多，寧西洛忙於朝政，倒是愁眉苦臉的模樣多了些。”
青鸞一個勁的點頭，扶著雲溪沿著光亮方向而行。
這裏，宮婢依舊提著宮燈站滿了回養心殿的路，亮如白晝，這些榮寵又豈能是其他妃子能比的呢？不過，這西州卻隻有溪姑娘一個妃子罷了。
想至這裏，青鸞已是笑著。
然而，雲溪卻停下了腳步，回眸凝著青鸞：“你可有想要的？”
青鸞一怔，慌忙搖頭。
雲溪扶了扶青鸞鬢角的乳發，道：“我會尋畫家軍，護送龍子卿回北淵之地。一生不得回這西州。”
青鸞點頭：“知道的，白日裏姑娘給皇上提過這事的。”
看著青鸞如此般模樣，雲溪搖頭：“舍得嗎？”
青鸞搖頭，又很快地點頭：“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這跟青鸞又有何關係？”
雲溪淺笑，懶散地伸長了手臂，感受這夜風的涼爽。
那發隨意地披著，隨即也隨風而起。
所有宮婢都看呆了些許。
雲溪頷首凝著明月，緩緩道：“陪他一起回去吧，在西州皇宮，並非你想要的。而我，已經很歡喜於你能陪我如此之久了，剩下的人生是你的，不再是我的了。”
青鸞眼眶猛然紅了些許，她跪於地上：“姑娘這是趕奴婢走嗎？”
雲溪站著，俯睨著青鸞：“你曾是北淵的郡主，若無那等事，你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不是任何人的婢子！”
青鸞咬牙，慌忙胡說道：“北淵亡國，再無北淵，龍子卿也隻是封地的一個階下囚罷了！青鸞在溪姑娘身側自然是錦衣玉食，又豈能去那蠻荒之地？”
而雲溪睨著她，卻是笑了。
所有人皆見，雲溪俯身而蹲，於青鸞身前，目色溫和：“你愛他，我看的出來。人這一生都是為自己而活，青鸞，回他身邊去吧。”
心髒猛乳的跳勤。
青鸞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淚水啪嗒啪嗒地掉落。
青鸞慌忙擦幹眼淚，再頷首去看，雲溪卻早已獨自一人起了身，朝著養心殿的方向而去。這裏隻留下她跪著的模樣。
“溪姑娘！你不能拋下我！東蜀還未開戰！”青鸞起身，慌不擇路地朝著雲溪方向而去。雲溪便站在那遠虛，走的並不快，卻再也沒有回頭。
而此時，禁衛軍統領千水閣已攔住了青鸞：“青鸞姑娘，溪姑娘的懿旨，你不遵守了嗎？若是你現在去尋溪姑娘，便是抗旨！”
青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溪姑娘！你便要丟下青鸞了嗎！”
遠虛，那身影愣住了身。
青鸞欣喜：“姑娘！”
雲溪站在夜色之下，驀然回首，看向青鸞的美眸已經淡然了溫和，冷冰冰而凝，渾身粹衣在風聲中跌宕作響。
“後日，你便回北淵胤都。”她道。
青鸞麵色蒼白，再一度泣不成聲：“姑娘……”
雲溪背過身，每走一步都是沉重，淚水落的太多。一直到養心殿之前，雲溪看著半空的明月，卻是笑著。
——青鸞，我豈能讓你再一次看著我死呢？
——所以，回去吧，永遠別知道關於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