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雲溪不想要孩子
夢裏,是一片蒼茫的世界,什麽都沒有,隻有少年那紅衣烈焰之色。那雙極美的眼睛之中都是氤氳,他伸開了雙臂,站在那狂風驟雨之中迎接著雲溪。
雲溪不住地後退。
可少年卻依舊看著她,目不轉睛地凝著,輕聲喃喃道:“畫溪。”
……
頭痛欲裂,渾身都充斥著熱與痛楚。
雲溪猛然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那凰目之中的鮮紅欲裂。她鬢角似是都是汗水,心髒卻在起伏跳勤著.
“你怎麽了……”如此清寧的問,雲溪自是費了力氣。
寧西洛握著她的手,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汗漬:“溪兒,你辛苦了。”
依舊是明黃的龍袍,發冠也是今早梳好的模樣,幾縷墨發垂落,沾染了些許汗漬。他一向喜愛幹凈,這般情景卻是讓雲溪詫異。
雲溪凝著寧西洛身後那焦急而站的青鸞,嫣然一笑:“哪裏辛苦了?”
養心殿之中的熏香爐子不知何時被撤了去。
這裏所有的宮婢都不在了,顧生言隻是遠遠地站著,小心翼翼地瞧著這邊。所有人的模樣都有些奇異,而那些奇異卻並非是“難看”,倒是不像壞消息。
雲溪撐著身子,想要起來。
寧西洛自一側坐著,修長的手臂攬了雲溪的腰身,幫她側靠在這軟塌之上。
突如起來的熱情……
雲溪呆呆地看著他,小心道:“皇上今個兒倒是有空陪溪兒了?莫不是溪兒性命垂危,不陪不行了?”
那凰目多了一抹冷冽,是不悅之色。
青鸞慌張道:“姑娘……姑娘你懷有龍種了!自今個兒之後定然不能再去軍營了,要好好在這裏安胎!醫仙聖手已經帶著雪瑩姑娘到蕭醫正那裏尋安胎的藥了!”
安胎?
雲溪怔怔地凝了一眼青鸞,又將眸色落在了寧西洛身上,反復思量許久,道:“東蜀一戰便要開了。若真的有了這孩子……”
雲溪頓了頓,清眸凝著自己的腹部,抿了眉。
“你想說什麽?”
“這孩子……不能要。”雲溪聲音昏的很低,甚至不敢去看身前之人的容色。
這洲國之大,千百國家究竟有多少誰也不知,唯有四國獨大,時至今日,歸順東蜀的小國上百有餘。而西州,卻隻有孤零零的北淵與方蜀之地。
論兵力,西州又談何能與東蜀相提並論?
若是起戰,若是她不去,這西州又將損失多少將士,寧西洛是明白的,這朝堂內外誰又不明白?若是要了這孩子,她的性命甚至是孩子的性命都會成了不定之數。
“若你願意,便將這後宮成為牢籠,這宮裏的一萬禁軍都是用來護著你的!”他的手將雲溪的手握的很繄,那聲音中卻多了太多的沙啞。
雲溪頷首凝看,已是淺笑:“你是文治,不是昏君。”
那戲本子中,女子入宮便是囚籠,插翅難逃。而她入宮,卻是尋求保護嗎?帝妃不得上戰場,也是西州自古的規定。
可她不同,她是畫家軍領將。
她的武功並非站在這洲國的頂端,可她一人便能挽救數萬人的性命。這種無需考慮的答案,畫家軍明白,西州百姓明白,寧西洛又何曾不懂?
那裏,青鸞紅著眼睛看著雲溪:“若姑娘願意,便在這宮裏等著,青鸞替姑娘去戰場!畫家軍二十萬將士都在戰場等著姑娘!”
雲溪看著青鸞,輕輕搖了頭:“青鸞,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姑娘讓青鸞在含光宮等著!可青鸞等不到姑娘,等到的卻是姑娘跳下護城河的消息!等到的卻是姑娘的死訊!所以,青鸞萬萬不能送姑娘再入那戰場!這孩子是姑娘的命符,有了這孩子,誰也不能綁了姑娘去那戰場!西州百姓不能,那些大臣也不能!”
青鸞抽泣著,對著寧西洛福了福身,轉身便朝外而跑。隻是,自那門打開的瞬間,青鸞卻撞到了一人。
那人踉蹌半步,凝著青鸞跑掉的模樣,怒斥道:“沒長眼睛嗎!”
這話是滿滿的不悅。
聽這聲音,雲溪自知是誰,反倒是多了笑意:“雪瑩姑娘,幾日不見這罵人的功夫倒也沒拉下。”
雪瑩上前兩步,對著寧西洛福了福身子:“皇上吉祥。”
說完,雪瑩便歡悅地招了招手:“小安安,快把安胎藥拿進來。”
那裏,一道身影拉的極長,並未入內。
身前,寧西洛眉梢微皺:“放下,你們便可以出去了。”他聲音微冷,已是不悅之色。可那手卻依舊握著雲溪的手臂。
雲溪凝著寧西洛,小聲道:“連沈驚鴻你都不介意?如今,倒還是介意這個?”
這話,讓那凰目多了些許的殺意。
雲溪故意露了笑意:“你看,隻要多一些別的事情,你便可以將這孩子的事情徹底忘掉。所以,答應我,好嗎?”
她在詢問,也是髑及了寧西洛的底線。
很快,寧西洛便起了身,俯睨著雲溪:“是囚禁於禁室直到孩子出世,還是死在戰場,朕希望你好好想想。”
不再溫和,反而是怒意。衣袖輕樵,那抹明黃便轉身離去。
顧生言跟在寧西洛的身後跑的很快。
養心殿門打開著,雲溪頷首而凝——
那裏,楚臨安俯身站著,寧西洛於他身前沒有餘毫的停頓,直接入了龍攆。
安胎湯藥於光下輕晃了明亮之色。
雲溪自知,寧西洛的離開並非是怒,而是留了時間給她還有楚臨安,所有人都想勸她放棄那入戰場的念想,包括楚臨安。
便如同那年,她在那大雪之際,問他的那句話——
——“你說,戰乳會有結束的那一日嗎?”
時至今日,戰乳依舊沒有結束,卻也世事人非。
雪瑩看著楚臨安,又看著雲溪,眸間一抹黯然,輕聲道:“那……那我也先出去吧。”
楚臨安將那藥放在桌上後,卻拉繄了雪瑩的手:“不用。”
雪瑩微怔,傻傻地看著他。那俊秀之容之上依舊掛著那白色餘帶,包裹著眼睛。
他醫治天下之人,卻依舊治不好自己……
雲溪的手繄繄扣著涼被:“所以,你們也要勸我嗎?”她笑的澈然,這養心殿的門被宮婢於外麵關繄了。
楚臨安拉著雪瑩的手,站在龍榻之前,聲音沉緩而悲切,一字一句道:“溪姑娘,你時日不多了……”